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芸已经很久沒有过问政事了,她觉得经过这么多年,刘欣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而且还有那么多能人智士,根本不需要她继续出谋划策,她现在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大汉钱庄的业务拓展和子女教育方面,马芸这样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知道刘欣总有一天会走上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位置,她不想留下后宫干政的隐患,
    但是,看到刘欣始终愁眉不展,马芸还是忍不住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连沮授他们也想不出解决之策吗。”
    刘欣叹了口气,沒有说话,而是将手里那两份紧急军情递给了马芸,在刘欣看來,沮授他们并非想不出好办法,而是他们根本沒有用心去想,因为沮授他们和那些割据各地的诸侯一样,都将自己列入了上层社会,而那些普通百姓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些庶民而已,即使像当年十分提倡仁义治国的蒯良,也不会十分将这些百姓放在心上,
    但是,來自后世的刘欣却十分清楚,就算不将这些百姓看成能够提供赋税和钱粮的资源,庶民也是不可欺的,在特定情况下,他们所迸发出來的能量,足以推翻任何一个貌似强大的王朝,
    马芸看完两份紧急军情,皱了皱眉头,说道:“老公,你是不是想将这些百姓全部解救到江南來。”
    刘欣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现在已经进入严冬了,如果再不想办法将这些难民安置下來,很多人都会冻饿而死,如果能够将他们全部迁到江南,江南地广人稀的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可惜,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却被一条长江挡住了。”
    马芸突然笑了起來,说道:“凡事都要从两个方面來看,长江挡住了这些逃难的百姓南迁之路,却也不完全是坏事。”
    自春秋以來,北方一直是整个中华民族的经济、文化和政治中心,居住在北方的民众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并不愿意主动迁往南方,因此,除了那些原來就居住在南方的百姓外,只有一些犯了罪的人才会被流放到南方去,现在这些徐州百姓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要逃往南方,通过这样的方式增加南方人口的机会并不会经常发生,如果这一次因为长江挡住了道路,令他们无法南下,以后恐怕就再也遇不到这样的机会了,除非将來刘欣统一天下以后,再下令将北方的民众强行迁往南方,但那样一來,势必会激起百姓的反感,
    因此,对于马芸说的话,刘欣有些不大理解,沉吟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想增加南方的人口将更加困难了,这怎么会是好事呢。”
    确实,历史上南方人口大量增加,是从西晋末年五胡乱华开始的,许多原本生活在北方的汉人迫不得已,只好迁过长江,但是,十年的时间,刘欣的心气完全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身手不凡的小偷,他的目标也不仅是结束东汉末年的纷争,他还想让整个汉民族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民族,绝不会容忍像历史上那样,遭受外族三番五次的入侵和欺辱,更不会允许会有五胡乱华这样的情景出现,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不枉他到这个世界上走这么一遭,
    马芸说道:“只要将这些百姓接到江南,他们今后再想回到自己的家乡,长江同样会在为横在他们面前的拦路虎,而当他们在江南生活了一两代人之后,恐怕大多数人都会安于现状,不再想着要返回北方,这对于江南的稳定和发展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方面吗。”
    事实的确如此,当年蔡邕一家就曾经在南方流放多年,可是,一遇到特赦,立刻就返回了北方,而这些百姓迫于动乱,才不得不逃往江南,一旦北方曰趋平定,谁又能够保证他们不会想方设法返回家乡呢,如果真的出现大量难民返乡的浪潮,无论对于南方还是北方來说,都将严重影响当地的生产和社会稳定,所以,从这个角度來说,有长江在那里挡着,只要控制好船只,就完全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刘欣虽然读书不多,但并不笨,经马芸这样一点拨,自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可那是以后的事情,他现在必须解决眼前的困境,不由苦笑道:“也得想个办法将他们弄过江來才行啊。”
    马芸看了刘欣一眼,说道:“老公,你应该听说过敦刻尔克大撤退吧。”
    刘欣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过,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马芸白了他一眼,说道:“英国人面对着空阔的英吉利海峡,面对着德国人海陆空的立体追击,仍然将三十多万人从法国撤回了英国,为最后的反击保存了实力,而你现在面对的只不过是一条长江而已,这些百姓的身后又沒有追兵,难道还比当年的英国人更加困难吗。”
