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心情好不计较,还是因为达成短暂和解不计较,王初一破天荒的没跟素来便不对付的杨虚彦黑脸,只是不咸不淡道:“本官从不做戏。”
    如同长枪一般笔挺的杨虚彦淡淡道:“文案摆在窗户前,你的房间能轻而易举看到乌丸别苑得一举一动,只是这么一来,反倒让乌丸心生疑心,这么一来,要想破案,势必要费一些周章,你想过没有,你只要了一个月的时间。”
    “可如果表现的太过寻常,岂非让那家伙更疑窦丛生?看你的样子一看就不怎么读书。”
    王初一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心下疑惑的杨虚彦终于有了另一种表情,皱眉道:“何解?”
    “你不知道眼下江湖上纵横中文网发布的最火的《锦衣风华》?那里面可都写的清清楚楚,锦衣卫的办案风格以及智慧。”
    王初一上楼时候拍了拍杨虚彦肩膀,语重心长道:“所以说咱们锦衣卫不能死办案,有空还是得多读书才行。”
    “我从来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别急着上去,萧无忌有事找你。”
    ……
    “九龙玉杯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号称汴京城第一大销金窟的丽春院里,香气四溢的上房中,白牡丹刚磕到嘴边的瓜子儿又立马吐了出来。
    房中正有一个点头哈腰的小厮在滔滔不绝。
    “刚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九龙玉杯其实一直都在汴京城中。”
    “消息准不准?从哪里传出来的?”白牡丹迫不及待问道。
    小厮解释道:“具体从哪里传出来的不清楚,不过描绘的倒是有模有样,说那九龙玉杯乃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宝贝,有价无市,最为奇怪的是,但凡只要是这只杯子装过的酒,不论再差,都能喝出仙酿的感觉,是真是假小的不知道,不过要说仙酿,我琢磨着就也太玄乎了,多半是不知情的人以讹传讹。”
    “那这消息有没有说九龙玉杯究竟长什么模样?”
    “这倒没有。”
    小厮挠挠头。
    白牡丹莫名舒了一口气,谁料到小厮立马又道:“没说长什么模样,倒是有黑市卖家打算出手,听说已经找顶级画师画出来了九龙玉杯的模样,等找到合适的买家之后,就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白牡丹一拍大腿猛的站了起来,正要急匆匆出门时候,却突然又退了回来,眉目中精光流转。
    “我怎么琢磨着这事儿处处透露着诡异,放消息出来的人就不怕引火烧身吗?这可是天子脚下,就算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皇帝砍的。”
    “小的也琢磨着这事儿不对呢,可放出来的消息说了,卖家只是代替别人出手,其实坊间已经有了不少揣测,说能在众目睽睽,皇宫里面那么多侍卫的眼皮子底下取走九龙玉杯的人,江湖上恐怕除了那人能做到便没有别人了,如果是那人急着出手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小厮一边收拾自家老板娘吐出来的瓜子皮儿,一边自言自语。
    “谁?”
    白牡丹诧异。
    小厮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人称贼祖宗的盗圣司空探囊啊,除了他江湖中又还能有第二个贼祖宗?”
    ……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就在昨晚,我已下令所有弟兄潜伏在京城各个角落,收集表面平和之下的暗流涌动,届时,所有有可能与本案有关的人,不论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中人……咳咳……都将受到锦衣卫的严密监视。”
    一如既往面色苍白的狗头军师裹了裹身上披着的长袍,用手捂住嘴巴的剧烈咳嗽。
    每咳嗽一分,面色便苍白一分。
    如同行将就木的枯槁老人。
    “当然……”
    萧无忌深吸一口气。
    “在这之前,乌丸仍是最大嫌疑对象,这几日所有往来锦衣卫的信件我都已派人先截下来,送到我这里之后,再原封不动交到应该交给的人手上。”
    “封印的火泥怎么办?”
    王初一不由得问道。
    “这么做岂非让别人看出来信被提前动过?”
    萧无忌并不答话,只是随手取了一封刚刚拆去不久的信件,又拿来纸笔,模仿信件上的笔迹原封不动写了一遍,最后重新以火泥封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直看的王初一目瞪口呆。
    只因那字迹根本让人辨别不出真假,亦如同萧无忌其人。
    “妙,真他娘的妙。”
    王初一感慨道。
    “有你这狗头军……哦,不对,有萧大人你这般左膀右臂,本官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萧无忌眉毛一挑,很快将这不满情绪遮盖过去,又才道:“若非大人你亲自去户部要银子,哪里来的足够经费调动所有的兄弟布下天罗地网?说到底功劳还是在于大人你这里,至于在下,只是做个幕后谋划者罢了。”
    “萧大人你说这话可就谦虚了,若非你提出让乌丸入住锦衣卫,本官又哪里来的借口去向户部要钱?行了,咱两也就别你推我搡了,这事儿大家都有功劳,啥话都不说了,来,干一杯。”
    早已准备好的美酒在杯中晶莹剔透,一杯酒下肚,胸口便燃烧起熊熊火焰。
    “哈,痛快。”
    “只此一杯,多了却是不能再饮了。”
    饮下一杯酒的萧无忌面色很快有了几丝红晕。
    “等办成了这件大案子,兄弟们再聚集起来好好喝一顿也不迟,眼下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麻烦王大人。”
    萧无忌正色道:“不知大人有没有听过贼祖宗这个人?”
