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形势严峻七娘调兵
    打发了十九个侍女离开出去,七娘看向门边的下人说道;
    “过来吧。”
    “是。”
    崔跃平派来的下人,走到榻边站定,弯腰做礼;
    “小人拜见大族长,恭请福安。”
    榻上翻身朝外的老头,睁开浑浊的双眼,不过片刻就精光大冒;
    “起来吧。”
    “谢大族长。”
    下人又朝着七娘再拜;
    “见过七娘子,恭请德安。”
    七娘抬了左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免礼。”
    “是,谢娘子。”
    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头,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老三可是叫你带了什么话回来?”
    那下人快速底头弯腰,在老头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换人。”
    榻上的老头听得换人两个字,紧皱着眉毛;
    “哦?形势竟然如此严峻?”
    那下人四下看了看,年轻的侍女走的一个不见了,这才从怀里掏出来书信,恭敬的递过去到七娘手里,压低着嗓子,小声禀报;
    “启禀娘子,这是我家阿郎的手书。”
    七娘一把将书信抓了过去,抬高了声音,嘴里顺口说道;
    “哼哼,老三越来越不把我家大族长放在眼里了,就派你一个人回来应付差事?”
    七娘嘴里说着话,手里赶紧将书信查看一遍,发现火漆完好,这才撕烂信口,取出书信,递过去给榻上的老头。
    六个健壮的妇人也非常机灵,一起上来两步,把床榻围的严丝合缝,只留下那四十多岁的管事婆子,警惕的看着房门处一眼不眨。
    崔跃平派来的下人,嘴里有模有样的接话;
    “启禀娘子,我家阿郎身体抱恙,无法长途跋涉,但一直在心里惦记着大族长,所以叫小人回来老宅,代为探望,请娘子明查。”
    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头,接过书信,再也不见老态龙钟的模样,快速的将书信展开。
    仔细看了两遍,这才重新装进去,连着撕烂的信口纸条,也放进信封,一把塞给身边的七娘。
    七娘顺手就把书信接过,快速的塞进了怀里,嘴里继续问道;
    “老三派你回来作甚,有什么话要说的?”
    “启禀娘子,我家阿郎交代小人回来探望大族长的身体,可否康健,别的话倒是没有交代。”
    榻上的老头,很小的声音问道;
    “那范阳卢氏,可有动静?”
    崔跃平派来的下人,赶紧又小声回话;
    “启禀大族长,范阳卢氏三房还在观望中……”
    榻上的老头,着急的打断下人的话语;
    “老夫不是问那三房的蠢货,只问你卢氏大房二房的动静,快说。”
    “是,是,卢氏大房,二房,拉了四五十车全是银钱,有当家的大族长和二房的族长带领,还有最重要的几个掌刑罚的族老,全部倾巢而出,去往长安,整个大房二房的重要人物,全都去了长安城。
    他们卢氏要举倾族之力,支持朝廷户部的五粮液事宜,小人半路上就碰到了的,清一色的全是大车马,一车就能顶三车了,恐怕此时已经到了长安城。
    二郎君在长安城里上蹿下跳,联合五姓七望,其他很多世家门户,要和朝廷作对到底。
    还要派人,满天下的寻找酿酒的能人,也要酿造和五粮液同等的烈酒出来,
    想要和户部的五粮液,分庭抗礼,大族老在长安城里忧心如焚,生怕变故出现。
    才叫我连夜出城,回来禀报大族长知晓,小人临走之时,听见阿郎嘴里还念叨着;
    若是再晚几个月,恐怕就要出大事了,小人也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只能连夜赶路,马不停蹄,把一切经过尽数禀报大族长了。”
