?小店客房内,火光清亮通透,不时被探进窗来的夜风撩拨两下,一晃一晃得,妖艳而活泼。
    “贫富贵贱,夭寿贤愚,禀性赋分,各自有定,是为天命。而所谓天弃之人,天命剥离,弃道弃命,万法不沾体,万灵不增寿,也就是说......任你万般努力也没有一丝的修行可能!”
    老贾的断语晴天霹雳般缓缓落下,蒋唐如遭雷击。
    什么叫通体百脉没有一点点命力凝聚?什么叫天弃之人?
    在紫芒入体游走百脉间时,蒋唐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即便不是天命之修,怎么也是次一级的天子之修吧?星芒不是已经改造过自己的身体了吗?自己也不在是以前那般孱弱不堪,连烟瘾都没了,怎么可能是什么天弃之人?
    蒋唐石雕般的身体簌簌发抖,眼里有着无数的疑问,喉咙里却又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脸上剩下的只有呆滞和死寂。
    一幕幕顶天立地,指点江山时,一言出,天地为之颤动的雄奇壮景;一张张诸雄在侧,一呼百应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伟大宏图,瞬间在眼前蒋唐土崩瓦解。
    蒋唐心如死灰,白皙的脸庞更显苍白,如果连修行都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强者林立的世界中自己如何找到立锥之地?
    在瓦洛兰,蒋唐就像是一只飞度沧海的小鸟,迷惘没有方向地,不知疲倦地张翅,收翅......一天天,一年年,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彼岸没有阳光,没有森林,花香,到老也没有希望,这只小鸟怎么有勇气继续前行?
    沉默良久,老贾终是不忍,缓声安慰蒋唐:“无法修习命灵之力,只要勤加努力,外功也是可以强身健体的。虽不如修命之人,但是总好过芸芸众生手无缚鸡之力。”
    蒋唐只能低头微笑,微笑若哭。
    “真的没有......任何希望吗?”蒋唐不愿相信,闪烁希冀的眼睛颤声问道。
    “唉......”
    “没有!“
    老贾长叹一声,终是下了决心,无奈而感慨,天弃之人万年不闻,怎么自己随便就碰到一个呢?
    蒋唐恭敬得向老贾拱手作揖,然后静静得来到了窗前。
    老贾和老易相视一望,看见彼此眼里俱是无奈与唏嘘,天弃之人啊,上天不公,人力岂能更改?
    夜风如魅,吹乱了蒋唐的长发,蒋唐忽觉很冷,用力抱紧双肩,寒意还是止不住让他发抖。哀莫大于心死,万分悲伤不是歇斯底里,过分的绝望后世可怕的寂静,心如死水再无波澜。
    识海中,蒋唐静静望着明明星符,紫芒出体时,星海便早已汹涌澎湃开来,再次席卷覆盖整片识海。此刻星海无波,古书沉沉,只有芒芒星符亘古一日不徐不慢挥洒着无尽星光。
    这时,蒋唐忽然想起来塔里克身死道消前,说过一句话——自己是什么不含大陆丁点气息的无垢之体,是修行星力的最佳体质!他便是因为星力和命力相冲而走火入魔的,这么说自己没有命力反而是好事了?还说自己只要循序渐进,持之以恒,照着古书的修行方法,自然可以达到高深境界。
    难道,就是因为星力改造,自己才成为了天弃之人,不能修命?
    拥有万星神璇诀,星符,还有那苍茫无垠的星海,自己何不修星?
    想到这里,蒋唐瞬间振作精神,神思集中,仔细冥想着塔里克说过的每一句话,想从中找寻出一些可以帮助自己踏上修星之路的话语。
    突然,蒋唐冥冥中忆起在星符入体,即将昏迷时听到塔里克娓娓道来的如大道之音镌刻古书之上的一段话,好像是什么“凝神静气,感星悟灵,呼而出故,吸而入新;以我之星,使我之灵,养我之体,攻我之疾......“
    “对,就是这段话!”蒋唐眼前一亮,嘴里低声喃喃,赶紧回到床上,盘腿而坐,屏气凝神,仔细观想。
    陷入沉思的蒋唐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老贾和老易的存在,连脚步匆忙踢倒了房中的木椅都未曾察觉。
    老贾和老易被木椅倒地的声音吸引了目光,看见蒋唐入魔般怔怔自语,老神在在,面面相觑,又是一阵无奈,这小子不会是被绝望压垮了,脑子坏掉了吧?
    摇了摇头,两人将灯柱子和长剑置于手心,盘腿坐下也开始冥神修行起来。
    一时间,除了蒋唐嘴角嗫嗫,喃喃有声,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凝神静气,感星悟灵!”
    “呼而出故,吸而入新!“
    ......
