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师姐他们呢”
    “在那边,师姐说你一定能找到这里,所以让我在这湖边等你。”
    两人一起向着苏清清几人藏身的地方行去,叶枯将那卷麻布从剑上剥下,道:“这是刚才你扔过来的”
    徐客看了一眼,摇摇头,疑惑道:“什么扔过去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扔来扔去。这布有什么不对吗”
    叶枯“哦”了一声,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讲,把冰蓝色的剑递给了徐客,道:“给你,你荀师姐的剑,等会儿你拿去还她。”
    “啊……”徐客怔了怔,冰蓝的剑已是递被叶枯递到了身前,他这才伸手接了过来,像是搂着个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谢谢师兄。”
    “谢我干什么,我还要谢你帮我拿呢。”叶枯笑着摆了摆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你家中可有族谱你祖上是谁你那传家宝真是神奇,依我看,只怕比许多宗门的镇派之宝都要厉害许多倍。”
    徐客想了想,沉吟片刻,道:“我家境贫寒,家中两代长辈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拜入古灵是我三生有幸,这族谱想必是没有的,我也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起过,至于这祖上是谁,就更是没有听爹和爷爷他们提起过了。”
    叶枯对徐客的家境有所耳闻,正是因为这样心中的疑惑就更多了,道:“不会吧,这羊皮卷的神异我也见识过了,这东西定是出自修士之手,还有那支笔,既然与那张羊皮卷是一套,那又怎么会流落在外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拜入古灵后我也回家看过,我爹娘他们好像,好像真是不懂修道的。”这本是私事,只是问的人是叶枯,徐客也不觉得反感,他下意识的想拿挠挠头,却惊觉荀梅的剑还在怀中,赶忙又把手放回了原处。
    叶枯突然停下了脚步,捡起一截树枝,有一点白芒凝在树枝尖儿上,他以树枝代笔,笔走龙蛇,在树干上写着什么。
    似是感觉的到了身后的异样,徐客也停住了身形,“怎么停下了咦,师兄,你在干什么”
    很快,叶枯就停下动作了,招了招手,拿树枝指着那棵被划出一道道痕迹的大树,道:“你听说过这个名字么”
    徐客不疑有他,定睛向着叶枯所指地地方看去,棕褐色的树干上刻着三个字,一笔一划用的极顿,似是刀错出来的,颇有一些金石趣味。
    “徐丹青。”
    徐客凝视着那截树干,低声读出了那三个字,言语中有些犹豫,像是在咀嚼着什么,眼中有些不解,又有些疑惑。
    “或者是这个名字。”叶枯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徐客情不自禁的转头看去,只见正对着“徐丹青”三字的地方,也是在树干上,不知何时也被刻上了文字,落笔如刀,字字铿锵。
    “墨客”
    徐客眼中疑惑更甚,一字一顿,读出这两字后,他微微偏了偏头,嘴巴动了动,像是在细嚼慢咽,要把这“墨客”二字同“徐丹青”一道吞入腹中。
    叶枯看的分明,徐客眼中脸上满是迷茫,似是一个有未解的远古谜团萦绕在他身上,似是沉入了一种莫名的境界里,他抱剑的双手松了松,冰蓝剑锋摇摇顿时欲坠。
    叶枯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放弃了以金行入主神识刺徐客一剑的想法。
    “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好像是两个人名”
    似是有刹那的恍惚,徐客声音清澈,又是重新搂紧了怀中冰剑,脸上那一阵迷惘也不见了踪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叶枯将徐客这片刻工夫间的变化看在眼里,“没什么,看到你就想起两个朋友,感觉你们挺像的。”他抬手正准备把两棵树上的刻痕都给抹去,却只见那原先刻着名字的地方竟已是完好如初,树皮斑驳成一块块的,却哪里有半点字迹!
    “见了鬼了”叶枯背后一凉,心中猛跳,差点就要喊出声来,这大白天的,他与徐客又都有玄法真气在身,哪里来的什么静魅鬼怪
    “师兄叶师兄”徐客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抓住叶枯的手臂一阵摇晃,这才把叶枯唤回了神,“你怎么了,可是刚才伤到了哪里”
    叶枯不着痕迹地拨开了徐客的手,顺势弯腰把刚才落在地上的那卷麻布捡了起来,心想:“都是我自讨苦吃,叶枯啊叶枯,你把好奇藏在心里藏好不就行了,非要多事试探一番,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从地上捡起这卷麻布,入手间竟有一些暖意。两人又走了十几里,一片稍平坦了些地上正有火焰噼啪作响,熊熊燃烧,只是不见了荀梅几人的踪影。
    “师姐!师姐!璃姑娘!”
