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脸上带着憨笑的哑巴爷爷,现在也已经泪流满面,一双大手,只是使劲地拍打着师弟的后背。
    幸亏老帽儿也是练家子,不然早就被拍吐血了。
    刘青山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这么激动,这般落泪。
    同门师兄弟,胜似亲兄弟,只是受限于时代,只能天各一方。
    现在好了,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人员的流动也不会再受到限制。
    老帽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惹得老四都实在瞧不下去,把自己的小手帕掏出来,用小手给他擦抹。
    “哈哈,老四,老五,你们俩小丫头也都来啦,一会儿领你们买糖吃!”
    老帽儿又咧着大嘴,开始哈哈大笑,这家伙倒是小孩儿心性,阴得快,晴得更快。
    这时候,刘银凤和鲁大师,也终于逃出了三轮车。
    半年没有看到家人,刘银凤也同样眼泪花花的,嘴里挨个叫着:“爷,奶,娘,大姐,四凤,五凤……”
    “我那大眼水汪汪的二姐呦,就没瞧见你那宝贝弟弟?”
    刘青山嘴里凑趣着,这里人来人往的,老帽儿师叔刚才已经引得不少人围观,他可不想一见面都哭哭啼啼的、
    刘银凤好看的丹凤眼白了刘青山一下,这大半年的大学生活,叫她似乎有了一些改变,但是似乎又没有改变。
    她的眼神,似乎更加沉静和明亮,还显出几分深邃,知识启迪智慧,这话肯定不假。
    但是她的穿着打扮,依旧还是原来那么朴素。
    依旧是梳着两个辫子,垂在胸前,脸上也没有化妆什么的,脚下穿的,还是以前在家做的布鞋。
    就是这样朴素的打扮,但是在车站这种人流匆匆的地方,却总是被行人第一个注意到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气质这东西,是真的很重要。
    爷爷刘士奎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好,咱家二凤,上了大学,也没改变本色。”
    老一辈的人,还是很在意这些的,要是刘银凤现在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估计老爷子肯定劈头盖脸一通训,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林芝也拉着二女儿的手:“银凤啊,也不用那么省吃俭用,家里的条件,你也清楚。”
    “嗯。”
    刘银凤笑着点头答应,至于怎么做,那就是她说了算,刘青山的二姐,平时是最有主意的,认定的事,别人很难改变。
    刘青山又和鲁大叔打了招呼,这里也不方便闲聊,等回家再说。
    于是,开车拉着老的小的,剩下的人,老帽儿师叔又叫了两辆三轮车,一起把其他人拉到位于琉璃厂的院子里。
    “到家喽,到家喽!”
    老四老五下了车,就大叫着往院子里跑,对她们小孩子来说,家才是最重要的。
    “爷奶,娘,这就是咱们在首都的家!”
    刘青山走进院子,朝着鲁大叔的老伴儿打个招呼,然后就给家人介绍道。
    奶奶点点头儿:“小院子挺不错的。”
    “这还是小院子?”
    看着一共十多间房子,爷爷刘士奎表示,不同意老伴儿的说法。
    这个就是普通的一进四合院,跟深宅大院相比,当然是小院子了。
    母亲林芝也笑盈盈地四下打量着:“收拾得挺利索,就是再养些鸡鸭鹅狗啥的就更好了,还能多出来不少生机。”
    刘青山大乐:“娘,这个院子还是小了点,以后我再给您弄个大的,别说养鸡鸭鹅狗了,就是开上一块菜园子都没问题!”
    说笑几句,又把鲁大娘介绍给家人,老四还仰着小脑瓜问呢:“大娘,咱家的石榴,结果子了吗?”
