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的存在一直很神秘。
    据说,冥界出现的时候,她便守在了后土神庙之中。
    但她又恪守职责,从不离开神庙半步,也不干预任何种族之间的决策。
    只有在种族兴衰,更换地盘的时候,才会来找她,向她求取神桃树的果实,以改造冥界的地形。
    但如今冥界已经有主,且已一统,冥界诸族都依附地府存在,神桃树的果实便不再有价值。
    可平心却依然没有失去她的威望,凡她所说,冥界妖魔皆会给与毫不怀疑的信任。
    可以说,冥界威望最高的是孔寒安,仅次于他的,不是秦广,而是孟婆平心。
    这姑娘也如她所言,一直未曾干预过地府任何事宜,但她每次搞事情,都是大事,也都对孔寒安有好处。
    比如这一次。
    她的消息来源不得而知,但显然,她优先于冥界诸族,甚至孔寒安麾下所有人,得知了孔寒安在天界的消息。
    而她此次所为,也确实如她所说,是为了帮助孔寒安一把。
    人间称帝,需要拥有军队粮食,属于自己的政体,一统天下,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威望,最终于泰山之巅向天祈表,若天地没有异象,便算成了。
    而神仙之中的帝君,大体也是如此。
    孔寒安一统了冥界,地府也兵强马壮,他倒不用去泰山之巅祈天,已预定了天庭敕令。
    那么,他还差什么呢?
    威望?
    孔寒安如今在冥界不能说没有威望,但仙帝的威望,与一般威望不同。
    这种威望,可以理解为信仰。
    孔寒安没有信徒么?
    其实也有。
    之前草率定下的冥界每日三拜政策,如今依然在执行。
    平心为孔寒安张罗了神像,妖魔鬼怪们祭拜罗酆山神殿,他的神像内也有吸纳信仰。
    人间也有天师道乔道陵与李攸替他传播名声,不谈其他,千机城里,信奉冥王的人比比皆是。
    再远一些,之前温穹给泰山一脉的信徒们下了令,东岳庙内,泰山大帝身后,也有一尊属于他的丑像。
    但这些信仰,只是储存在神像中,并未与孔寒安产生多强烈的联系。
    之前也就罢了,如今孔寒安是金仙之躯,其法则与权柄也获得了不少,此时正是接纳信仰的好时候。
    普通的仙人修士,到了金仙境界,也该开门立派,收纳信徒了。
    吸收了属于他的信仰,再静心融合感悟一阵,孔寒安便可进阶为神。
    平心要搞的事,便是借由冥界信徒,打通神像与孔寒安其中的联系。
    信仰是一个很空泛的哲学感念,信仰到底如何产生,又如何对神明提供增幅,便是神明自身其实也说不准。
    可信仰神又的确能给人带来一些改变与安宁,某些时候,还能带来一些变化。
    所以,在有神仙的世界,人人都会自称自己是信徒。
    不过这信仰力度的强弱,那就说不好了。
    东方世界的信仰,懂得都懂。
    人间可以如此,冥界却不一样。
    孔寒安是冥王……
    是冥界的界主,地府的最高领袖,地狱的开创者,各种政策最终拍板者,工资发放最后敲章的人……
    谁敢不信他啊?
    多的不说,升天这个把月的工资还没结呢!
    现如今酆都里听仙人小曲的鬼怪都少了不少。
    这冥界如今日新月异,不信孔寒安便没钱,没钱就赶不上潮流,就会被淘汰……
    冥界一种妖魔鬼怪对孔寒安的思念与信仰可以说是最坚固的。
    这便是平心可以利用的基础。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孔寒安这一路上总有贵人相助,他还没消化完晋级金仙所得,便有人开始给他铺接下来的路了。
    平心并不知道孔寒安在九天之上看着她,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停止接下来的行动。
    早已有所准备的她开启了仪式。
    仪式并不复杂。
    除开早有准备的材料,重要的环节,依然是祭祀舞蹈。
    巫神方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其遗留下来的东西还没有彻底遗失。
    尤其在冥界。
    平心这个活了不知多久的姑娘,当然更为熟稔。
    巫认为,舞蹈能更好的沟通天地与自然,所以不同的祭祀,有着不同的动作。
    炎庭帝遗留给孔寒安的记忆之中,便有不少舞步,而地府的藏书阁内,也有不少相应的技巧。
    孔寒安曾简单的了解过一些,但平心所跳,并不在他的认知之内。
    甚至不在冥界所有妖魔的认知之内。
    动作不复杂,却又带着些神秘,让人不由沉浸其中,心神放松。
    主导者平心宛若广场舞教师,又像领操员,带着一众妖魔鬼怪跳起了祭舞。
    孔寒安也知道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但看着领舞的平心,除了“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振作龙蛇动”、“落花绕树疑无影,丝催急节舞衣轻”之外……
    便只能这样形容了。
    一个玉人立于一众妖魔鬼怪之中,简直鹤立鸡群,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不知不觉间,孔寒安隐隐听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
    “冥王在上,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能有个好收成。”
    这是一个老农的祈福,听口音,该是剑阁郡人,孔寒安听得莫名其妙,收成这事儿不归我管啊,你要想晚些来冥界,我还可以差人给你查一查生死簿。
    “冥王在上,我即将生产,希望是个男孩儿,好继承我们乔家的香火……”
    这是个妇女的声音,孔寒安面色怪异……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呀,男神都能投女胎,我哪知道你们会生男孩女孩?
    “冥王在上,保佑我春闱考试顺利……”
    人间都要春闱了……
    孔寒安感慨之余,又有些纳闷。
    你平日里不努力,我能让你这几天顶人家寒窗数十年?
    兄弟,你高看我了呀!
    种种声音,不一而足,但总结起来,无非便是将孔寒安当成了农神、送子神、文曲星之类。
    孔寒安听得极其不耐。
    我是地府冥王,是酆都大帝,我又不管这些,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正烦闷着,心中突然有所感。
    无数道极强的,带着穿透性的声音,自冥界传来,冲淡了这些杂七杂八的祈求。
    “王上,该发工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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