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笔杆子玩得再好,真要动起手来,绝对还是斗不过玩枪杆子的。蚊子话音刚落,我头猛一抬,手电视线一齐打上去,立时就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兜头砸了下来。
    我一时给看呆了,恍惚间忽然感觉肚皮被人踹了一脚,然后身体一下子朝后飞了去。那白晃晃东西落地的同时,我腰杆子也撞到了铁床上,登时就疼得我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缓过来,我手电一照,蚊子那张谄笑的脸就凑了过来:“没事吧,支姐?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刚才下脚重了点,对不住啊。”
    我大骂:“那你这失足妇女还不赶快扶你支少爷一把?”蚊子立马干笑着伸出手,我在他搀扶下艰难爬起来,俩人打手电去照那落地的东西,我惊讶地发现,那竟是一架三叶吊扇。
    这里居然会装吊扇?我一下子四面云山。吊扇一般做消暑之用,但这个地下室里明显冬暖夏凉,不可能是为了散热。旋即我脑中一亮:或许这其实不是一个吊扇,而是装在天花板上的排风扇?果真如此,我找了半天的通风口也可以得到归宿了。
    我举着手电往上照,然而光线打上去,我只能看到一片浓重的黑。
    蚊子显然也大为诧异,嘟囔道:“你们家怎么在地下室里装这玩意儿?”说完突然一声闷哼。我随口问蚊子怎么了,却听他颤着声道:“支姐你帮我看看,我后脖子痒得慌,不知道是不是给食人蝇咬的……”我忙把手电照过去,就见他已经扭过身子,此时正背对着我。
    他不说还好,这下子我也觉得后脖子痒起来了。刚才就一直觉得不舒服,看来是先前上药没上足分量,早知道就不该嫌弃药太臭的。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看来还得略微修饰一下,改成这样子:良药体验差,颜值低,人品也不行,但治病很走心。
    蚊子那边还在哇哇直叫,我只好一边挠着后脖子,一边打着手电朝他那边照过去,然后,我看到了一撮长在他后脖子上的黑色长发。
    我不由有点郁闷,这死蚊子也太邋遢了,要知道我生平最受不了大老爷们脖子上留头发了。于是我就说,死蚊子你该去趟理发店了,蚊子啊了一声,手又伸了过来,然后我就见那撮头发扭了一下,竟像活物一样躲过了蚊子的手,闪到了一边。
    我楞了一下,蚊子的手很快移开了,那“头发”就在我惊诧的目光中,又慢慢挪回到原来的地方,然后咬着皮肤,一点点钻了进去。
    我一身白毛汗立刻倾盆而下,身体僵死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蚊子等半天没听我说话,就微扭过头道:“快帮我看看嘛,支姐,都快痒死了……”他话没讲完,我就看到又一撮黑毛忽的飘到他后脖子上,前后两撮毛立即如同水滴一般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撮更黑更浓的长毛,继续在皮肤上往里钻起来。蚊子伸手一挠,那长毛就像之前那样暂且躲开,等突袭撤退了,又跑回原地重新扎根。
    那一刻,我几乎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直到蚊子回过头,大叫了一声,我才陡然醒转,然后就看到眼前下雨一样飘落着一撮又一撮黑色的长毛。我心中一抖,倒退了好几步,蚊子哇啦哇啦叫了我好几声,我才急忙上前,一边赶走我头顶黑毛,一边帮他把黑毛拔光。完了我又朝自己后脖子抓去,一下就扯了一大把东西下来,搁眼皮底下一瞧,我浑身血液霎时就凉透了。抓下来那些玩意儿黑黝黝的,全是长毛!
