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巨大的动静将周围的树叶和尘土全都吹到了天上去。
    准时准点的二十四个小时后,克林顿机长驾驶着直升机稳稳的停在送劳拉和袁安来时的草地上。
    一下飞机,克林顿便点头哈腰,满脸殷勤的捧着一个纸盒子站到劳拉面前:“劳拉小姐,这是你母亲托人给您带来的礼物,您母亲说,恭喜过关,再接再厉……谢谢您帮我安排工作,您们劳拉家族不愧是名不虚传,出手也太大方了……”
    “哪里,你的驾驶技术很不错,也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时间观念还强,这样的人才能为我们劳拉家族服务,是我们的荣幸……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妥当了吗,我们要在十二个小时之内赶到霓虹国。”劳拉接过打着蝴蝶结的纸盒子,冲克林顿点点头。
    “已经全都办妥了,请跟我来,我载你们去机场。”克林顿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露出了手腕上一块绿色表盘的精致手表。
    “哟,绿水鬼,还挺新,刚买的?”一旁的时天一眼认出那是劳力士绿水鬼手表,挑挑眉。
    “可以呀克林顿,效率还挺不错,我给你那点小费全都换成这块表了吧?”袁安拎着行李袋,看见熟人令他的心情非常放松。
    “嘿嘿,哪里哪里,多亏小哥你和劳拉小姐提携,这不新人新气象吗,我作为劳拉家族的新员工,总不至于带块破烂,丢了她们的面子对吧。”克林顿也不谦虚,拍拍那块故意露出来的绿水鬼,推了推脸上的防光墨镜。
    “可以可以……不过劳拉,你啥时候安排的这件事,昨天咱们都在休闲室睡的,我也没见你打过电话啊。”袁安将行李递给上来迎接的克林顿,拍拍他的肩膀。
    “你啊,昨晚跟赵安生斗得火热,甜食赌光了开始赌瓜子和花生,每次决赛都是你俩打,我和时天后面弃赛了你们都不知道,斗到最后眼睛都发红了,怎么可能注意到我打电话安排克林顿的工作?”劳拉撇撇嘴,也将行李丢给克林顿。
    “……嘿,哪知道那小子闷葫芦一个,不管玩什么都那么厉害,我这人胜负心又重,肯定要赢得他心服口服才行啊……对了昨天比到最后咱们赌喝酒我好像醉倒了,所以比分是多少,谁赢了?”
    “105比106,最后的飞镖比赛中,你小胜他一环,他很不服的想让你继续下一场,谁知道你已经醉倒了,他也就跌跌撞撞回自己二楼的房间,今天一天都没见过他……我是老了,我没想到你们年轻人这些无聊的游戏能玩两三百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时天对着袁安竖起一个嘲讽意味的大拇指。
    得知自己获胜的消息,袁安兴奋的比了一个yeah。
    “啧啧啧,所以你还是太年轻,你知道一个人在什么状态下最强吗?”时天咂着嘴,摇摇头。
    “什么状态下?”袁安不解。
    “‘失败’和‘复仇’的状态下最强,你换位思考一下,你俩的求胜心都这么重,如此无聊的比赛都能斗一个晚上,如果这次是你输,你会怎么样?”时天拍拍袁安的肩膀。
    “……我会很不爽,痛定思痛,加倍练习,下次有机会比赛时搞死他!”袁安说着说着,眉头一皱。
    普通人还好,从昨晚的交手来看,那个赵安生在求胜欲上明显跟自己是一类人,而这类人通常都很“记仇”。
    正所谓江山易攻不易受,在势均力敌的局面下,当冠军所承受的压力要比亚军大得多。
    亚军之需要一门心思憋着一股劲复仇就行了,但冠军却要面对内心根源抑制不住的松懈。
    运气好一点,接下来自己跟那赵安生不会有任何交集,但运气要是差一点,最后的比武大赛跟他对上的话……
    心气上也就输掉了呀……
    “懂我意思了吧?你们练的都是上三门的武功,又是同龄人,又是编号考试的种子选手,实力不相上下只在伯仲之间,可谓是最直接的‘竞争对手’,我要是他,今天被你赢了,就他妈跟吃了屎一样难受。”时天意味深长的叹口气,几步跳上直升机,戴好通讯耳麦。
    “哈,哈,没想到这小毛贼编起瞎话来头头是道真是的,”袁安指指时天,心虚的给自己打着圆场,回头看着劳拉说道,“对了咱们为什么不坐阿杜安排的飞机,有必要这么浪费包一架私人飞机吗?你给克林顿涨了多少工资啊?”