    “司空探囊?”王初一来了兴趣。“这么有名的人物怎么可能没听过,传闻这家伙轻功绝顶,一身本领出神入化,其人更是英俊潇洒,一生最爱各种稀奇古怪的宝贝,但凡看上的宝贝,便如同其人名字一般探囊取走,故此才有了贼祖宗这个外号。”
    “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萧无忌提起司空探囊此人名字时候,竟有几分憧憬。
    王初一知他因疾病缠身,常年不出阁楼,只在别苑中搁枪望春,故此才对一个贼祖宗如此心神向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让其在觉得面前这公子哥儿某些时候极其虚伪的同时,亦不免又生几分同情。
    “司空探囊喜欢宝贝是真,但通常所取都是不义之财,大人总不曾听说过这位贼祖宗取走穷人家的什么物件儿对不对?”
    “穷人家也得有宝贝给这位贼祖宗偷才行。”
    王初一一句话呛的萧无忌哑口无言。
    又是一阵咳嗽之后,萧无忌才幽幽道:“司空探囊只是喜欢宝物,却并不占据宝物为己有,锦衣卫情报网遍布整座江湖,我查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司空探囊每每盗走宝物,通常都是玩儿够了便出手,卖出去所得的钱财也都大多数散给穷人。”
    “萧大人想说也有可能是这位贼祖宗盗走九龙玉杯?若真是如此,那这位盗圣也太过匪夷所思,本官可是听说当日里萧大人你也在场,就没发现什么端倪?”
    “没。”
    萧无忌摇摇头。
    “说实话,九龙玉杯现世,所有人都急着去看宝物了,又有谁注意到周围有什么异常?纵然是在下也不例外,故此才让人有机可乘,我只是在想,不论是何方势力想要众目睽睽之下取走九龙玉杯,都绝对需要一个武功极高,轻功绝顶的人才能办得到。”
    “所以萧大人基本已经确定这事儿跟盗圣有关系?”
    “除非盗圣亲自前来,否则绝无可能,所以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串通盗圣。”
    ……
    离开萧无忌别苑的年轻指挥使大人忧心忡忡,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这让屁颠屁颠凑上来的黄牙老头儿愣是规规矩矩跟在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走廊弯弯曲曲,七转八拐,庭院中草木森森,梅开芳许,连周围已结了冰的池塘都有肥硕鲫鱼跃出水面,外落下时候让池塘泛起阵阵涟漪。
    初晴日,极难得。
    王初一正要迈出锦衣卫大门口时候,便听得大门之外一阵争吵。
    “让开,让我们进去,在下可警告你们,咱们可都是宫里那边过来的人,若是耽搁了我们的正事,你们几个小小锦衣卫担待得起吗?”
    “再不让开咱们可都要动手了,到时候保准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看样子外面的人已争吵多时。
    奈何守卫门口的锦衣卫侍从始终不厌其烦的重复某一个字眼,也仅仅只是那一个字眼。
    “滚。”
    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一如锦衣卫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
    王初一心下好奇,才从大门处探出一颗脑袋来,便看到八步台阶之下,正有六个男女不约而同面色通红,两人叉腰,两人气冲斗牛,一人咬牙切齿,至于最前方,则有一位青衫中年书生微闭双眼,单手横在胸前运气,直将胸口蹿升八丈高的火焰硬生生压了回去。
    王初一眼睛一亮,身子挪出去之后,脚步也跟着踏出门槛,大笑道:“这位先生好功夫,好手艺,气成这样了都还能忍得住,就这份忍耐力,这份内力,便足以让在下刮目相看,不过嘛……”
    话锋一转。
    “锦衣卫毕竟不同于其他机构,并非想进就能进,我看各位若是没有什么要事,就请原路返回,当然了,若是各位要在锦衣卫总部门口大动干戈,那我锦衣卫这么多人也不是吃素的,不过我瞅各位前辈也没真打算动手,真要动手便不会嚷嚷,毕竟那什么,咬人的狗不叫嘛,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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