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何事?”
    看着令狐婉的表情,王延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直觉只怕是有大事发生,否则一向自信满满似乎无所畏惧的令狐婉决不至如此失态。令狐婉拉起王延的手就往回奔,一边跑一边道:“山下来了还多江湖中人,将村子团团围住,第五妹妹以及那些村民都被驱赶到了打谷场上,这些江湖中人在村里挨家翻找,我虽只是远远瞧着,不知具体情况,但我觉得这些人可能是来找你我的。”
    听着令狐婉的话,王延瞳孔一缩,最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他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找到山下村的,而且是这个时间来,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令狐婉,随即将踏云步催动到极致,十数息后,他便是冲出山林从山涧一跃而过,就见小豆子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峭壁旁的一块大石上。
    眼见只有小豆子一人,王延脸色一变,登时道:“你师姐呢?”
    平日间鬼精鬼精的小豆子此时已然完全慌了神,抽泣道:“后山...后山有吃人的怪兽,我见师父半天没回来,便让师姐下山去找韵姐姐想办法,结果...结果师姐一去不回,我和令狐姐姐跑去查探,从山腰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把村子围了起来,韵姐姐,师姐还有李墨他们都被押在了打谷场...”
    王延一颗心不住往下沉,他知道自己林中悟剑误了事,此事怪不得小豆子,她毕竟太小,甚至施展轻功都越不过山涧,最后肯定是没了办法,令狐婉才会冒险越过山涧进入后山找自己。
    “现在该怎么办?”
    令狐婉一脸急色,王延摇摇头,他现在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来的又是什么人,贸然间自是做不出决定,故而道:“我先去查探一番,你们到山腰上之前我们休息的地方等我。”
    说着,王延不等二人回应,脚下疾点就是转过山崖朝山下而去,只是不待他及至山腰,就见山下冒起滚滚黑烟,火光冲天而起,却是山下的村子燃起了大火,王延循着火光望去,就见七八名汉子手持火把,将村中的房子一一点燃,而所有村民连带第五韵等人都被十几名汉子团团围在打谷场,白茉莉也身在其中。
    就在这些人身前,一名独臂独眼的老者一手捏着李墨的脑袋,却正是王延从书剑庄带回来的另一把利器。即便相隔甚远,王延也是一眼看出这老者就是当初启明楼内毒心书生陈文远身边的那名蕴胎期高手。
    二三十名黑水贼外加一名蕴胎期高手,当中还不知是否有其他厉害角色,而且陈文远在哪?王延额头不由渗出汗珠,他知道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这等局面无异于死局,可自己能转身离开吗?不说其他,如果自己这样一走了之以后怎么面对第五韵?自己如何和小豆子,令狐婉言说?还有白茉莉,以陈文远的狠辣心肠,若是最终没找到自己,他难道不会杀人泄愤,自己要眼睁睁看着白茉莉死掉吗?
    王延心中不过天人交战一瞬,目光便是坚定起来,只是他没有鲁莽下山,而是回身找到了令狐婉和小豆子。
    小豆子终究是孩子,眼见山下的火光已是彻底没了主意,她虽无爹无娘,但毕竟是在村子里长大的,眼见如此,王延不禁喝道:“小豆子,你给我坚强点!”
    王延说着忍不住伸出手使劲摇了摇小家伙,令狐婉不明王延何意,但眼见小豆子被摇的厉害,不由道:“延哥哥,她还是个孩子呢!”
    听到这话,王延却勃然怒道:“可敌人手中的刀剑却不认她是不是孩子,就这么昏昏沉沉下去,日后怎么行走江湖,怎么远走东华?”
    啪!
    王延几乎是吼出这番话,到最后右手一提,猛地就是一耳光丢在小豆子脸上,小豆子整个人被打的趔趄,令狐婉急急把她扶住,冲着王延吼道:“你疯了?”
    王延摇摇头,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最后道:“你带着小豆子离开吧,现在就走,彻底离开南越州,这里是北部的地图,你们循着地图能一路到达北胜州,到了那处后再想办法去往东华,只是江湖险恶,这一路只能靠你们自己,一切...当心。”
    说话间,王延将陈童长老给他的那张地图掏了出来放到了令狐婉手上,继而又取出一袋金豆子给令狐婉作为盘缠,令狐婉整个人不由呆住了,道:“我们走了,那你呢?”