    “我们家的金库都满了,金子和一些古董只能被迫埋在地里,所以我这并不是浪费,这是克林顿帮我的忙,愿意委屈的涨上十倍工资,帮我们家族处理那些怎么用都不见少的数字。”
    “所有的吹牛皮当中,我愿称之你为最强。”
    袁安抿嘴点头,竖起大拇指。
    说说笑笑间,四人上了飞机。
    如今已经有了正式编制,克林顿也不再炫技,将直升飞机开得四平八稳,但驾驶风格虽然起了变化,嘴碎的毛病却没有改变,一路上也不忘介绍落基山脉那繁荣有序的自然风光。
    克林顿嘴碎,飞机上有个比他还能唠的时天。
    就在二人一阵叽叽喳喳的闲扯中,直升飞机跃过落基山脉,飞到了加利福利亚的上空。
    作为美国第三大洲最主要的城市,加利福利亚一向是堪称“人间天堂”的度假圣地,有各种富豪政商大明星扎堆,当然也有各种三教九流的本地帮派安家,而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暴走族”。
    它的前身是一个由二战退伍老兵组成的加利福尼亚摩托车社团——pobob,上世纪五十年代,pobob和其他帮派在加利福尼亚小镇豪利斯特进行赛车比赛,警方不由分说逮捕其中一名车手后,引发了超过400人的帮派集会。
    他们打砸当地警局,袭击监狱,逼迫当局释放被捕车手,轰动整个米国。
    当地媒体称呼它们为“地狱天使”、“异教徒”、“歹徒”、“恶棍”,但叫得最多的,流传后世的还是那个最简单易懂的称谓——“暴走族”。
    自警方妥协放出被捕车手后,pobob的壮举令当时迷茫的米国年轻人变得躁动,各种暴走族帮派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他们穿着无袖皮衣,牛仔裤,常年戴着墨镜和头盔,胡子蓄得老长,总是骑着震天作响的摩托车成群结队的在街上发出吵闹的轰鸣。
    米国摩托车协会还专门为此专门发表声明,称“全米99%摩托车手都是守法公民”,但这些帮派随即宣称,自己就是那1%不守法的公民。
    他们不是黑手党那样在背后手眼通天的存在,而更属于“雇佣兵”性质,负责执行各种帮派给到任务,负责的是脏话累活和那些最见不得人的勾当,整天与色情毒品和暴力打交道。
    如此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的脾性卑劣暴躁。
    更别说,他们每个人都是本地的纯种白人。
    都是最恶劣的种族主义者。
    克林顿机长虽然是加利福利亚人,但常年都在妈港跟着黑鹰做事,而黑鹰说起来并不算黑帮,只能算是一个游走在灰色领域的中介老板,而且对下属向来职位明确,赏罚分明,从来不需要手下的人打打杀杀。
    因此严格说起来,克林顿机长还是第一次没有通过黑鹰老板的介绍和庇护,自己主动联系当地的帮派。
    而这刚刚找到新工作所以主动请缨想要挣表现的自不量力举动,想不出岔子都难。
    在克林顿的安稳驾驶下,直升飞机稳稳当当的停在一个规模不小的机场上。
    机场四周都挂着醒目的旗帜,上面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狗。
    “这支叫‘鬣狗’的暴走族主要是负责加利福利亚‘黑机’航线的,加利福利亚的毒品军火女人走私潜逃几乎有一大半都是他们组织运送,我初步交流了一下,人都还挺不错……”克林顿掀开机场草地帐篷的门,看清里面的情况后,忽然一愣,停止说话,随即脸色大变,哆哆嗦嗦指着前方,用英语问道,“伊斯特,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开暴走会?”
