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山青见紫色藤蔓竟不怕严寒之术,心头一惊,频频打出数道手印,默念口诀。在自己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道冰墙。那紫色藤蔓在冰墙处受阻,扭曲不前。
    李漫城两指一点虚空,默念口诀,一个“破”字出口,那藤蔓忽然浑身燃起紫色火焰,直接撞向冰墙,只听“嗤嗤……”之声,藤蔓钻过冰墙,直接攀爬上韦山青的身体,将其捆绑起来。
    韦山青气得大喊:“你这匹夫,竟敢如此对我,快将我放了,不然日后踏平你流云城……”
    李漫城笑而不语,望向顾子瑶道:“孙风道友……哦,不……我该叫阁下顾子瑶才是吧?阁下是与我回城呢?还是非要与在下一较道法啊?”
    顾子瑶面色一惊,没料到此人不但识破自己的易容之术,竟然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说了出来,心头不免浮起层层寒意。又想到此人从追赶至此,直到刚才轻描淡写将韦山青擒获,种种过程和态度。不但确定自己肯定不是其对手,而且隐约感觉对方并无太多恶意。于是拱手道:“晚辈愿与仙长回城,听候仙长赐教!”
    李漫城会心一笑,道:“听了些你的传闻,如今一见果然胆色与气魄俱佳,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是块好胚子,日后你的修为和成就不可限量啊。话都说至此处了,顾公子就以真面目示人吧……”
    顾子瑶解去易容之术,卸去斗笠和外衫,露出原本相貌。只见他上身穿一件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就算是随便穿件袍子,觉得就算是仙人,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这种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那本就多年以美男子自居的李漫城,竟然看得呆了,不料世间竟有如此容貌冠绝的美男子,自己也是自愧不如!那韦山青更是一愣,惊诧于面前这美男子竟是刚才那个车夫,那个叫孙风的车夫,哦不,他叫顾子瑶!竟看的满面桃红。
    顾子瑶并未在意二人的表情变化,只是说了声:“城主大人,但愿您能信守刚才所说。不要为难我这位韦山青兄弟,我与你回城便是。”
    李漫城爽朗笑道:“那是自然,李某的话虽算不上什么金科玉律,但在道界还是出了名的言必出行必果。小兄弟放心!”此刻李漫城的语气又缓和亲近了许多。
    李漫城取出一蓝色小旗,口中默念法诀,一腾云雾自三人脚下升起,这云雾带着三人缓缓升空,速度逐渐加快消逝在天际……
    回到流云城,顾子瑶二人见到的是李漫城这风雅秀丽的府邸,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府邸内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八丈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梨园”两个烫金大字。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层波曲尽时,合欢花焰腾空散开,光芒飘然转旋如回雪轻盈,映衬着美人们的脸庞嫣然明艳。清雅、妍丽、馥郁、柳弱、丰腴、娉婷……宛如阳春三月的百花苑,各色佳丽齐聚一亭,满目芬芳。水晶帘落,纱幔垂曳。
    顾子瑶二人不觉看得呆了,并不止是因为李漫城这些妻室婢女们的花容月貌,更是因为这相得益彰的美景太让人心醉。看来外界盛传这流云城主的风流倜傥,清高雅致并非虚闻啊。
    李漫城早已吩咐下人把酒宴摆上,只见席间杯盏琳琅,佳肴满目……
    顾子瑶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宴,不觉为之动容。那韦山青倒是对这酒席视若无睹。
    纷纷落座之后,李漫城举杯相邀道:“来来来,今日二位才俊路过我流云城,李某不胜荣幸,备次薄酒略表心意,望二位海涵,我先干为敬……”说罢豪饮一杯。
    顾子瑶的父亲远山,本是嗜酒之人,他儿时只在节日中偶尔饮过几次酒,从遗传学角度来讲顾子瑶酒量不会差到哪里,所以跟着一饮而尽并未感觉不适,反倒觉得这酒醇香宜人,入体大悦,不觉自己又斟满了一杯……
    韦山青只是轻酌了一口,面无表情的将酒杯放下。
    李漫城见顾子瑶对杯中之物也是如此喜好,不免大悦,特意拉近了与顾子瑶的距离,尤为亲热的攀谈起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畅聊中,彼此都大概了解了对方的身世与秉性,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旁边的韦山青倒成了听众,把二人的经历听了个**不离十。
    李漫城酒醉微醺,举杯吟诵:“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语罢放声大笑……
    顾子瑶也是心神为之一阵,朗笑道:“城主大人,所吟可是那书画双绝之人的大作?”
    李漫城愕然道:“正是,正是,想不到小兄弟对诗词也是有所偏爱啊?”
    顾子瑶道:“偏爱谈不上,只是偶尔翻看。今日见城主有此雅兴,在下斗胆卖弄一首自己的拙作,请城主指点。”
    李漫城道:“那再好不过了,小兄弟,速速吟诵我听……”
    顾子瑶清了清嗓音道:“遥夜沉沉,四处凄凉;悲喜难当,聚散难防;此时不得志,孰肯共沧桑?花褪残红,金秋渐亡;欢昼已短,孤夜更长;英豪难有人相伴,旧伤新痕人已僵;孤灯挑尽,黯然神伤;寒痛袭来,无处可藏;此痛何日了,前路太茫茫;朝朝暮暮,地老天荒;虚伪之言,心归何方;今日感慨词一首,以表心中所不畅;晚来风急,寒露满窗;夜半无人,浮云飘荡;此时明月在,银辉胜残阳!”语罢痛饮一杯。
    李漫城击掌而起,道:“小兄弟,你如此年纪能有如此文采,实属不易啊!李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小兄弟应允。”
    顾子瑶道:“城主尽管讲来,子瑶悉听……”
    李漫城正色道:“李某今日愿以众人及这位韦公子为证,皇天厚土为鉴,你我二人结为金兰之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顾子瑶挺身而起,放声大笑道:“承蒙城主高抬子瑶,子瑶方才心中也早有此意,只是觉得自己论辈分出身及修为与城主相差甚远,高攀不起,故未敢提及。既然城主不嫌,子瑶万分荣幸,愿与城主结为兄弟。”说罢拱手行礼。
    李漫城大喜过望,连连喊酒,又与顾子瑶换做大碗痛饮了一番,吩咐酒席撤下,设摆香案……
    二人站在香案之前,手捏焚香,高声颂道:“天涯何处觅知音,世路茫茫本无心;无情未必真豪杰,知交何必同根生。我二人……李漫城……顾子瑶……,今日在众家亲眷与朋友面前,对天地而誓,自今日起结为异姓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语罢,二人痛饮歃血酒,相互行礼,顾子瑶改称李漫城为兄长,李漫城改称顾子瑶为贤弟。二人激动的有些哽咽……
    此时,站在一旁的韦山青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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