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用饭了。”
    塔子里‘英雄有酒’的地字号门前,王延端着饭菜站在门外,半晌之后,门内才传出一个麻木的声音。
    “送进来吧。”
    王延推开门,就见昏暗的客房中,一个青丝披肩的女子低垂着头坐在床榻旁的一张座椅上,双眼盯着地板没有丝毫神光,若非王延认得眼前这女子,只怕换做其他不识四小姐容貌之人,都绝想不到眼前女子就是曾经纵横两州,败过无数强者,甚至斩杀过潜龙榜强者的傲剑寒月。
    “四小姐...”
    王延看着如此模样的傲剑寒月,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感受,忍不住又轻唤了一声,他原本以为四小姐是受了打击难以振作,可自从离开还真山一路到塔子里这一个来月,王延渐渐发现并非如此,眼前的四小姐就如同一个躯壳,曾经的那个灵魂似乎已然不在。
    这样的认识,让王延痛心的同时,心中更是惊惧,他知道这武林中从未有能抹去一个人神智而残留躯壳和本能的手段,唯一能做到如此的只有苍穹之上的那个意志,可究竟是为什么?
    王延不死心的轻唤下,过了几息,傲剑寒月抬起头,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王延,但眼神却没有焦距,满眼的迷茫,形同一个麻木的傀儡。
    过去的一个来月中,由于一直在赶路,王延几乎没有与傲剑寒月独处的机会,即便通过几番试探,王延对傲剑寒月如今的状态有所认识,可他依旧不死心或者说是不愿相信,故而眼见房中只有他二人,他又道:“四小姐,你难道当真不记得王延了吗?”
    “王延?”
    傲剑寒月微微歪头,眼中的神色终于有了点点变化,再过几息之后,她好似在背诵一般,道:“王延,傲剑山庄杂役弟子,曾失足跌落冰月寒潭为我所救,并赠之暖阳宝玉,后再无瓜葛。”
    傲剑寒月清楚的道出了她与王延曾经的交集,可听着这番话,听者傲剑寒月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王延的一颗心冷透了,他知道曾经的傲剑寒月已然不在,留下的只是记忆,换言之,如果傲剑寒月也有本我和空我的话,本我已然消弭无踪,空我接管了她的一切,包括曾经的记忆。
    为什么会这样!
    王延心头憋的发疯,他曾经无数次预想自己与四小姐再见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他甚至憧憬如今的自己的会被四小姐另眼相加,即便能与之多说上几句话王延也会由心的欢喜,可四小姐已不是那个四小姐,预想与憧憬再无丝毫意义,更让王延无法接受的是四小姐是以这方式离去,这他吗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刻,王延只想放肆的发泄,他觉得自己就如同一头困兽,看着眼前的一切改变却无能为力,也就在这一刻,王延前所未有的对《飞仙渡己决》之真意有了深刻体会,明白了什么是囚笼。
    “花会谢,人已非,天地在变,你所看的不过是其中之一。”
    就在王延情绪将要失控之时,一个淡然的声音传入他耳中,王延循声回望,就见刘兆先走进了房中。
    看着刘兆先,王延就如寻到了明灯,不由道:“前辈,为何如此啊?”
    “你还看不穿吗?”
    刘兆先轻轻一叹,又道:“我虽也不知四小姐变故究竟为何,但总归与异人脱不开关系,你既已明了这方世界本质,当晓得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可鱼肉无感,我等却是活生生的玩物,若寻不得大道,最终或许你我都会成为四小姐这般,沦为任由异人玩弄的存在罢了。”
    这一个来月间,王延与刘兆先多有交流,特别是对于这方世界本质的认识两人交流的最多,这也让越发肯定了自己对这方虚幻世界的认知,所以刘兆先的话他听得懂,更明白其中意味,然而明白归明白,这样的事实面前他却极难接受,特别是一想到自己未来也可能变得如同傲剑寒月这般,王延五指紧握,指头咔咔作响,不甘,痛苦,愤恨交织心头。
    眼见王延如此,刘兆先摇了摇头,他知道王延终究涉世不深,经历的还不够多,难以脱开心结,故而他将目光投向傲剑寒月,嘴唇微启,轻声道:“斩。”
    音波从刘兆先口中吐出的瞬间,一股锋锐剑意从其体中透出,王延登时一惊,他晓得刘兆先是用出了束音成剑的上乘音波功,而其目标竟是傲剑寒月!
    不单单是王延察觉到了,傲剑寒月同样生出感应,就在音波混同剑意击来的瞬间,傲剑寒月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如似活过来一般,口中发出一声轻咤。
    “呔!”
    咤音未定,傲剑寒月竟是抽剑出鞘,同时足下一点,整个人跃身而起,退至床榻上,随即其手中长剑轻震之间,在身前挽出个剑花。
    吟...
    剑花带着长剑轻啸,将刘兆先的音波剑给生生震散开,继而傲剑寒月目中寒光毕现,体中剑意外现,这瞬间,那个横行两州的傲剑寒月似乎又回来了,其看着刘兆先道:“你想杀我?”
    刘兆先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看看你这些时日可曾落下了修炼。”
    听着刘兆先的话,傲剑寒月微微一愣,似乎在反应这句话的意思,两三息后,她轻声道:“哦,明白了。”
    说完,傲剑寒月收剑归鞘,从床榻上跳下重新坐回座椅上,眼中神光散去,再度如同‘死’了一般,茫然的盯着地板一动不动。
    “还不明白吗?你之大道虽刚刚开始,但是无论对你还是对我,留下的时间都不多了,你已没有多余的心力耽误在这些事中间,唯心寻道,余者皆不可存,否则傲剑寒月就是我等的下场。”
    刘兆先离开了,房中再度只剩下王延和傲剑寒月,他的脑海中还回映着刚才那一幕以及刘兆先离开时所说的话,最终,喃喃道:“道之下,皆可弃,难道当真只能如此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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