    看完了书信的老头,本来就身体发抖,这会再听到下人描述,那畜生要和朝廷对抗到底的话,回头仔细分析着,老三书信里的内容,两只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七娘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扭头一看,床榻上的人,已经激动到无以复加,几乎是浑身颤抖,脸色乌青,嘴唇发黑……
    吓得七娘赶紧抓住榻上老头的手,冷如冰霜的面孔,立马换上满满的关怀;
    “族长,身体要紧,身体要紧,若是此时身体塌了,才是我崔氏满门,真正的劫难呀……”
    老头听了七娘的话,慢慢又恢复平静,小声安慰着;
    “美人儿莫哭,美人儿不哭啊,免得一会儿被那些贱人看见,快快止住,老夫暂时死不了的。”
    床榻旁边几个健壮的妇人,看着七娘掉泪,都着急的不行,其中一个挨着贵妇最近的,赶紧拿出丝巾,给七娘小心翼翼的擦着,生怕弄花了妆,嘴里小声劝解道;
    “娘子千万不敢再哭了,外头十九个眼睛盯着呢,我的好娘子呦,可不敢这样的。”
    七娘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不敢再哭,努力平复着自己;
    “你要是再如此动怒,不等你走,我先碰死在你这屋里,你也知道奴婢的脾气,说得出做得到的。”
    榻上的老头也是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先把这火爆的七娘安抚住;
    “好好好,我以后不再动怒就是,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你先安心下来吧,我的好娘子,可别给老夫添乱了。”
    四十六岁的七娘,摆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噘着嘴扭头到另一边,不吭一声。
    老头又问下人;
    “老三还说过什么,你仔细说来,要说详细一些。”
    那下人努力想了想这才说道;
    “启禀大族长,别的没有了,不过阿郎写信的时候,嘴里念叨了几句,说什么没想到三郎君和李家的郎君,竟然能玩到一块儿去。”
    榻上的老头,听了这话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不用管他,他还是个孩子,整日里不思进取,就知道四处游荡,老夫瞅着碍眼的不行,这才把他打发去阿妹哪里,嘱托阿妹代为管教几年的。
    你回去告诉老三,换人是一定要换的,明日老夫就把换大郎过去,主持大局。
    记住,交代老三不要再掺和大郎和二郎的任何事情,闭门谢客,老夫会叫人去找他的,
    到时候,按照老夫的安排行事便可,去吧,别再叫人生了疑惑出来,在家里住上一两天,再回长安城不迟。
    七娘,他马不停蹄的日夜赶路回来,看着就疲惫的要死,是个忠心的,给老夫重重的赏赐他。”
    “是,大族长放心就是,小人都记住了,回去长安之后,一个字不差的禀报给阿郎知晓。”
    七娘也不生气了,赶紧看向旁边的几个健壮的妇人,好几个人都摇了摇头,只有其中一个,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饼,不过也就是几两大小,距离大族长说的重重赏赐,实在相差了太远太远……
    众人天天在后院里呆着,也没带过银钱之物,都着急的不行,旁边盯着门房处那管事的婆子,一句话不说,干脆利索的退下左手手腕上的黄金手镯,递了过来。
    七娘直接抓住,放在那下人手中,嘴里说道;
    “老三叫你回来看看,如今你也看过了,我家大族长还是这个样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下去吧。”
    床榻上的老头,又恢复了沙哑的嗓子;
    “你说老三身体抱恙,不能回来,可是比老夫还要严重一些?”
    那报信的下人一边将赏赐之物,放进内衣里头,一边陪着演戏;
    “这,回大族长的话,小人也知道的不太详细,无法说出……”
    七娘又是暴喝出声;
    “你整日跟在老三屋里,他什么病情,你都说不清楚楚?