    令狐婉自然知道王延要留下来干嘛,只是她分明感到王延现在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她想让王延跟她一起走,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问出这句最傻的话。
    王延没有回答,只是道:“照顾好小豆子,日后如若机会我定去东华寻你。”
    说完,王延再不看令狐婉,只从衣囊内掏出了那本孤峰十九剑和孤心剑诀那张残页,递到了小豆子手边,道:“小豆子,以后我无法再教你了,我不在你身边你切莫懈怠,师...父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剑客的。”
    王延这是第一次承认自己师父的身份,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日后是否还有机会,第五韵常说日久情深,临别之际王延才发现自己心中对小豆子和白茉莉亦是舔犊情深。
    “这是你一直想学的孤心剑诀,日后你和你令狐姐姐一同参研,若有来日,等你练好剑法,可来傲剑山庄寻师父。”
    王延说完这话便是转过身,他站着深吸一口气,止住翻涌的心绪和眼中即将滚落的泪珠,只是就在这时,小豆子终于是回过神来,从后面一把抱住王延的腰,哭道:“师父,小豆子不要离开你。”
    王延终究没忍住,一滴清泪滑落,从陌生到相识,再到情感交互,人与人在无形之间就被情感的丝线牢牢缠住,这就叫红尘网,王延就在红尘中翻滚,如今在这网中第一次落泪,第一次知道了哭是什么滋味,只是他再度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掰开小豆子的手便是头也不回的朝前决绝而去。
    王延知道脚下这条路或许通向的是地狱,但他,无悔!
    ......
    “说吧,王延在哪?”
    打谷场上,那名独臂独眼的老者山伯拿着手下递过来的长剑看着第五韵冷冷的问道。
    山伯的眼神冰冷,似乎极为不耐,事实也是如此,他派出的两人缀着第五韵到了山下村后,足足守了一个下午都不见王延踪影,眼见天色将黒,未免有意外发生,山伯便是命人动手,却不想将这小山村围住后,一番搜索下,无数蛛丝马迹表明王延就躲在这村中,只是如今却不见了踪影。
    面对山伯的威逼,第五韵只是缄口不言,山伯见此眼中怒色一现,一把将手中长剑丢到一旁,然后足下一点,独手朝前一探,便是一把扼住第五韵的脖颈,道:“说!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你干什么?放开韵姐姐!”
    就在这时,一直被第五韵护在身后的李墨冲出来,举着拳头就朝山伯砸去,山伯见此冷冷一笑,松开第五韵然后一把捏住李墨的脑袋,继而五指微一用力,李墨只觉全身使不出一点劲道,只是他嘴中依旧骂道:“坏人,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坏人?”
    山伯笑容更冷,然后捏着李墨脑袋将之缓缓提起,随即看向第五韵,道:“你说是不说?”
    第五韵眼中终于产生波动,只是不等她说话,不远处一对中年夫妇却是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道:“求求你放过我儿子,我们已经告诉你了,王延为了准备明天的节庆,今天山上打猎去了,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
    “打猎?有这么巧合?他早不去晚不去,偏偏现在去,而且如今天色将黒,打猎有晚上打的吗?”
    山伯越说眼中怒气越重,他已挨个盘问过这些村民,这些愚夫愚妇基本都是相同的说辞,可山伯不信,因为不愿意信,他怕的就是王延当真去打猎,然后察觉到山下动静直接开溜,那简直是到嘴的鸭子飞掉,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要这样的结果,如果当真是这样他也无法向陈文远交代。
    “看来不杀些人你们是不会说老实话了,来,把这女人身后给小娃子给我拉出来几个。”
    话音未落,当即就有七八个汉子冲入村民之中,村民登时慌乱起来,可是这些黑水贼个个凶恶,稍有反抗便是抬刀就砍,短短十几个息间,就有五六人被砍倒,随着血水在打谷场上溢开,剩余人再不敢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六七个孩子被拉了出去,而安国紧紧拉着第五韵衣角,缩在第五韵身后,好险没被拉出去,而白茉莉则跟在她父母身旁,加之她年龄偏大已然脱离小娃的范畴,却是没被拉出去。
    “我给你十息时间,若是再不说实话,这些小娃子全部得死!”
    山伯眼中杀气尽显,说话间,那几名汉子便是将手中钢刀架在了手中孩子的脖颈上,剩余村民见此瑟瑟发抖的同时,不少人亦是抽泣起来。
    第五韵紧咬着嘴唇,她不是不说,而是根本没办法,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唯一能解开眼下局面的便是王延现身,可王延现身又能怎样?自己和这些人能逃过一劫吗?第五韵心里没底,她一边害怕李墨和安国身死,一边又期盼王延不要现身,纠结之下她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眼见第五韵依旧一言不发,山伯已然怒到极点,当即喝道:“动手!”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却从远处的火光间纵掠而来,不等身入场中,声音便是远远传来。
    “王延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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