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外一边,安克敏和井森林也见到了戴小点,两个人过来之前,他正倚着一棵树,在那冲盹儿,听见声音,站了起来:“枝云、旅长。”
    戴小点向井森林还了个军礼,说道:“刚才听到声音了,部队怎么样?2团队伤亡如何?”
    “都撤下来了,”井森林说道:“伤亡有一些,但绝对不严重,牺牲的有178人,受伤的还没有完全统计,有300多人。”
    安克敏问道:“枝云,我听振华说,让部队留在这里是你的意见,为什么?”
    “不为什么,弟兄们征战时间太长,都有点绷不住了,而且趁夜色赶路,完全是事半功倍,与其这样,还不如原地休息,等到明天天色放亮,再往北蔡庄赶。”
    “我不同意。”安克敏说道:“什么叫征战时间太长?从昨天……哦,是今天凌晨的一场战斗之后,一直到现在,始终没有和鬼子接触,这怎么能算是理由?再说了,不趁着鬼子被咱们击退,天色全黑不能发动进攻的时间撤退,非得等明天天亮,鬼子再包围上来?”
    戴小点懒洋洋的一笑,他是真有些累的,说道:“放心吧,岐山,未来几天的时间里,鬼子都不会主动向我军展开什么大规模的行动了。”
    安克敏一愣,这根本不是我说的重点好不好?但戴小点的话却带偏了他的思路,径直问道:“你怎么知道?”
    戴小点很不雅观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岐山,不是我不能解释,而是这样的话到北蔡庄还得说一遍,你就饶了我吧。总之我向你保证,明天天亮,咱们返回北蔡庄,路上要是遭遇一个鬼子,你就杀了我的头,怎么样?”
    安克敏自知再怎么问也休想得到答案,笑骂了一声,盘膝坐下,掏出烟卷来点燃,美美的抽了几口:“哎,枝云,还有个事……”
    戴小点和他并肩坐下,双腿伸出老长,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什么事?”
    “就是3团的事情。”安克敏说道:“我是不知道前指是怎么想的,但这一次过来,张巍峙和李维时都说,你在舜臣那是能说得上话的,怎么样,帮帮3团的两千多弟兄们吧?我向你保证……”
    戴小点一摆手,制止了他的话:“岐山,首先说,我对3团的事情没有任何意见;第二,我在舜臣那也根本说不上话,今天早晨开会的时候,他是怎么数落我的你也看见了?第三,我根本不相信什么所谓的保证。田立野几个也曾经保证过,绝不会叛变投敌,甘当汉奸的,结果怎么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田立野和3团这几千号弟兄比?”
    “要不然呢?你想让我拿谁来和他们比?”戴小点对安克敏的激愤根本不屑一顾,冷笑道。
    安克敏费力的眨眨眼,似乎在想什么借口来驳倒对方,“当兵的以遵守命令为天职,这样也不对吗?再说了,这些人难道还能做得了田立野的主?他们也不知道田立野带着他们从战场脱离,是为了日后投降的吧?”
    “岐山,你说这样的话自己信吗?战况不利,长官下令撤退,和把队伍拉出去,隐蔽在非战斗区域,然后几位长官联袂外出,数日不归,这是一回事吗?”
    “你……”安克敏立刻给他问住了,半晌无语。
    远处的张振华几个听见声音,也凑了过来,他们没有听到前面的内容,只看见安克敏给他问得张口结舌,作势欲起,急忙凑了过来:“老安,怎么了?”
    “你问他!好家伙的,人家现在是少将了,可真是了不得了,谁说什么也不听了!”安克敏气呼呼的抛下一句,甩开张振华,一路去了。
    戴小点懒得理他,重又翻身躺倒,张振华贴着他坐下来,又拿出烟卷,凑在鼻子下闻着:“小点,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脾气怎么这么冲?和岐山到底是为什么啊?”
    戴小点不说话,连鹏把两个人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张旅长,您听听这叫什么话?真以为我们旅长是集团军的当家人了?他说一句话就管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张振华点点头,问道:“那,小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不打算管?”
    戴小点双手枕在脑后,冷冷的说道:“管什么?我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管?要是我的兵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就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枪毙!能做到吗?”
    张振华沉默良久,拍了拍的他胳膊:“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休息吧,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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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登禹带领的前指指挥部成员已经先一步抵达了北蔡庄,除了赵登禹之外,还有何基沣、刘振三、杨正治等人,而在北蔡庄等待他们的,正是李致远和李文田。
    李致远是新编179师师长,刘振三是他的副手;李文田是182师师长,这两个师的部队和第一、第二骑兵师,以及53军的91、116、142三个师,都是作为集团军主力部队使用的,根本没有被调遣到小交河、流河镇战场上去。
    初初听到戴小点拟定的方案,即便一贯信任他的佟麟阁都有‘这个小家伙疯了吧’的念头,只凭三个师、四个旅的部队,就敢和鬼子的两个师团做正面碰撞,你真以为你是孔明重生、孙膑复起了?
