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远,这是我特地为你点的黑咖啡,无糖无奶,你的最爱。”林风予殷勤的说。
    何心远没有理他,叫来服务生,重新点了一份加双份奶的卡布奇诺。
    林风予的脸色一下不好看了,隐隐有疯狂的样子,但他瞥了一眼放在身旁的公文包,又长舒气压住了心里的火,问:“……这么多年没见,你口味都变了。”
    其实哪里是他口味变了。他们兄弟俩生活中的苦吃得够多,哪还愿在口舌之欲上为难自己。当初何心远忙着背书、学习,想靠勤奋把脑中丢失的知识补回来,所以才会把黑咖啡当水喝。
    林风予只看表面,自然也只记得表面。
    服务生记下了何心远的点单,又向他推荐:“圣诞节要到了,我们这次有限时推出的圣诞节甜品,您要尝尝吗?”
    何心远看着菜单上的几款精致漂亮的三角蛋糕,有些心动。想了想,他问:“林风予,你叫我出来喝咖啡,是你掏钱吧?”他最近手头紧,一杯咖啡的钱就够他们兄弟俩一天的伙食费了。
    “……是,你要点什么不用客气。”
    “那好。”何心远合上菜单,爽朗的对服务生说,“所有的三角蛋糕,一样来一块。”同时附送了一枚灿烂的笑容。
    林风予:“……”
    何心远一连吃了七块蛋糕,从巧克力千层吃到榴莲芝士。他吃东西时并不是狼吞虎咽,而是在保证速度的同时也保证仪态漂亮。
    林风予看的目不转睛,面前鲜活耀眼的青年与记忆中那个腼腆内向的男孩逐渐重合,让他心中一直沸腾的*愈演愈烈。
    “心远……”他着魔似得伸出手,越过桌子,大胆的覆盖在了何心远的手背上。
    正吃得开心的何心远身体一震,抬头时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手一抖,就把林风予的手甩掉了。
    “有什么话直说,别动手动脚的。咱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要叙旧快点叙,干坐在那里看我吃东西很有意思?”何心远催促。
    林风予这段时间每次去医院找他,都要被他这么毫不留情的骂一顿,刚开始他也会痛心,但渐渐的就麻木了。……呵,他们交往时,何心远的心思就不在自己身上,难道他还能强求分手后还能得到多少好脸色吗?
    他阴阴的笑了起来:“我叫你出来当然是有话要说……可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你确定你能承受的住真相吗?我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关于你,更关于池骏……不过这里还是太吵闹了些,你不希望我说到一半,不小心控制不住音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男友的恶心模样吧?”
    他话里的恶意实在太明显,何心远感觉像是迎面扎进了烟雾中,臭气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那你说去哪儿?”
    “我知道有个挺安静的小广场离这里不远,从咖啡厅的后门出去,五分钟就到了。”一边说着,林风予站起了身,提起他不离身的公文包,带着何心远向着后门走去。
    ※
    与此同时。
    周末下午是认真宠物医院最忙碌的时候,小杨在前台忙着团团转,帮第一次来看诊的宠物们建立档案,又帮老顾客挂号等位。
    就在她忙的脚不点地时,两名身着警服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医院中。见到两位民警意外出现,原本闹哄哄的医院前台突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他们,就连打成一团的猫狗都不敢吭声了。
    有小朋友糯糯问:“妈妈,警察叔叔为什么要来宠物医院呀。”
    他妈妈回答:“警察叔叔一定是来带警犬看病的呀。”
    可惜小朋友找遍他们身后,并没有看到威风凛凛的警犬身影。
    小杨与他们打过多次交道了,最近一个月的弩·箭事件一直是这两位民警在全权处理。她见他们面色凝重,也不敢多寒暄,直接把他们领到了任真的办公室里。
    任真起身与他们握手:“您好,请问您两位今天是来……?”
    “请问何心远医生在吗?”
    “……能问一下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沉吟半晌,其中一位开了口:“毕竟你们宠物医院也是被无辜牵扯到的,很配合我们办案,所以这事也没必要瞒你。……不知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带来的弓箭专家林风予?”
    “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他。林老师好像认识何心远……所以……?”
    “上次何医生在那边的小广场救了一只被弩·箭惊吓到的狗,当时为了抢时间,何医生直接带狗回来抢救了,留在小广场的箭就让林风予带到派出所来,但在路上,林风予被一男一女洗劫了。事发的小巷子没有监控,而且出口众多,我们根据线索进行了非常繁复的追踪工作,但最终没有找到符合林风予形容的男女嫌疑人。”
    任真又不傻,立即明白过来林风予很有可能在自导自演!
