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甜甜用袖子擦着眼泪,满桌子的人都没有一个出来安慰的。
    邬蓝说:“小凯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大家吃饭吧。”
    窦甜甜放下筷子,起身离开桌子,往门外走去。窦母看见外孙女出去了,赶紧叫住:“甜甜,你要去哪里?”
    窦甜甜哭着委屈地说:“姐姐不让来她家。”
    窦美林和张军杰都看向邬蓝那边:“蓝蓝,怎么回事?”就算他们再不怎么喜欢窦甜甜,但是来的是客,怎么能把人赶走呢。
    邬蓝耸肩说:“我没赶她走,只是告诉她我不喜欢她,我家也不欢迎她来。”
    张凯说:“是我不让她来的,我讨厌她!”
    窦美林还没出声,窦母就说话了:“美林啊,蓝蓝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跟小妹妹计较。”
    邬蓝冷笑着说:“我计较什么了?窦甜甜从小就欺负我,我小姨从小就欺负我妈,你说一句公道话了没有?当长辈的,不能偏心到这种程度吧。说实话,我和小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妈也从没有厚此薄彼过,所以我和小凯感情好,就像亲姐弟一样。我妈跟我小姨都是外婆生的,现在却成了仇人,我才想不通外婆你的做法和想法。”
    邬蓝说的都是事实,了解他们家底细的人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窦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非常精彩。张军杰打圆场说:“小孩子口直心快,并不是有心的,大家吃饭吧。甜甜你过来,坐你外婆身边来吃饭吧,我给你搬张椅子过来。”
    这顿饭开始就有些不愉快,好在张红和郑瑞雪都是会活跃气氛的,很快就把话题岔开来,说到另外一边去了,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
    让邬蓝觉得奇怪的是,窦甜甜一向最会记仇,但是她却不记张凯的仇,吃完饭,张凯和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窦甜甜又凑过去了,张凯不理她,她就一个人站在一旁看着大家玩。
    下午客人们都走了,只有爷爷奶奶留了下来,他们今年要在城里过年。一家子开始整理东西,打扫卫生,窦美林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以后就再也不用想着搬家了。”
    爷爷奶奶知道家里这一切,都是儿媳挣下来的,言语中满满都是客气,奶奶说:“就是房子太宽了,你难得打扫卫生。”
    张军杰说:“以后恐怕还不得清闲,要等这条街完成改建之后才行。”
    窦美林说:“这倒也是,明年这左右两边的房子都要拆了重建,估计还要一年时间不得清净。”
    邬蓝问:“妈,这两边的房子是卖了还是自己重建?”
    窦美林说:“罗大爷家地皮是卖了,他没有钱重建,去东城区买商品房住了。王叔叔家是自己重新建。”
    “哦,罗爷爷要搬走?真是太可惜了,他家的那些花花草草不是都要铲掉?”隔壁的罗爷爷就是喜欢种花草的老大爷,满院子都是花花草草,花儿从年头开到年尾,别提多热闹了。
    窦美林说:“前几天我听罗大爷说,他很快就要搬走了,很多花草都要被铲掉,问我们要不要,要就去他家院子里移。”
    邬蓝高兴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小凯,明天我们去罗爷爷家移花草去。”现在正是移植花草的时候,等到春天的时候,他们家也就有一个热闹美丽的花园了。
    这个寒假,邬蓝只要不出门,就在隔壁院子里掘花草移种,罗大爷满脸不舍,但又觉得安慰,起码他精心栽培的花草还能够继续存活下来,否则推土机一来,就全都毁掉了。
    春天里的时候,邬蓝的邻居们纷纷都搬了出去,她家那一片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工地,白天车来车往,到处都是灰尘,晚上有时候还在加班加点。
    这样的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邬蓝上初三最后一学期,正是最紧张的关头,她父母一合计,还是搬回了原来那套房子去住,那边干净、清净,等这边彻底弄完了再住回去。
    夏天过去了,邬蓝考上了一中的重点班,开始她的高中生涯。石锋也考上了一中,也是重点班,今年一中招收了两个重点班,两人没有分在一个班,邬蓝在一班,石锋在二班。石锋和邬蓝头一次不做同学,心里觉得怪难适应的,好像邬蓝离他远去了似的,他卯足了劲学习,以期和邬蓝离得更近一些。
    杜礼柏已经到北京去上学,上的果然是分数奇高的北大管理学院,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来找邬蓝:“加油,我在北京等你来。”
    邬蓝点头说:“我会努力的。”其实她一直觉得杜礼柏喜欢自己大概是青春期的一种寄托,等生活环境又了变化,可能心境也会改变,杜礼柏现在上了大学,眼界宽了,经历的事多了,看过的人也多了,也许会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乡下小毛丫头而已。
    九月份,邬蓝开学,同时也搬回了四方路的家,因为那边的房子基本上已经建完了,剩下都是扫尾工作了,那一片全都变成了簇新漂亮的青瓦白墙别墅,邬蓝家早一年落成的房子倒变成了旧房子,墙壁上落满了灰尘,遮去了原本颜色的鲜亮。张军杰用高压水枪将房子上上下下都冲洗了一遍,才差不多恢复了原状。至于那些花草上的泥灰,只能等大雨来冲刷了。
    高中生活更加紧张忙碌,邬蓝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应对,毕竟这大部分都是她以前没学过的,她需要打起精神来应对。
    这一年,邬蓝遇到了第一个让她心动的人,对方是她的数学老师,去年刚从大学毕业,就接管了一中高三一个刺儿班的数学,一年下来,整个班的数学成绩平均分提高了四十分。这固然是那个班本来的成绩就很差,但也足以说明这个老师的能力,所以新学年一开学,学校就委以重任,让他任教高一年级一班。
    数学老师长得很精神,算不上帅,人很健谈,性格很开朗随和,谈吐风趣幽默,两只内双的小眼睛非常有神。邬蓝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对这个老师心动了,大概那次她经过校园里的小花园,看见数学老师做贼似的探头探脑看了一下周围,然后偷偷地摘了一朵殷红的山茶花揣进兜里。邬蓝就觉得这老师非常有意思。她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看见那朵山茶花插在一个空墨水瓶里,墨绿色的圆肚玻璃瓶配着红色的山茶花,却意外地和谐。邬蓝心里有根弦被拨动了,想起了“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句诗来,再看老师,就觉得格外可爱了。
    从那以后,邬蓝总会留神去注意这个老师,留意他的一言一行,越看越觉得可爱,她在数学上花了很多工夫,使自己的成绩尽善尽美,以让老师多一点注意。
    除此之外,邬蓝从没有主动表示过什么,只是悄悄地享受着这种心动的感觉,她有种灵魂完全复位的感觉,七情六欲总算是全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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