    “结了结了,还特意给你们留了好几个呢。”
    鲁大娘也是有心人,愣是把石榴留到现在,虽然表皮有点干巴了,但是里面依旧红彤彤的。
    “石榴好啊,百子离离,人丁兴旺。”
    奶奶也乐呵呵地说着。
    不大一会,三轮车也到了,这下,小院子里就更加热闹。
    “进屋,都进屋,外面冷。”鲁大娘张罗着,大家都进了正屋,因为提前打过电话,所以房间都收拾出来。
    简单洗漱一下,饭菜就端上来,是鲁大娘和刘银凤早就收拾好的。
    还有白二爷,也被老帽儿给请来作陪。
    这么多人,一桌子还真吃不下,于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小火现在已经十个月,爬得嗖嗖的,跟小白猿在床上互相追逐。
    小白猿估计也坐车憋得狠了,这会儿使劲撒欢。
    “这俩可得看管好了,千万别去俺放东西那屋!”刘青山连忙提出警告,他说的东西,当然是那些古董了。
    又是瓷器又是字画啥的,弄碎了撕坏了,那损失就大了。
    当然了,门外肯定有铁将军,一般人进不去的。
    哑巴爷爷和老帽儿师叔这么多年不见,当然要喝两盅,刘士奎和鲁大师陪着。
    这师兄弟,有说不完的话,就是一个说一个比划,稍稍有点费劲。
    高峰先吃完,就告辞离去,刘青山把给他准备的那份土特产都收拾好,这才送他出门。
    送到大门外,刘青山拍拍高峰的肩膀:“师弟,有什么事,记得告诉师兄,同门师兄弟,就是亲兄弟,你看咱们师父和师叔就知道了。”
    高峰心中一暖,使劲点点头。
    “你那边要是方便的话,就把车开过去,这边还没地方放呢。”刘青山又吆喝一句。
    高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接过车钥匙走了。
    回到屋里,师父和师叔还在那边喝边聊,白二爷也兴致勃勃地在旁边陪着,刘青山就和鲁大师,一起去了装古董的房间。
    “鲁大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刘青山上来先表达谢意。
    鲁大叔却笑着摇摇头:“辛苦谈不上,这到了京城,才知道原来天底下还有这么多好东西,我算是开眼了,现在想想,以前在春城,还真是坐井观天。”
    那是当然,作为几朝古都,京城的底蕴自然足够丰厚。
    要不是那段特殊时期,估计保留下来的古董,还会更多。
    “青山,你看看,这是几个月的账目收支。”
    鲁大师递过来一个账本。
    刘青山简单翻翻,跟日记似的,每一天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于是他点头笑道:“鲁大叔,等有时间我再慢慢看,今天还是先看看东西吧。”
    鲁大叔跟着说道:“青山,这几个月,钱可没少花啊,而且大部分还都是外汇券。”
    “外汇券一共花了十八万三千多,人民币花了五万多,二十多万都出去啦。”
    鲁大叔也是服了,现在外汇券有多金贵,他在首都这边是深有体会,有的是人高价倒卖,供不应求。
    那些倒腾外汇券的,看到谁能掏出外汇券,都跟对待亲爹似的。
    仅仅五个月的时间,就从他手里花出去二十万,简直吓死人咧,换成别人,上哪弄这么多呀?
    “鲁大叔,一分钱一分货,没有白花的钱。”刘青山还真有点迫不及待。
    在这两间屋子里,他已经看到一套老家具,还有摆放在桌案上的一些坛坛罐罐,还有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他都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对于鲁大叔,刘青山还是很信任的,毕竟这里还有老帽儿师叔盯着呢。
    老帽儿师叔也算半个行家,别看平时有点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鲁大叔当然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比春城强太多了,赚得比从前多,见识更是以前没法比的。
    他现在也存了在这里安家的心思,就是这京城的户口,不大好解决。
    至于买房子啥的,他的积蓄已经够用,起码能买个像这样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四合院。
    但是没有京城户口,就没法子买房,这是逃不过的一环,等过几天,慢慢再跟刘青山商量商量。
    眼下,还是把买到手的东西,好好展示一下,或者说显摆一下:
    “青山,这段时间,一共入手了二十六件瓷器,其中五件都是出自清代的宫廷,还有唐宋各一件,明代的三件,剩下的都是民窑精品。”
    鲁大叔搬出来几个纸箱子,把那些瓷器逐一展示,如数家珍地介绍道,瞧得刘青山也眼花缭乱。
    看看包装盒,大多数都带着友谊商店的包装,还带着标签呢。
    这些东西,放到几十年后,那绝对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上了拍卖会,至少都是百万打底儿。
    “除了从友谊商店购买的,还有从委托商店淘来的,另外就是和你师叔走街串巷收上来的,品质参差不齐,但胜在种类丰富。”
    鲁大叔又指着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这些东西,或者眼下不大值钱,但是放在几十年后,也都是好东西。
    “除了瓷器,还收了五幅字画,一套老家具,以及上千枚的袁大头。”
    鲁大师又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用牛皮纸卷成的圆筒,每一卷五十枚袁大头,整整齐齐码在箱子里。
    这时候的袁大头,也就五六块钱一枚,价格相当便宜,这玩意散落在民间的也多,一般人家都有几枚压箱底。
    拿起一卷纸筒,入手沉甸甸的,刘青山很是满意。
    “另外,还收了一些玉器珠宝,有两块和田玉摆件,料子很不错。”鲁大叔一样一样地展示给刘青山。
    这些东西,全都登记造册,不仅有购买价,甚至还标注了大致的年代和器物特点以及价值,一件一件,清清楚楚。
    看着一屋子琳琅满目的宝贝,刘青山心中也满满都是成就感:“物超所值,绝对的物超所值!”
    鲁大师受到了肯定,脸上也喜滋滋的,不过还是有点担心:“青山,你这样只进不出,后续的资金能跟上吗?”
    刘青山大笑:“大叔你就放心吧,就怕你们有钱花不出去!”
    在瑞士银行,他还存着一笔千万巨款呢,这就是底气。
    鲁大叔也畅快地大笑起来:“哈哈,青山你放心,花钱怎么也比赚钱容易!”
    当当当。
    外面有人敲门,原来是笑声把老四老五给招来了,也来看稀奇。
    看到她们一个怀里抱着手舞足蹈的小火,一个怀里抱着眼珠乱转的小白猿,刘青山哪敢开门呀。
    气得两个小家伙,嚷嚷着要去找爷爷奶奶告状。
    刘青山也只能笑着摇摇头:“你们可以进来,不过那两个小的,坚决不能放进来,进来就造反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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