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姐夫你是说这狗是我的心春?”罗勏现在整个人都快腾跃到柯寻身上了,牧怿然清清嗓子礼貌地拉开了他:“不然呢,你的体感车现在哪里?”
    罗勏稍稍镇定了一些,低头望着那只白色的狗,对方正用一对犬类特有的可怜巴巴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罗勏与它对视了一会儿:“没错儿,她就是心春。”
    众人:“……”
    “快来,心春,到爸爸这儿来。”罗勏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这只白狗并不算大,完全可以被罗勏轻松抱起来,“真的是她!脖子上还有牌牌呢!就是我挂在体感车上的铂金镶钻牌!”
    “……”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检查一下自己带来的物品。”邵陵打开自己的背包,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粗布搭链,“手电筒变成了几只大蜡烛,食品都变成了干面饼,指南针……指南针不见了,我明明记得装在包里的。”
    “我的手表上也有指南针。”方菲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只造型另类的土陶手镯。
    “我的卡西欧变成一根破麻绳了。”罗勏抱着心春欲哭无泪。
    新人里只有麦芃戴了手表,但此时也已面目全非,他看了看伙伴奚盛楠:“你不是带了一套刀具吗?”
    奚盛楠打开了自己的褡裢:“虽然盒子变了个样,但里面的东西应该还在,”她边说边打开了手里的木盒,“这盒子上还有我的名字呢,看来这里也是用汉字的。”
    麦芃似乎更关心盒子里的刀具,伸头看去:“几种常用的刀都在,虽然样子变了但并不影响使用。有些工具好像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不过,这里头是不是少了几样东西?”
    奚盛楠点头:“也许是这个世界识别不出来的东西吧,有一种新式的刀不见了,还有一种刮刀也不见了。”
    “我就想问问,你们出来看摄影展带这么多刀干什么?”卫东忍不住插嘴问。
    奚盛楠解释说:“我们这一趟出来两个多月了,一路上主要是采风摄影,有时候为了抓拍某个镜头需要在一些地方驻扎几天,上个月我们就在野外露营了将近一周,在外面生活这些常备的刀具自然少不了。——我随身带的是一套陶瓷刀具,来美术馆忘了拿出来了,我也没想到居然通过了安检,看来美术馆那个安检设备该修了。”
    把刀带进画来很不可思议,这不禁又令人想起了那个冥冥中的力量,仿佛在和画推博弈的神秘力量。
    “真没想到,你们还有野外生存技能啊!”罗勏忍不住夸赞一句。
    几个老成员不觉对几位新人刮目相看,本来还以为这几个人仅限于拍摄街景的摄影爱好者水平,没想到他们已经是有一定野外生存经验的较成熟的摄影者了。
    卫东:刚才说的那个刮刀,大概是捕了鱼之后刮鱼鳞用的……
    “你们的相机全都变了吗?还能正常拍照吗?”牧怿然问几位新人。
    新人们各自拿出自己的相机,奚盛楠摇了摇头:“我这个已经变成八九十年代的新手入门国产相机了。”
    另外几个人的相机也都发生了类似的变化,相机类型很老式,里面还装着老式胶卷。
    “试试看还能拍照吗?”牧怿然望着麦芃,对方已经用娴熟的手法端起了手中的相机。
    麦芃从相机取景器里望着大家,咔嗒一声扳了下胶卷:“我玩过老相机,这机子拍照没问题。”
    麦芃的相机镜头扫过了周围,忽然停留在幽深的楼梯处,麦芃的眼睛离开了相机,有些疑惑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个点。
    这个举动不禁让老成员们想起了《人学》那幅画的经历,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往往会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
    秦赐忍不住低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麦芃的表情保持着从容:“前面那个地方太黑,我在想,对着那个地方拍照是否合适——如果拍的话,必须要打开闪光灯。”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立即回答,周围的光线似乎比刚才又稍微亮了一些,但依然是夜灯般的微弱亮度,大家始终没能看清所处位置的全貌。
    “有些反常,天亮的速度太慢了。”邵陵忍不住说道,“我怀疑这可能不是天光,我们或许是在密封的室内,这些光也许是灯光或是别的什么光。”
    麦芃依然端着相机,眼睛通过取景器望着这个世界。
    其他新人都没有勇气端起自己的相机,仿佛生怕从取景器中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
    “不必考虑太多周遭环境,”牧怿然盯了麦芃很久,才说道:“按照自己平时的摄影习惯拍就是了。”
    牧怿然的话音刚落,麦芃就按下了快门,黑暗中的闪光灯像一道惨白的厉闪,把每个人都照得苍白如石像。
    闪光灯并没有令大家看清楚周遭环境,突然的剧烈强光,反倒令眼睛有些暂盲。
    麦芃不再端着相机,而是任由其挂在胸前,双眼探究地盯着走廊尽头处的楼梯,脚步向那个方向移动了两步。
    朱浩文适时拉住了他:“你看到什么了?”
