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贺兰霸不记得自己喝了有几口,这时水忽然停了。
    他诧异地抬头,按在水龙头上那只修长宽大的手,手腕上还戴着黑色的潜水表。宅男编剧顿时哭笑不得,心说你不是不肯进来么?起身正要奚落几句,嘴唇却蓦地被压住。
    凯墨陇将他一推抵在洗手槽前,凶狠地压住了他的嘴唇。然而这么凶狠,却很纯情地只是压着嘴唇,再没有别的动作。
    贺兰霸呆若木鸡,他好像被这个青涩的吻劈中了,任凭自己的灵魂一击脱离,飘到了洗手间的天窗,看着像个大学生的凯墨陇,和还是大学生的自己,在无人的洗手间里嘴唇贴着嘴唇,危险又浪漫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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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霸单手勾着凯墨陇的白色毛线开衫甩在肩上,凯墨陇单肩挎着他的黑色邮差包,他们正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很奇怪地一点都没有尴尬局促,金黄的落叶在脚下嚓嚓作响,整条林荫道仿佛被阳光融掉了,软软的,好像一脚踏下去就会黏上满脚的金色。蹬着自行车的少年意气风发,身后扬起纷扬的金色,打完篮球的男生们勾肩搭背,吹着口哨彼此打招呼,女孩边走边看着友人的,唇角满是笑意……
    贺兰霸觉得自己就像随着一条发光的长河无意识地向前漂流,河流两岸是青春的片影,如飞絮飘花一般地闪过,慢慢的前方视野开阔,这条河汇入了大海。林荫道的尽头是学养广场,每天傍晚都有老教授杵着拐杖来喂成群的鸽子,这会儿也不例外,贺兰霸看着眼前的一幕,停下了脚步,凯墨陇走到他身旁问:“怎么不走了?”
    “走过去,鸽子就都飞了。”贺兰霸拿下那件白色毛衣,双手交叉抱在怀里,生怕惊扰了惬意的老人和咕咕叫着的肥鸽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天格外的美好,眼前的一切都很美好,有时候太美好,你反而会觉得伤感,因为美好的往往都是瞬间。
    凯墨陇只是笑了笑:“还会飞回来的。”
    贺兰霸目视凯墨陇就这么走过去,灰色的鸽子们在他身边展翅高飞,哗啦啦挤满了视野,老教授杵着拐杖仰起头,似乎并没有被打扰,反而露出了开怀的笑脸。
    凯墨陇的背影在那一刻看起来有点熟悉,贺兰霸虚起眼眸,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即视感,好像很久以前发生过同样的事,一样的黄昏,一样的鸽子,一样杵着拐杖的老人,一样高挑的长腿混血美男。但他明白这样的即视感只是大脑同你开的玩笑,把并没有经历过的事误贴上了回忆的标签。可是这样的玩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像宿命一样神奇,贺兰霸心道真可惜我是知情者啊。凯墨陇忽然停在广场那头,朝他回过头,抬手比了个五,宅男编剧歪着头不解,心说这么远你要我和你玩GIVE ME FIVE?凯墨陇插着腰肩膀无奈地沉了一下,又抬手指了指彼此之间的距离,贺兰霸这才恍然大悟,骂了声卧槽赶紧跑过去。
    广场的鸽子又哗啦飞起,有一只鸽子振翅时翅膀挂到了他手中凯墨陇的针织衫,贺兰霸一不小心撒了手,纯白的外套被鸽子带得呼啦飞起,宅男编剧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在衣服落地前准确地捞住了它。凯墨陇在那头抱着手臂笑得开心极了:“真是奋不顾身啊。”
    贺兰霸正提着那件衣服看有没有蹭上鸽子屎,本想随口还一句“那当然这是老婆的衣服”,抬头看见那张可以当暖男教科书的笑脸,心说算了,卖酒窝一个面子,又将衣服潇洒地甩过肩头。
    离开学校时天色已晚,贺兰霸指了指二号门的方向:“走这边方便叫出租车。”
    “为什么要坐出租车?”凯墨陇边走边掏出车钥匙,前方传来“嘀”的一声开锁声。
    贺兰霸瞪大眼看着路边那辆白色宝马X5,这时路灯还没亮,他却觉得有追灯打在那辆SUV上。新买的?可是不对啊,宝马X5漆黑光泽的挡风玻璃上正鄙视地映着他惊诧的脸,这车一副恃宠而骄的嘴脸,绝对就是庚AGV999啊!
    他绕到车头看车牌,车牌果然还是庚AGV999,当然新车上老车牌也不稀奇。
    贺兰霸上上下下打量着这辆铮亮得一尘不染的X5君,竟然看不出一丝车祸的痕迹,他扶了扶眼镜,心说难道度数又加深了?这么想着不禁蹲下来凑近了去看,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当时翻车的情形,这车的右下侧应该撞得特别严重……
    然后听到头顶凯墨陇的叹气声:“我的衣服……”
    贺兰霸才发现他只顾着蹲下来查看车祸的痕迹,把凯墨陇先生苏得一比的白色针织衫掉地上了,赶紧捡起来拍了拍,起身问:“新车?”你买的车也不至于全是这副欠抽的德性吧?
    “旧车。”凯墨陇拉开车门,把邮差包和毛衣扔到后座。
    “这怎么可能?”贺兰霸又狐疑地看了看车顶,“上面不都塌了吗?”
    凯墨陇手扶着车顶:“送4S店大修,换了两百多个部件。”
    贺兰霸根本不信:“哪个4S店能修成这个样子?你介绍一下啊,那修车师傅会白魔法吧?”
    “好吧,”凯墨陇点点头,“这辆车在国内已经不可能修复了,要修成这样维修费用都可以买一部新车了,所以我送到国外修理,修理流程和标准请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工程师特别设计,不但如此我还要求他们做加强版,发动机换成了W16引擎,所有窗户安装64mm防弹玻璃,塌陷变形的部分都加装防爆装甲。”
    贺兰霸张口结舌。
    “你就是想听我这么说吧。”凯墨陇说罢宠溺地笑一笑侧身上了车,车门噗一声关上后车窗降下来,混血美男胳膊搭在车窗上,冲呆愣在车外的人粲然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
    贺兰霸看着凯墨陇一来劲就舔嘴唇的样子,好吧……小两个月……
    .
    “最近好像很少看见你写剧本?”在车上凯墨陇问。
    贺兰霸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是啊,许穆那家伙已经封杀了他三个月了,不知道啥时候他才能刑满释放呢?“在写,就是写得慢。”和凯墨陇说了也没用,再说他还是要点面子的。
    “又没灵感了?”车子停在红灯处,凯墨陇瞄了一眼副驾驶的窗外,雪佛兰科鲁兹的年轻司机正朝这边悄悄看过来。
    “灵感多的是……”就是不让我写啊。贺兰霸有气无力地说,没意识到右侧的车窗一下就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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