    那个被叫到名字名为“伊斯特”的戴着黑色头巾,留着花白胡子,从无皮衣袖中伸出的雪白手臂上纹着一堆种族主义图案的中年男人将手里的啤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站起来,满脸不屑的看着克林顿:“那你又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送的‘贵宾’是几只棕皮黄皮的猪,偏要我自己查你的底细才知道?”
    而随着伊斯特的话,帐篷内十来个同样打扮的正在喝酒抽烟的暴走族大汉全都站起身,手里拎着各种各样的家伙,脸色不善的看着克林顿以及袁安他们。
    “你……你接待我的时候可从来没说有什么是‘拒载’的!”
    克林顿暗自叫苦,想起在“鬣狗运输公司”瞧见西装革履人模人样伊斯特的场景。
    常年在妈港那种以金钱为重的地方待久了,克林顿一时有些淡忘了“种族主义”这回事,竟天真的以为这些本地的帮派应该也会以“赚钱”为主,不会节外生枝——何况这次劳拉家族给的酬劳也十分丰厚,是市场价的三倍之多,于情于理,人应该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但现在,在看到鬣狗帮这明显准备搞种族活动的架势后,他有些着急了。
    着急的当然不是暴走族的人立马就要揍他们一顿。
    而是自己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这么被无情浇灭,令自己在劳拉小姐面前丢脸。
    “呵,如果我跟你说了,你会主动领着这群令人作呕的蠢猪到我这儿,被我打断点什么扔出去吗?”伊斯特满脸微笑,手里的钢管很有节奏的敲打着地板。
    “你他妈的……”心念一动间,克林顿知道这时正是挣表现的时候,哇哇叫着,张开双手冲上去。
    他是退役的空军,真要打起来,干倒屋内两个半人或者逃跑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他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打。
    对着伊斯特,克林顿虽然嘴里叫得热闹,但却刻意张开双手,露出胸膛——而这个姿势明显就是想让伊斯特踹他,而伊斯特也没多想,抬起一脚就踢到克林顿的胸口上。
    克林顿早有准备,提前收力往后仰倒,配合伊斯特这一脚的威力,向后翻滚了好几圈,灰头土脸的滚到劳拉脚下。
    “劳拉……小姐……咳咳咳……”克林顿捂住胸口,看着劳拉,面带苦色,咳得震天作响。
    他的苦情戏已经演出完毕,接下来就要轮到这群“怪物”来杀青了。
    果不其然,满脸黑线的劳拉伸出手弯下腰,将克林顿搀扶起来,盯着前方的伊斯特,一言不发。
    而对面的伊斯特看清劳拉的穿着打扮和相貌后也是口出污秽之语,不停的吹着口哨。
    “怎么啦怎么啦,他妈的他怎么踢我家机长?刚刚你们叽里呱啦一大堆在说个啥?”袁安听不懂英文,根本还在状态以外,扶着克林顿的后背,左看右看,不知所云。
    这是要,打架?
    “……噗,真是找死,我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在李小龙的电影里呢。”听得懂英语平时没心没肺但祖国荣誉感极强的时天此时也动了真火,气的笑出声来,回过头,将帐篷的拉链门拉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群白东西要干什么?”袁安摊开手看向二人,急得要死。
    “他们是种族主义的狗杂碎,刚刚骂你和时天是黄皮猪,骂泽本是棕皮猪,准备‘欺负’我们呢。”劳拉回过头,看向袁安,满脸无奈的耸耸肩。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袁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仿佛控制不住一样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但忽的,笑声戛然而止。
    袁安面沉似水,看向克林顿。
    “我在这里杀了他们,会犯法吗?”
    “不会,帮派斗争在这里很常见,警察基本不会管,而且我建议不要全都杀掉,留一个好带我们去取飞机呢……”克林顿一边说着一边稍稍后退几步,给这几个人腾出冲刺的空间。
    “留谁?中间那个白胡子小老头吗?”
    “对的,就留他。”
    “可……”
    袁安的速度快到克林顿根本没有听清楚后面的“以”字。
    举起指关节全都附上凛冽真气的右拳,袁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伊斯特旁边,对着他的手下大叫道:“日落西山的白皮猪们,来尝尝老子的反种族主义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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