    另一位民警说:“我们刚开始对他仅是怀疑,直到冬至当晚有十一只动物受伤,我们想联系他过来做箭枝鉴定。那时他就处于失联状态,学校说他请了假,当晚的学校庆祝活动都没有参加。我们已经走访了他所有的同事和朋友,但都没有他的下落。”
    “现在他的嫌疑非常大,初步分析他内在性格暴虐,虐待动物是他的发泄手段。鉴于何医生与他是旧识,又有兽医这个身份,而且每次受伤的动物都送到这家宠物医院,所以我们认为这之间应该会有联系,让他做出了这种报复、恐吓的行为。”
    随着民警的解释,任真身体微晃,忙扶住了一旁的办公桌。他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看着温文尔雅的弓箭学老师,又想到乖巧懂事的何心远,只觉得遍体生寒。
    何心远的生日是冬至,而就在冬至当天有十一只动物被射伤……
    任真着急的说:“现在何心远不在,他今天请了假,说有个老朋友找他!”
    第五十一章报复(下)
    另一边,对危险浑然无知的何心远跟在林风予身后,在他的带领下从咖啡馆的后门溜了出去。
    他也想过要不要告诉池骏,但觉得池骏关心则乱,还不如他一个人行事方便,最主要的是他实在很好奇,林风予遮遮掩掩兜了这么大一个大圈子,甚至特地把他引出来,究竟是要揭露池骏的什么“黑历史”。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他虽然不是猫,但他也有九条命,寻常人奈何不得。
    冬风萧瑟,林风予却觉得心里像是有一把无穷无尽的火,烧的他全身滚烫。他用余光窥探着距离自己半步远的何心远,爱意与恨意同时缠绕在他心头。
    他对何心远的感情,始于一见钟情四个字。他们是校友,虽然专业不同,但学校不大,总有相遇的时候。一次偶然间的擦肩而过,他着魔般的迷恋上了这个有着恬淡笑容的男孩,然而那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费尽心思的打听男孩的一切,于是他知道了何心远的名字,专业,成绩,年龄……以及他身旁那个,叫做池骏的碍眼家伙。
    刚开始,林风予从没把他们二人的关系往同性恋上想过。直到有一次他在图书馆的角落里,见到池骏把何心远压在书架上,嬉笑着,缠绵着,他们十指相扣,情话喃喃回荡在书架之间,甜腻的亲吻声仿佛是无孔不入的小虫,即使林风予捂住耳朵也能钻进来。
    那时的何心远与池骏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教学楼的天台,操场后的小树林,甚至是堆满了动物骨架的实验室都有他们快乐的身影。
    而大多数,都是看似老实内向的何心远主动索吻。他在池骏面前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喘息可以那样柔软,他的眼神可以那样诱惑。池骏有时会遮住他的眼睛,有时会捏住他的鼻子,有时会含住他的下唇……他们接吻的方式有那么多,每一种都刻满了爱。
    林风予成了一个肮脏卑鄙的偷窥者,他跟踪他们,调查他们,几乎掌握了他们百分之六十的行踪。越是这样看着,他越意识到,自己爱上了那个与自己毫无交集的男孩,他深深的嫉妒并且怨恨着拥有这一切的池骏。
    然后有一天,池骏抽身离开了。
    然后又有一天,何心远记忆力衰退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顺利的出现在何心远身边,用他偷窥来的事情试探了一番,果然让当时正处于脆弱当中的何心远把他当做了去而复返的男友。
    可是偷来的感情终究是偷来的,何心远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他产生更亲密的关系,最后两人终于走上陌路。
    过去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林风予的心头,让他每时每刻都不能忘怀!他曾经舍弃脸面,甘当替身,却被人如垃圾一般的抛弃!
    在何心远心中,自己这个男友还不如那些肮脏恶心的动物重要,他宁可背书,宁可做那些鲜血淋漓的手术,也不愿意和自己亲热。
    这股恨意最终扭曲变态,让他对无辜的动物痛下杀手。
    何心远喜欢动物,那他就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折磨它们。
    对于弓箭专业的他来说,搞到国外的猎·弩并不是什么难事,自己亲手打磨弩·箭,再看着它们收割生命,是一种乐趣。
    刚开始他只是在工作的学校附近小范围狩猎,但有几次差点被保安抓到后,他就决定跑来城市另一头搜寻猎物。
    他怕惹出麻烦,下手对象只挑流浪的猫狗,几次之后他胆子大了,觉得猫狗体型太大不够有挑战性。于是某一天下午,他的准星瞄准了一只穿着小背心、戴着一串银铃铛的巨大松鼠。
    很可惜,那只打扮的怪模怪样的恶心松鼠并没有死,它被它的主人送到了宠物医院里。
    这毕竟是林风予第一次射伤家养宠物,不安之下他尾随松鼠的主人到了宠物医院,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一个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那个曾经狠狠抛弃了自己的人。
    这是命运,这一定是命运让他们在另一座城市相遇,并且给了林风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让他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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