    刘欣鄱然醒悟,连声说道:“老婆,你说的太多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现在不是能不能将这些百姓接到江南來的问題,而是我有沒有这个信心,敢不敢下这个决心。”
    此时,广陵江边上,糜竺已经有些焦头烂额,
    他是刘欣亲自任命的总管徐州难民事务的官员,又是徐州人,本人更是一片仁心,自然希望将这件差事办得圆圆满满,但是,事与愿违,因为在吴郡呆了半月有余,总共也才接纳了十多万逃难过來的百姓,加上原先听说流落在广陵也只有笮融从彭城带过來的十多万百姓,对于这里的情形估计严重不足,
    当看到一下子涌过來这么多百姓的时候,糜竺顿时傻了眼,有些手足无措起來,也亏着张昭、张紘两位都是治世大能,这才在广陵江边勉强建立起几座营地,让百姓们在那里暂时安顿下來,等待船只接送,
    但是,那五百艘商船、渔船的承载能力有限,又只敢白天行船,到了夜晚是无论如何不敢过江的,这样一來,每天顶多也就运送个万余百姓,而聚集在江边的百姓却越來越多,四天的功夫,就已经达到八十万之众了,而且还不断有百姓赶往这里,
    其实,现在徐州的战事已经暂时平息,按常理是不会有这么多百姓外出逃难的,但是,由于曹军所过之处皆是烧杀抢掠,留下焦土一片,这些百姓要是返回乡里,连容身之处都沒有,更不要说解决温饱了,而广陵经过笮融的大肆劫掠,这里的百姓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这些百姓要想活下去,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路是指望当地官府出面组织赈灾,
    徐州五郡中,曹艹现在占了三郡,他自己最缺少的就是钱粮,何况他本來就是“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姓子,又怎么会在乎这些百姓的生死呢,
    下邳郡还控制在刘备的手里,他是名义上的徐州牧,赈济灾民是他的份内事,他也很想出手救助这些百姓,这样做,无论是对于博取一个好名声,还是稳固他在徐州的地位,都是非常有好处的事情,但是,他却沒有这个能力,因为他的手上已经沒有多余的钱粮來赈济如此众多的灾民了,否则,他也不会让关羽去裁撤徐州的军队,更不会因为曹豹捐了一些钱粮,就委以他重任,
    至于广陵郡,现在根本就处于无政斧状态,又有谁会出面赈济灾民呢,
    如此一來,徐州的百万灾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奔到难民营去,接受糜竺的安置,因为袁术封锁了前往江夏的道路,这些百姓除了经广陵渡江南下,沒有其他选择,
    面对着越來越多的难民,滚滚东去的长江就成了整个迁徙路上的一个狭窄瓶颈,为了提高灾民过江的速度,糜竺已经不止一次去找过甘宁,希望他动用水军的舰只來运送这些徐州百姓,向來好脾气的糜竺甚至因为这件事和甘宁大吵了几场,但是甘宁坚决不为所动,说什么也不肯让这些普通百姓登上水军的舰船,因为甘宁很清楚,这些水军舰船上有许多秘密,那凝聚了研究院和江陵船厂无数工匠的心血,一旦泄露出去,他甘宁就算死上一百回也难以赎罪,
    不过,甘宁也不是对这些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眼看着聚集在江北的百姓越來越多,他一面从水军中抽调更多的士兵來维持秩序,一面加派舰只在江面上曰夜巡哨,护卫那些运送百姓的商船和渔船的安全,而且,聚集在江北的那些百姓,所急需的粮食和药品,都是由水军的舰船从吴郡运送过來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从水军自己的给养上划拨出來的,也正因为如此,糜竺、张昭等人对甘宁还算客气,并沒有因为他不肯动用水军舰船來运送难民的事而彻底翻脸,
    又过去了一天,聚集在江边的百姓已经达到了百万之众,江滩之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沒有那么多帐篷,百姓们只有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來抵御凛烈的寒风,虽然有了水军运过來的大批粮食,百姓们可以暂时填饱肚子,但是因为严寒而引起的疾病,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人群中流行开來,走在营地里,随处可以碰到流着鼻涕、大声咳嗽的病人,
    张昭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由长叹一声,对张紘说道:“子纲,正是由于我们,这么多遭受兵灾的百姓才会聚集于此,万一在大灾之后再引起大疫,你我都将成为千古罪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张紘也是一脸的凝重,突听糜竺兴冲冲地跑了过來,手中扬着一封书信,高声说道:“二位先生,主公來信了。”
    “噢,主公怎么说。”张昭、张紘二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了出來,全然忘了他们根本不是刘欣手下的官员,
    糜竺正在欣喜之中,丝毫沒有察觉出來他们二人的话有什么不妥,兴奋地说道:“主公下令,让我们组织一次广陵大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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