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微亮,艾丽莎就从睡梦中醒来,此处是一间普通的民宅,空置了些许岁月。可以看得出来,只是草草打扫了一遍,桌子椅子还算干净,至于角落里的灰尘,自然是无人问津。
    艾丽莎未敢熟睡,毕竟昨晚才发生了那样的冲突,门外没有人的踪影,透过简陋的窗台,可以看到一些家户的灯光亮起,那是等待日出而作的人们。
    这间小屋,给人与世隔绝之感。
    推开木门,艾丽莎迈着急促的步伐出门了,和衣而睡的她自然没什么好准备的,显得有些忧虑,还是有点放不下独自留在海边的韦尔,心中的善良使然。
    出了小镇的时候,朝阳已经露出了一角,艾丽莎推测,现在大概是凌晨四时至五时之间,她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这里没有守夜的规矩,也省了她解释的麻烦。
    当赶到海边的时候,艾丽莎觉得自己是多么地愚蠢,自己的担心不过是多余的罢了。韦尔生龙活虎地在巨岩上练着拳,一时之间,艾丽莎竟看得入迷了。
    韦尔的这一套拳脚功夫软弱无力,没有固定的招式,有的只是打击,擒拿,反关节等简单的技巧。艾丽莎练过简单的剑术,至于拳脚一窍不通,但是也能看到韦尔是通过腰的拎转、屈伸来带动四肢的运动,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摇身晃膀,变化无数,却圆滑连贯,似在与假想敌交手,以不同的圆防守对方的进攻,顺势以直线攻击对方。
    过了些许时分,艾丽莎回过神来,暗道自己本不习武学,怎么会失了魂。殊不知,这是受了夏音的影响。此刻,展现在艾丽莎眼前的是少年与初阳。
    现在的韦尔还是赤身模样,当他注意到那道直视的目光后,立刻停了下来。
    “不上来吗?”韦尔问道。
    艾丽莎没有回答。韦尔径直走到岩石边,蹲下身子,再次伸出手臂邀请她。
    (他真的是一位王子吗?)
    艾丽莎心里诽谤道,犹豫过后,她还是将手递到韦尔的掌心上,毕竟心中有很多疑问。韦尔抓住艾丽莎的手使劲一拉,她便借力跃上巨岩。韦尔的惊讶完全表现在脸上,后来一想就明白了,艾丽莎可不是什么贵族小姐。
    “你的衣服……”艾丽莎提醒道。
    “难道你不知道吗?这里的海风,喜欢偷人的东西。”韦尔莞尔一笑,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不知不觉,自己的年龄也这么大了。
    一句玩笑,就化解了两个人的尴尬。
    上来后,艾丽莎一直盯着韦尔脸颊看,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你的伤?”艾丽莎问道。
    “好了。”韦尔答到。
    “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艾丽莎不甘心地说。
    “这是我第一次看海上日出。我有一个朋友,姑且算是我的朋友吧,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居住的城市,千叮万嘱地拜托我去海上看一次日出,然后告诉她,是怎样一番美景。可是,在我看来啊,日出就是日出,不管是海上还是陆地上,都不会有什么变化。”韦尔忽然说道。
    “……”
    “你以前就是这么无赖吗?”艾丽莎无语了,不想回答就算了,竟然如此转移话题。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以为你会更感兴趣。可是,我错了,你对我的朋友没有兴趣,对了解我也没有兴趣。你好奇的只是事物的本身,也就是伤好得快。难道我不比‘伤好的快’更有魅力?”韦尔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艾丽莎被韦尔天马行空的思维打败了,同时感到一阵后怕,成为他的敌人一定是一件可怕的事,不过,这样的人也会成为非常可靠的朋友。自己只是随意的答复,就被分析得如此透彻,还成功转移了话题,此时再问,就是刨根问底了,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刚才你练的什么拳,我去过很多地方,从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招式。”
    “当然是‘伤心欲绝拳’……别这么看我,好吧,这不是什么正经打架用的拳法,只不过具有通经活络,益气养血,强壮脏腑的作用。是我祖父自创的武术,他将之称为‘体操’。你要想学,可以让夏音教你啊。”
    “我怎么觉得这是一套攻守兼备的拳法。”
    “怎么可能,这样柔软的拳头打在人的身上,完全没有感觉。”
    艾丽莎想想,觉得也对。
    转眼间天空的红霞越演越烈,一个金红色的半圆露出来,并不是十分耀眼。
    艾丽莎挽起额前的发丝,陷入了回忆之中。
    “好怀念啊,当初没有出海的时候,自己非常迷恋海上的日出,常常一个人独自跑到码头上欣赏,就这么看着她,内心就十分欢愉。自从出海以后,眼中的世界就完全变了,算不上尔虞我诈,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韦尔抓起一块碎石,弯下腰肢,奋力一挥,石子逆着海波跳跃,直到数十米开外。
    “它跳了多少下。”韦尔问道。
    “我怎么知道。”艾丽莎摇摇头。
    “32下,这就是它的一生,起起伏伏。我只愿自由自在地活着,不愿像石子一样在精彩和落寞之间转换,最终沉沦。至于其他人怎么想,让他见鬼去吧。我就这么平静地活了15年。”韦尔意味深长地说。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让你一辈子铭记兄长的死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打算这么做。”艾丽莎捡起一颗石子,扑通一声投入海中,这时她才发现,岩石上有一个坑。
    (这就是【帝器】使的力量吗?如果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王子殿下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吧。)
    “强者的心是不容易改变的,不然我也不会顺着夏音让她去参军。这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我的祖父将之称为‘道心学’。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成为【帝器】使,【帝器】又是怎么样锻造的,我的祖父前半生都在追求这样的答案,他的后半生毁在了战争中。”
    “我无法理解这样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世界观。你要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给你讲讲我眼中的世界。”
    “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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