    当老身是个傻子不成,老婆子看你第一眼,就断定你这厮是个奸诈的货色,给我滚出去。”
    “是,是,是,七娘子息怒,娘子息怒,小人这就退下……”
    “滚。”
    那报信的下人,慌忙倒退着出去,经过外屋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看了厅堂里,缩回了偷听的脖子,装作若无其事的一群侍女一眼,紧接着就快步往外头走去。
    屋里没有了年轻侍女,榻上的老头显得自然了许多,又挠了挠七娘的大腿,努努嘴看向旁边的那个婆子。
    七娘点点头,故意提高了声音,对着那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婆子说道;
    “房管事,你去去前头,把你手下调教出来的那些老人,还调回来内屋伺候,
    顺便告诉梁管事,她手下那些也得回来,你们两家轮流,一家三日轮换着,
    大族长如今糊里糊涂,又奄奄一息,不知道会在何时,你们不可懈怠了,哪个敢有冒犯刻薄之处,我立马将她仗毙在这后院里。”
    房婆子跟了七娘快三十年,哪能听不懂意思,装着十分小心翼翼的回答;
    “是,奴婢记住了,娘子放心就是,都是使唤一二十年的老手,且多是自家姓里的晚辈,
    还是身子结实的,娘子只管放心吃喝,奴婢和梁家妹子,一定守住这屋里的门户,不相干的外人一个也别想进来,
    更是不敢刻薄大族长的,能伺候着一天,便是奴婢们的福气多上一天,没人敢胡来的。”
    “如此甚好,立刻就去安排,咱们自己的那些老手调过来,老身才能彻底放心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
    “慢着。”
    刚走出两步的婆子,立马又转过身来站好;
    “娘子请吩咐。”
    七娘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半辈子的贴身死忠,左手的手腕光秃秃的,那黄金手镯已经不在,七娘直接开口;
    “听说你那三郎,这几年在浊酒作坊里,吃的身高马大,还五六丈开外,可有此事?”
    房管事见忽然问道这个话题,不知是何用意,只能不好意的笑笑;
    “回娘子的话,奴婢也不知道,为何那孽障的食量,能顶上三四人的,不过奴婢敢保证,虽然吃的多了些,但是出力干活,那孽障可是不落人后的。
    娘子放心,作坊里的差事,他不敢马虎,否则,奴婢先打断他的狗腿再问详细。”
    七娘点了点头,不急不慢的说道;
    “你和梁家妹子,都跟我大半辈子了,我何时怀疑过你们什么,真是的,说的好像我多抠门一样,食量大些就心疼了还?”
    房管事有些尴尬的回话;
    “奴婢不敢,奴婢哪敢说娘子的不是,奴婢不会说好听话,娘子您是知道的,叫我干活办差,我是不怕的,可是这场面话,奴婢……”
    七娘不耐烦的摆摆手;
    “行了,行了,你俩什么样子,我还能不知,你便是学到下辈子,也难说个囫囵的场面话出来。
    传我的话,把你那三郎调过来,在二道门外,做个护卫守门的二管事,让他自己挑选一些靠得住的作坊兄弟,给他打个下手。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府里的规矩你比我清楚,不经同意夸过二道门的生死线,便是你跟了我半辈子,也要打杀当场的。”
    房管事听了这话,真真的喜出望外,她觉得今天是个吉星高照的好日子。
    家里头老大老二,早就升了管事,唯独这三儿子,还在浊酒作坊里头干苦力。
    一直都是房管事最大的心病,可是前头两个儿子都提了管事,已经是相当恩情厚重了,且之前几年已经厚着脸皮求过娘子一次,为那二儿子讨了一个管事的差,
    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为这小儿子再去央求自家娘子了,可是小儿子整天看着两位管事的兄长,威风凛凛,说不羡慕那是假话,这房婆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这块心病竟然如此简单的解决掉,还有什么比这更喜人的呢,房管事眉开眼笑的再福一礼;
    “奴婢替那孽障,多谢娘子照看,奴婢也要感激娘子的恩情。”
    “去吧,去吧,碰到梁家妹子,你也跟她说一声,叫他家那个,在车马管事手下跑腿的老幺回来,
    给你家三郎做个副手,他俩不是打小就光着屁股长大吗,总是好的穿一条裤子。
    今日里我也做个善事,干脆,就把他俩捏到一块当差得了,免得他俩总是偷偷的聚会一块儿,吃酒到半夜里,还找不到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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