    这时候,我们已被铺天盖地的黑毛笼罩了,我和蚊子慌忙抄起竹简展开遮挡,一面还用嘴吹,用手扇,用脚踹,可任凭我们如何躲闪,那些黑毛都像长了眼睛似的,必定追着我们后脖子钻。我当时差点就崩溃了,亏得蚊子想出个办法,俩人背靠背站着,黑毛进攻的面积才小了许多,虽然时不时仍有黑毛钻进来,但我俩好歹有了拔毛的余地。
    蚊子咆哮:“干!早知道就把我那背包带着了。这些玩意儿是毛,是毛就怕火,要有打火机在就好了。”说着一竹简扇飞了一大团黑毛。
    我道:“远火杀不了近毛,我们得另外想办法。”说着也一竹简扇出去,可惜毛是扇飞了,竹简却也随之散架,拇指粗细的竹片散落一地。我一下子没了武器,就忙招呼蚊子往壁橱那边挪,刚挪到一半,一股凉意骤生,阴沁沁地划过我面庞,然后我右臂上就没来由地一阵钻心的疼,感觉就好像有人突然剐了我一刀一样。
    我当场就惊叫一声,手电应声掉了地上,我慌忙弯腰去捡,起身的刹那,但觉眼前一阵劲风掠过,下一刻,右手又多了道痛处,仿佛又挨了一刀似的。几乎就在同时,蚊子那边也惨叫起来,然后一连串枪响,我忙靠过去,俩人打着手电一看,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和蚊子的手臂上,竟都多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蚊子骂了声“特么的,地下室里有猫精”,立刻就把两支手电都关了。我在黑暗中秋风落木般抖了片刻,耳畔但听哐当一声,脑袋就碰到了什么硬物,我本能往后让了让,就感觉什么东西飞速靠了过来。
    我一拳拍过去,立马被抓住,然后听蚊子的声音道:“支姐,是我!他娘的猫精不止一只两只!这金属板撑不了多久,我子弹又没了,咱必须赶快想法子上去,不然就算不被挠死,也得变两盆黑毛盆栽!”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不迭声惨叫,我脖子上也很快就多了几道抓痕,疼得我龇牙咧嘴。看来那金属板根本没起到盾牌作用,眼下这情势,绝对只有逃出去这一条活路。
    于是我捂着后脑勺道:“好!咱赶紧寻路出去,你冲锋,我断后!”
    蚊子骂了声娘,然后我就感觉自己左臂被一只手抓着,朝着某个方向拽去。我跟着往前跑,忽然听到一记闷响,似是人的脑门撞到货架上的声音,紧接着我就一头载到蚊子背上。
    我忍住没笑,就听蚊子笑骂:“要小白在就好了,她那双x射线眼一照,巴士底狱立马变任天堂。”我表示深有同感,然后手上就感觉拉着我的手打了个弯,身体立时被拖着往前畅行。
    眼看逃生有望,我心里稍微放宽了些,可惜走了没几步,一阵强光忽然从前面直直射过来,搞的我一下子又绷紧了神经。
    我侧头躲了躲,试探着往前看了看,依稀看出那是手电发出的光。
    我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始思忖,谁会在这时候跑到地下室里来?我头一个想到了支小瑾。很有可能是她醒来后,找不到我们,她四处搜索了一番,最后就摸着三角房间里的入口进来了。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急了,忙冲前方道:“你怎么下来了,小瑾?这底下要人命的嘞!”支小瑾没回答我,大概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我暗骂一声,心想这下子真是多了个拖油瓶,脚刚迈出去两步,就晃到一束光从我这边射了过去,正好跟支小瑾的手电光平行,然后,我就看到了从头到尾一身黑色长毛的支小瑾。
    我当时一点没反应过来,还纳闷她怎么突然穿起了皮草,身边蚊子大叫了一声“卧槽,这猫精还特么会走路的”,扯着我就往回跑。我一个步伐没跟上,被踉跄带了两下就摔到地上,等我挣扎着坐起来,就看到一束横向打出来的手电光中,一大团黑毛正悬在我头顶飘荡。
    我整个人都懵了,下一秒就见眼前一花,一个紫木匣子直直飞向了那团黑毛。那黑毛反应极快,往后一缩就不见了踪影,紧接着手电与紫木匣一起落地,蚊子骂声也跟着传了来:“你特么快跑啊,支姐!”
    我也很想爬起来逃跑,但我眼睛比我脚动得快,我一下子就看见,白晃晃的手电光中,那紫木匣子一落到地上,盖子就给砸开了,里头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随即滚了出来,打了几个旋儿,就在地上定了下来。
    我看着那东西,浑身瞬间就被一股电流击穿了。
    那从紫木匣子里滚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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