    蒋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口诀,渐渐地,星海无风起皱沉浮不定,一波一浪接连旋起又落下,不多时星海汹涌光耀乾坤,撼天动地的澎湃之音在蒋唐识海中龙鸣狮吼般响彻开来。
    蒋唐见星海有了感应,喜不自禁,愈加流利得吟诵功法。
    雄壮的星海如有万千星河奔涌,不多时,星河倒卷,条条星河攀上了星海中央散发着沧桑古韵的大道之书,这卷名为万星神璇诀的古书就在无尽星河中翻开了如山的巨扉,璀璨夺目的晶莹大字龙飞凤舞般巡天而现。
    蒋唐欣喜若狂,目不转睛看着一个个在星辉斑斓里起伏明灭的大字,“第一境,星灵淬体。星海有灵,力从符星;命力天取,星力符给;初感天弃,再冥神遗;星灵入体,淬体改命;意转念生,呼应有星;由识及首,由头齐身......”
    一个个灵幻变动的大字在识海中大道显形,蒋唐心荡神摇,这一个个大字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起又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
    神之念,天之言,莫过如此!
    蒋唐福灵心至,虔诚静心,沉溺在这一片神圣宏大的观念之中。
    良久,大道明明,带起无尽星力,从蒋唐识海中如水流一般从上而下,流转周身。星力之流携带无穷生机,在百脉中扎根,充盈,壮实着蒋唐的五脏六腑,四肢百脉。蒋唐只觉得一股股暖流游走全身,如沐春风,舒畅得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
    这星流,如生命的突泉被蒋唐饮进口中,只觉得它来得新鲜,是浓烈的酒,是轻盈的风,注入到他的灵魂之中,灌溉着希望,重生......
    他坚信,只要自己不辞艰辛,这希望的种子就会生根萌芽,屹立在瓦洛兰之上!
    渐渐得,蒋唐心神空灵,在无穷星力的妙曼流淌中进入了冥想,而而冥想中,无物无我,无时无岁......
    只有,明明星光,无穷无尽的星光,在识海,在百脉,在肺腑......
    满心的欢喜,满身的雀跃,欢喜修星之途的开启,雀跃明明星光的亲密。
    次日,清晨,老贾见蒋唐盘腿冥想,讶,急拉老易。老易更讶,俱惊,指指点点,无声无息,良久,才去。
    晚,二人归,蒋唐不为所动,二人凝而视之,突离。俄而,门外争吵大作,伴有拳脚相碰之声,久之,方息。再入门,二人气鼓,衣衫凌乱,老易鼻眼青肿,老贾粗指颤颤。
    再次日,神无瑕,色无虞……
    斯坦因小镇的“有间小店”,院中四零八散东倒西歪的酒客被日头晒了腆着的大肚,迷迷糊糊睁眼,摇摇晃晃起得身来,拾掇了下散落的兵器,朝天打了个响嗝,便哼着小曲儿,步履蹒跚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出去开始一天的刀光剑影,浴血搏斗。也不知日落之时,又有几人得归,再醉一宿!
    就在酒客日出而醒,日落而醉的常态中,时光匆匆离别三日。
    老贾和老易似是见怪不怪了,也不吵斗了,虽然彼此相望的眼神中还是能看出浓浓的惊讶,但都只是默默静坐,也不冥想,就那么看着蒋唐,要盯出个什么名堂来一样。
    修行无年月,一梦三千年。
    夜深人不静,越黑灯越明。
    星灵之力回旋流转,盈盈不绝得充实壮大着蒋唐周身经脉血气,一缕缕神秘莫测的气机在蒋唐白嫩的肌肤下缓缓流淌。终于,蒋唐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雨中的水塘,当雨水绵绵灌注到一定境地时,再多的雨水也无法汲取半点了。
    这时,冥冥中,蒋唐自知达到星灵淬体境的瓶颈了。
    恍然大悟般,蒋唐从冥想中醒了过来。一睁开眼,隐隐星芒在深邃的眼中一闪而过,只是被房内通明的灯火巧巧的掩盖了。蒋唐还不及查探修炼万星诀给自己带来的变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老贾,老易,你俩盯着我干什么?”
    入目处,老贾和老易就在床边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呀,小子,你终于醒来了啊!奇迹,奇迹啊,你这是冥想纳灵,初次修行吧?三天啊,足足三天啊,天弃之人竟然能初冥三天,你小子也算是震古烁今了啊!想当初老易我初冥就半天时间,就被老不死称为天子之修了,比起你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啊!啧啧啧,了不得,了不得啊......”老易一见蒋唐醒来,唰得一下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得捏着蒋唐的脸左瞧瞧右捏捏。
    蒋唐被捏得脸颊发疼,又不好意思反抗,只能像个人偶一样,尴尬的陪着笑。
    “行了,老易,既然小兄弟醒来了,咱们也能释疑解惑了。”还是老贾厚道,拍开了老易的手,只不过那急光乱晃的面罩子让蒋唐还是觉得有一种被当做小白鼠的感觉。
    “小兄弟,天弃之人万年不闻,但传说皆言,天弃者,天命所弃,万法不沾,万道不承,那你能跟老贾讲讲你是怎么开启修途,踏入初冥的?”
    “初冥,什么是初冥?我不知道啊......”
    蒋唐微微不安,自己只是舒舒服服修炼了一会儿星力,怎么就成了踏入初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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