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韦尔回忆起苏芳说的话,曲子是贤者留下的,自己的思维被局限了。也不需要演奏完整的曲子,只要有一段相同的旋律,自己之前的做法现在回想起来,脸上火辣辣的。
    长廊的尽头,皎洁的月光掩盖了出口,珍珠般的光芒,柔和而又清幽。苏雅一只手遮着眼睛,另一只手抓着韦尔的衣角,在黑暗里,仿佛点点星闪烁,等到眼睛适应了光芒,她睁开了眼,看到了缤纷的梦,五彩的霞,绽开的焰火。
    “不可思议。”婕西珐激动地说。
    这里是一片森林,一朵又一朵超大的蘑菇,连成一大片铺在海底,参次不齐,错落有致,像羞答答的小姑娘,轻柔地扭动著她那淡粉色的舞裙。她们跳着欢乐的舞蹈,随着音乐的演奏,转换着不同的风格。她们有时也会哀伤,舞步悠悠。
    森林的中央,是一条令人忐忑的大道,道路的两旁,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海底生物,仿佛为音乐而生,不知疲倦地演奏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吹着圆号的四周都长有牙齿的环型嘴生物,身体呈扁形。另一侧则是身体隐隐约约的精灵鲨,头上长角,就如同它嘴里衔着的单簧管。最可怕的是一只用尾巴敲击大鼓的大嘴生物,它的牙齿不断生长,旧的又不会脱落,所以满嘴都是旧齿和刚长出来的新齿。还有内部器官被身体的一大片甲壳所遮挡的海蟹,是一位钹锣手。
    韦尔没有看到提琴,当他细听的时候,有一种古怪的生物本身就能发出提琴一样的音律,像鲶鱼,嘴形很长,它们的鳃很灵活。担任指挥的是一头七鳃鳗,表皮裸露无鳞,背上有一条长长的背鳍,两根触须挥舞着,一副陶醉的样子。
    一曲终了,万籁静寂。生物们如行道树一般呆立两旁,没有了刚刚的色彩。
    这就是长廊上声音的来源。
    “它们或许曾经活着,现在不过是死物。”韦尔感叹道。
    在他们的头上,漂浮着数以亿记的伞状水母,它们伸出天蓝色触须,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套着乳白色的光晕,柔柔的,软软的,好似万古不灭的盏盏灯光,创造出一个美丽和煕的月光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韦尔仿佛看到了寥廓而深邃的宇宙,每一个浮动的水母都是一颗令人向往的星球,是那样的自由而宁静。
    在无限的星空河流里,韦尔的心惆怅着。
    如果说人来人往的是现实的世界,那么人生不过是流星般的闪烁,这才是韦尔所追逐的理想的世界。
    (我想抓住这个瞬间,让时间停留,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内心的渴望抨击着韦尔的胸膛,脸上露出痉挛般的笑容,疯狂地,把眼前的世界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苏雅惊吓着想要收回自己手,韦尔有感恢复了一丝清明,病态的痴迷敛去。
    “抱歉,吓到你了。”韦尔轻声说。
    “你生病了。”苏雅心有余悸地说。
    “是,也不是。”韦尔说。
    “不明白,不过不要紧,苏雅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病好为止。每当妈妈生病时总是说,苏雅就是最好的药,只要看一眼,病就会好了。”苏雅微笑着说。
    “韦尔的病可不是那么容易治的,因为他根本不想好起来。”婕西珐插嘴道。
    “为什么?生病了不是很难受吗?”苏雅又问。
    韦尔知道了不能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摸了摸苏雅头,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肩膀上。
    “我们出发吧!”
    一只巨型的水母停在韦尔的脚下,他踩了上去,继续向前行。
    巨型水母一蹦一跳地前进,吸气,呼气,由于脚下的柔软,韦尔没有感到不适和颠簸。森林的景色一览无遗,蘑菇家族高则五六米,矮的只有七八厘米,颜色有深有浅,林海苍莽,不再隐隐约约,而是真实地展现在眼前。
    过了一会儿,水母群出现了骚动,原本漫无目的在空中游动的它们,开始变幻各种各样的图案,由模糊和不规则渐渐变得清晰与形象,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通体漆黑的祭坛,无数的海族密密麻麻地跪拜在祭坛下,可以看清他们每一个的面部表情,狂热之血洋溢体表。
    祭坛之上,有人鱼族的高呼,声音中带着苦涩,蕴含了悲哀,不是大陆上的语言,韦尔完全没有听懂。
    这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在当世,连海族的传说都不存在,也就是说,在人类出现之前他们就消失了。
    祭坛上空,满是海兽的虚影。
    画面一转,两头大凶兽撕咬拉扯,无数的海族为之欢呼雀跃。其中一头尾巴巨大,眼光呆板阴沉,另一头拥有金黄色的鳞甲,气势汹汹。
    当一头凶兽倒下的时候,海族载歌载舞,只有少数的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韦尔猜测,这个影像记录的是海族的一次祭典。
    森林中的万物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又飞出了许许多多栖息在蘑菇下的月形水母,它们撑着淡红玫瑰色的伞,中途加入了表演队列之中,荧幕上的黑白影像出现了神奇的色彩。
    在色彩斑斓的水幕上,一只美人鱼翩翩起舞上半身是美丽的女人,下半身是披着鳞片的漂亮的鱼尾,素肌不污天真,若仙若灵,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曼妙的身姿回旋在韦尔的眼中,就像热恋中的人。
    剧情突变,海面袭来暴风巨浪,排山倒海,鼓声慷慨激昂,舞步急促,直击人的胸膛,唤醒尘封的力量,韦尔热血沸腾。
    数百万海族大军整装待发。
    “这是战舞。”韦尔说。
    时间跳跃,影像变得模糊,宫殿坍塌,楼阁尽毁,到处漂浮着海族的残肢断体,鲜血染红了大海。
    没有战斗的场面。
    一道庞大无比的阴影掩了过来,长不知几里,宽不知几里。
    韦尔想看透深沉的黑暗,但什么也看不见,好像故意隐藏似的。
    蓦然间,一只硕大的眼球探出了荧幕,带有古铜色横斜的带纹。
    苏雅惊呼着抱紧韦尔的额头,被吓得不轻。
    它直直地盯着韦尔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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