    麦芃看了看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相机:“我刚才那张照片的相机设置,最大限度保留了大景深,在按下快门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一个正在走上楼梯的人。”
    所有人都潜意识地向着同伴们靠拢,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曹友宁的呼吸声在黑暗里尤为粗重:“我有点儿受不了了,难道咱们要一直困在这个小木楼里?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天还没有亮!咱们就一直等着?”
    曹友宁的汗水滴在了地板上,地板上有大家模模糊糊的影子,这让人觉得害怕又心安,起码有影子的这些都是人吧。
    牧怿然并没有向大家聚拢,而是停留在离楼梯最近的地方,似乎在仄耳听着什么动静。
    柯寻轻轻走过去,用极低的声音说:“好像真有人在上楼。”
    牧怿然拦住了柯寻向前探的脚步:“不要随便踏入未知的黑暗。”
    柯寻没有说话:我只是想与你共同进退。
    牧怿然也不再说话,黑暗中握紧了柯寻的手。
    就在几个新人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一股暖光点亮了走廊,伴随着这股暖光的,是一阵轻稳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不作声,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光的方向,真是从楼梯处慢慢移动上来的。
    光渐渐亮起来,橙黄的颜色令人感到温暖,整个世界也渐渐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是一座非常巨大的木楼,比《功夫》里的猪笼城寨还要大,比《千与千寻》里的汤屋还要大,比《大鱼海棠》的环极楼还要大,大到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社会。
    灯笼被逐层楼点亮,可以看清这一圈走廊围成的巨大天井,而前面还有一座比邻的天井,与这边的灯光交相辉映。一座座天井四面相连着,仿佛一片楼城,又像是一个楼国。
    身穿旧棉袍的点灯人走上这一层,冲几人微微点头,用手中长棍形的点灯工具将这一层的灯笼一一点亮。
    “几位这么早就起来了?”点灯人的声音礼貌而温和,“是不是听到楼下的动静了?”
    新人们盯着这个无比真实的npc,一时也不敢直视,只在烛光中暗暗观察对方。
    点灯人并不以为意,专心致志地将众人身边的几个灯笼点亮:“很多人都下去看热闹了。”
    秦赐顺势问道:“楼下出什么事了吗?”
    “瑕玉死了。”点灯人的神情有些悲悯。
    奚盛楠闻言微微蹙眉,大家都不动声色,不知道即将展开的会是怎样的剧情。
    点灯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昨晚上被杀死了。”
    大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一时又不知从哪里问起:这座木楼究竟是什么地方?这里究竟住的是些什么人?死者瑕玉是谁?这件事和我们找签名有关系吗?……
    牧怿然向楼下张了张:“我们也下去看看。”
    点灯人听见这话,提着手中的灯笼侧身站到了楼梯口,紧接着说了句让所有人都无比诧异的话:“去看看也好,牧爷,您慢着点儿,下面有一层台阶不太稳固了。”
    听见npc直呼了自己的姓氏,牧怿然也难以维持一贯的淡定了,有些探寻地看了看点灯人,最终礼貌点头:“多谢提醒。”
    大家都跟在牧怿然身后向楼梯的方向走去,当罗勏经过点灯人身边时,忽然听对方说道:“罗爷,心春今天吃什么?还是肉沫粥?”
    罗勏惊呆了,嘴巴张了半天才说:“行,都行。”
    大家略显僵硬地走下楼梯,npc知道几人的姓氏,这在以前的画中是绝无仅有的事。
    虽说之前的npc各路奇葩,或是机械如复读机,或是真实如身边人,再或是诡异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这些npc从来都不知道也不过问成员们的真实来历,或许对他们来讲,这些人是画外的人,仅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刚才真想问问那个点灯笼的人,咱们在这个世界里的设定究竟是什么?我觉得这就像是个古老的游戏,我们在这里面是有各自身份的,应该也会有不同的人设。”陆恒边下楼边同大伙说。
    “这种时候最好别多话,老成员比咱们有经验,他们大概有自己的想法。”奚盛楠的话在新成员里还是有些分量的,陆恒很快闭了口。
    解释的任务就又落到了秦赐的头上,秦赐放缓了脚步,走在几个新人之间:“关于npc可以叫出我们的姓氏这件事,在以前的画里也是从没有过的,我们还没有摸清这个世界的规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或许这个世界还在沉睡着,我们的某一句话就可能把他们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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