    徐客大惊,快步上前,不知是和何玄法,身形似一阵墨烟,眨眼间便到了那团火焰旁边,四处张望,他焦急地大喊着,只是这喊声在空寂的林间回荡,无人回应。
    徐客心急间展露出的身法让叶枯有些意外,这与他那日在小镇中追胖道士的时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么短的时间里,很难想象徐客会有如此大的精进,要么是徐客那时隐藏的实力,只是他若真当叶枯几人是同门师兄师姐,又何必在这种事上有所隐瞒。
    要么就是刚才他刻下的字迹,叶枯虽然不知道在徐客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无疑是有了一场类似顿悟的奇遇。
    “不要着急,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荀梅她们应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叶枯按住了徐客肩头,让他不要惊慌,“说不定她们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就回来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叶枯扬了扬下巴,两人一道看去,果然就是荀梅四人,璃渃怀中抱着苏清清,而额头只到了荀梅腰间的小楠怀里抱着一大堆柴火,乌黑乌黑的,差点就要把那张小脸挡完了。
    适时正值白日,林中到处都是明晃晃的,薄露沾衣未湿衫,混杂着一种将腐未腐,似枯未枯的气味。
    徐客心下大定,霎时由阴转晴,喜上眉梢,正要上前,荀梅背后突然有一阵黑雾涌起,一只白皙手臂从黑雾中探出,迅若风雷却又偏偏寂静无声,刺向荀梅后心,欲要剜出她的心脏!
    杀机临身,荀梅犹自不觉,正与璃渃说这些什么,似是见到叶枯与徐客在等候,脚下步伐不禁就轻快了许多。
    黑白乍现,那从黑雾中探出的手,叶枯比徐客更早察觉,阴阳无形,只是却也来不及完全阻止。
    “哧!”
    “噗!”
    几乎是不分先后,阴阳玄气上的冲力将那白皙手臂打地一偏,手掌却已似一柄尖刀般刺入了荀梅的后背,抛出大片鲜血,溅到一旁,染的通红。
    这时,叶枯也到荀梅身旁,黑白玄气缭绕,似一道枷锁般锁住了那白皙的手臂,有阴气覆手,竖掌如刀,一掌劈落。
    黑雾彼端似是能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了然于心,隐约间,黑雾之内似有一声惊呼传出,从其中探出的手臂被阴阳禁锢,进不了分寸退不了分毫,动弹不得,阴气斩落,“哧”地一声,手臂被斩断,变做真气散去。
    原来这一条手臂并非实物,竟是借由玄法所化,黑雾彼端传出一声闷哼,似是也吃痛受伤,雾气倒卷,竟是缠上了叶枯的身子,猛然间,一股绝大的力道向他撕扯而来,似是在报复他坏了好事,要裹着他叶枯一并离开。
    肌体生辉,在叶枯的小腹处浮出一副阴阳太极图,黑白二气游走周声,像是一件战衣,流转出神秘的光华,黑雾彼端又是一声惊呼,这一次却是为这护身阴阳所惊,许是心知事难成,黑雾也不再纠缠,急掠而回,钻入了虚空之中。
    叶枯脸上的黑白散去,黑白之下,现出几道浅浅的指印,那黑雾退去时用尽残余的力气给了他一巴掌,他摸着那半边脸,只感觉有些发懵。
    那一巴掌不像是要伤他,更不想是要取他性命,更像是撒气似的,非要找个什么东西来泄愤不可。
    徐客早冲到了荀梅身前,满脸痛心,以玄法扫出一块平地,搀着荀梅缓缓坐下,璃渃抱着苏清清,像是被吓傻了,一动也不敢动。
    小楠手上一松,怀中抱着的柴火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她小跑过去,见荀梅嘴唇乌青,背后伤口黑糊糊的一片,像是被邪火烧焦了,焦痕间渗出一道道暗红的血迹,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大姐姐,你……”
    “剑……”
    荀梅双眼迷离,呢喃出声,徐客现在哪有心思去理会小楠,在四周胡乱抓了几下,瞥见了一抹冰蓝,他一招手,那抹冰蓝便飞到了他手中,赶紧把它递给了荀梅,“师姐,你别怕,我,我……”
    他一连“我”了几声,却想不到什么好方法,荀梅的伤口颇为诡异,他不明就里,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帮了倒忙,加重了伤势。
    冰蓝入手,绽出道道神华,如薄雾般缠绕而上,冰气袭人,覆在了荀梅的伤口上,焦败之势本有扩散之象,这一下却稍稍有所好转,可冰蓝剑锋虽是神异,但到底也只是无意识下的护主之为,那游丝般的蓝芒只是杯水车薪。
    荀梅闷哼出声,已是浑浑噩噩,神志不清,握剑的手也不禁松了些许,全凭了一股坚韧撑着才没有晕过去。
    徐客见机,一卷一笔现于身前,他一手拥着荀梅,一手执笔于羊皮古卷上作画,须臾间,与荀梅手中冰蓝一模一样的剑便被他勾勒而出,徐客执笔,在剑上一点,似是画龙点睛,整个墨线勾出的剑从古卷上飞出,悬于空中。
    这墨剑与荀梅手中冰蓝之间似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冰蓝脱手而出,渐渐与墨剑合二为一,比之前浓郁数倍不止的湛蓝从其中涌出,终是遏制了荀梅背上焦败的扩散。
    叶枯压下心中惊讶,道:“你俩在这帮着徐客,别乱走,我回去宁安买些丹药。荀梅的伤没那么简单,这剑能压制她的伤势,但未必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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