    佟麟阁都如是,更何况旁人?张樾亭对戴小点的观感已经有所改变,但等作战计划呈上他的案头,张樾亭第一时间找到了佟麟阁,老家伙气得花白的头发都要冲冠而起了,“捷三,这是胡闹,这是拿集团军数万将士的生命开玩笑!我们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天时地利,什么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和鬼子战斗?让弟兄们用血肉之躯对抗鬼子的大炮、坦克吗?戴小点这是胡闹,对,是胡闹!”
    “祖荫,这不能说是枝云年少轻狂,实际上,这也是舜臣的意见……”
    “你拉倒吧,真以为我不知道呢?舜臣在前指,就是个坐纛的!还不是都听戴枝云的?”张樾亭把文件重重的砸在佟麟阁桌上,厉声喝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同意,谁来也不行!”
    张樾亭虽然表示的对作战计划的强烈不满,终究还是被通过了,这不得不让他生出鸟尽弓藏的沧桑感:集团军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了。因此,在部队出发之后,他再次向佟麟阁请辞,佟麟阁依旧不准,张樾亭便第三、第四次请辞,佟麟阁知道他心意已决,没奈何,只得同意了。
    张樾亭离开之后不久,9月24日的小交河、只庄子、北孙庄等地的战斗报告送抵佟麟阁的面前。据说,佟麟阁为之大喜,拿着报告直接去找徐永昌,不料到了才知道,徐永昌已经先他一步得到报告了。
    众人自然是一番弹冠相庆。徐永昌笑得连额头的皱纹都开了花似的,当着佟麟阁的面,大声赞叹:“以三个师的兵力,正面颉颃日军两个师团主力部队的轮番攻击,不落半点下风,反而重创敌军达千余人之多,舜臣军长可真是开了我军的新纪元啊!党国能有如斯虎将,何愁倭寇不灭?蔚文……”
    “是。”林蔚作为战区总参谋长,自然也是列席的,闻言急忙站起,躬身应答。
    “你马上给南京发电,向委员长和军政部诸君报捷!”徐永昌看林蔚转身向外,又叫住了他:“哦,以我的名义,为舜臣将军并所有参战指挥官,向委座请功!”
    “是。”林蔚再度答应一声,这才走出房间,出了门,他脸上的笑容像是给人一把撕下来似的,反而变得一片铁青!他身为战区数一数二的高级指挥员,也是很高兴看到有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鼓舞民心士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那个姓戴的家伙,他心中的愤恚就怎么也抑制不住!
    戴小点身在前线,关于他的谣言却在战区广为流传,特别是在苟日新撰写的那篇新闻稿刊出之后,关于戴氏的流言更是甚嚣尘上,不一而足;有人说苟日新在这样国难当头的时候刻意攻击**指挥官,是不顾大局的行为,而且当官的喝兵血在部队中不是个例,为什么抓住戴小点作为典型不放?
    也有人认为,戴小点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参军不到一年,军衔就升到了少将——即便是在战争年代,军人普遍受重视,这也太过骇人听闻了一点,因此,在戴小点升官的背后,一定有猫腻!
    这种观点大行其道,之后有人顺应着提出一种说法,戴小点有功不假,但绝对不值得这样破格提拔,老蒋这样做,并非为戴氏一人,而是为了抗战大局,或者说,是为了拉拢和控制百数十万非嫡系的**部队。
    林蔚本人也是这种说法的拥趸,他对戴小点有着近乎天敌一般的憎恶,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戴小点没有得罪过自己啊?认真回忆一下,似乎就是从戴氏当面顶撞商震将军开始的吧,戴小点就给他留下了一个不敬师长、不懂尊卑的坏印象。在这之后,他更是在委员长面前大放厥词,把第一战区会同总参谋部拟定的作战计划贬斥得一文不值,从那之后,他就不但是厌恶这个人,更是深深地憎恨这个人了!
    林蔚胡乱想着,走进机务室,几个文职人员急忙起身敬礼:“林长官!”
    林蔚大喇喇的点点头,说道:“即刻撰拟关于24日小交河、只庄子、北孙庄一线对敌大捷的电文,送呈南京总统府、军政部并总参谋部。”
    “是!”能够在战区机务室工作的,都是笔下千言的快手,几分钟的时间,初稿已经完成,林蔚接过来看看,没有什么可挑拣的,“林长官,立功人员的名单,是不是也要随同发出?”
    林蔚一抬头,脸上漾起一片笑容:“闻人少尉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他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关于这件事,我还要和次宸主任……沟通一下,先放一放吧。”
    闻人犀灵莹洁如玉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实际上,她仿佛从来也没有过表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林蔚贪婪的看着女孩儿那难描难画的美丽姿容,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团妒意:娘的,和这样的女人睡觉,简直就是犯罪!
    闻人犀灵察觉到他那火辣辣的眼神,她天生是冷人儿,丝毫不觉得欣喜,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黑白分明的眸子和对方撞上,林蔚白皙的面庞一红,掩饰的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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