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子人小声音不小,这一席话倒是让周遭看热闹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老人这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个爆栗敲在自己孙子的大脑门儿上,然后没好气的将手中的狼毫扔给方少游说道:“写写写,写完了赶紧滚蛋。”
    方少游也不在意,接过狼毫,挽起袖子,走到台前,深吸了一口气。
    陈缘忍不住凑了够来,用惊讶中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方少游问道:“厉害啊,富二代,我还以为你除了英雄联盟啥都不会呢!”
    方少游好容易提起的精气神被陈缘这一句话给气没了,他瞪了这个小妮子一眼,说道:“会不会夸人啊你!我会的东西多得去了,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这方砚是假的啊?我看这红色也不明显啊…”
    “这还不简单。”方少游朝着陈缘眨眨眼,说道:“真的那一方啊,在我爷爷手里。”
    方少游这句话说得小声,但是耳朵比一般人还要尖的老人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刚想对方少游说些什么,可方少游此时已经动手写字了。
    春风春雨春色。
    方少游抬手就是三个春字,非常贴切的展现了春节应有的喜气。他的毛笔字虽然比不得老人的字那么老练圆润,却也有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锐利,配合上这幅上联的春意,相得映彰。
    陈缘一见上联就会心一笑,说道:“是王羲之乔迁新居之作吧?”
    相传,有一年腊月,书圣王羲之从山东老家迁移到浙江绍兴落户,乔迁之喜又值新年之庆,让他不禁挥毫写就一副门联,其上联正是方少游所写。
    陈缘自幼喜读书,对这种典故自是熟记在心,她倒是没想到方少游的文化底蕴也不浅。
    “要不,下联就由你来写?”方少游见陈缘一语道破出处,就将狼毫交给她。
    这一下陈缘就有些慌了,她喜欢读书,但是毛笔字却从来没有接触过,虽然看方少游笔走龙蛇,她也有些跃跃欲试,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却又羞于动笔。
    她求助似的看了方少游一眼,方少游忍着笑来到她身后,轻轻的从后面握住她的右手,说道:“别慌,我跟你一起写。”
    名正言顺的握住陈缘的小手,方少游心里偷着乐,手上的动作也尽可能的慢下来,一方面要控制力道,另一方面嘛,机会难得,怎么着也得摸久一点。
    在大雪初停的晴天,胡同口的尽头,他握着她的手,一起写下了属于他们的第一幅春联:
    春风春雨春色
    新年新景新家
    ……
    看着两个年轻人拿着春联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老人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方文啊,你的孙子可比我家那臭小子有出息多了……”
    “爷爷。”一旁的小胖子不满的抬起头说道:“你怎么一天到晚说千越哥哥的坏话啊?千越哥哥可厉害了,他今年可是带领着校队打进了全国大赛的!我们明年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他了!”
    “哼,一天到晚就知道练习练习比赛比赛的,现在连陪着我出来散散心都推三阻四,还叫有出息?”老人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千越哥哥这不是托我陪你出来了么?这天冷的,你看,我的手都冻红了!”胖小子将红彤彤的小手伸向老人,老人立刻没了脾气,心疼的将孙子的手揽入换中,说道:“好了好了,不磨了不磨了,咱回家。我现在就让人开车过来接我们好吧?”
    “我中午要吃神户牛排!”
    “你要吃神户龙虾都依你。”老人将最后几幅春联直接送人,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小胖子将他手上的那一方紫端兰亭砚包好,眨巴着眼睛问他爷爷道:“爷爷啊,你明明那么喜欢那方紫端宣德岩兰亭砚,为什么还要把它送给别人呢?”
    老人微微一笑,想起了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好朋友,说道:“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要学会分享啊。你以后啊,也好学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好朋友才行。”
    孙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辆加长版的林肯悬浮车已经停在了街边。
    “宫老爷子,小少爷。”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对一老一少问了声好,然后拉开车门,将两人恭送上车。
    ……
    对于宫十卓来说,一天之中最有意思的卖字环节已经过去了,而对于方少游和陈缘而言,扫荡才刚刚开始。
    兴许是平日里没空,兴许是平日里没钱,兴许是平日里两者都没有,陈缘对购物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一开始方少游还是和她有说有笑,并肩而行的。过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虽然并着肩,但是方少游已经没什么机会插话了。而又过了数顷,他手上提着的各式各样的袋子就逐渐变多,导致他已经无法和陈缘并肩,而不得不用尽全力跟在后面了。
    “哈…哈…我们…我们还要买什么…”方少游发誓,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发现逛街居然会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虽然在晨跑的时候他就知道陈缘体力好,但是也远远没有预料到,她的体力居然会那么好!
    看着陈缘一手拿着刚买的热饮,一手揣着略显得有些旧的包包,如同一只唧唧喳喳的麻雀一般在两旁人挤人的商店里窜来窜去,连大气都不带喘一口,方少游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已经被重新又刷了一遍。
    他突然觉得,自己前一世到被砸死都没有女朋友,未必就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这一世也依然没有女朋友啊,为什么就得遭这份罪呢?果然是因为他刚刚摸了陈缘的小手,所以神秘的东方力量就要惩罚他么?天见可怜,为什么这点小罪就要降下这么重的天罚呢!
    ……
    夕阳斜下,红太阳已经慢慢地隐匿到了云端。
    总算是完成了绝大部分采购人物的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头。陈缘将她最感兴趣的一项——买新衣服——留到了最后,现在方少游已经被她从头到尾都重新包装了一番,就剩她自己了,所以她依然光彩照人的走在前头,目光如电一般扫荡着周围的商店。
    而方少游……大概只有行尸走肉这个词可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了吧。
    走着走着,陈缘停下了脚步,她站在一家店面的橱窗前,抬头看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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