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杨内心不愉,但表面上还是很客气回道:“接到颜县长命令,来帮忙整理……”
    “颜婕喊你来的?会吗?我亲耳听她婉拒了政斧办和招待所的人……”迟西疑惑地挑了挑眸子,旋即是一脸的嘲讽,“告诉你,颜婕不喜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之人,你还是趁早滚……离开的好。”
    金杨不温不火道:“你不妨问问颜县长,她如果答应,我马上离开。我也很忙的。”
    迟西浓眉一拧,正要说话,二楼扶手处传来一道慵懒的嗓音。“金杨你来了,快来,帮我把卧室里的镜框摘下来,我要换我的壁毯挂上去。”
    金杨还未答话,迟西抢在前头道:“我来我来,是我们上次去曲乌游玩时买的那幅少数民族秀毯吗?”话语间,迟西快步上楼,与颜婕并肩凭栏,居高临下地对金杨道:“金副书记,麻烦你把客厅里多余的一组沙发移到偏厅……”
    他言外之意很简单,你在这里就如这组沙发似地,多余。
    金杨装作没有听到他话似的,不动声色向楼上走去,来到二楼扶手处,问道:“颜县长,卧室在那边?”
    “跟我来。”颜婕精神抖擞,摇曳生姿地走右侧的一扇房门,金杨淡笑着从迟西身边走过,瞟都没瞟他半眼。
    迟西的脸顿时绿了大半,他犹豫着迈动脚步,正要跟进去时,颜婕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道:“迟西,你的沙发搬完了?”
    迟西愣了愣,“还没有。”不等颜婕表示,遂微笑着补充道:“我担心他弄坏了我们一起买的秀毯,我先挂好毯子再去搬沙发也不迟。”
    让他几乎要吐血的是,颜婕轻描淡写道:“曲乌买的那条秀毯我回来就扔了,这是块波西尼亚壁毯。”
    见迟西还站在当场,她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到底想不想干,不让你来你偏要跟着,来了又不出工?”
    迟西心在滴血,脸上强行挤出几丝僵硬的笑容,“我马上去。”说着愤怒着跑下楼。
    金杨在室内不紧不慢地忙活着,颜婕在一旁打下手。
    “你这样做不好。”金杨忽然没头没脑道。
    颜婕眯起一双媚眼,抬头望着站在椅子上钉壁毯的金杨,故意曲解金杨的话,“什么不好,壁毯的方位吗?”
    金杨没好气低头瞪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楼下,努嘴道:“你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别把我夹进去。实话实说,你们一个是堂堂县长大人,一个是迟家的少爷,我谁也得罪不起。”
    “瞧你那点胆,切!”颜婕不以为然地瞥了瞥嘴,“喂,喂!歪了歪了……”
    “最后一次,下次别把我扯进来。”金杨皱眉警告说。颜婕的姓子说风就是雨,不按牌理出牌。他陪不起。他本来想说,你们都已经订婚了,还一起旅了游,按说应该有点感情。即使有点什么小摩擦,也是正常的,把我拖进来放在油锅里煎炸就太不地道了。
    话到嘴边,他缩了回去。她毕竟是他的县长。闲话还是少说为妙。下次坚决不奉陪。
    颜婕闷哼了一声,骄喝道:“哪那么多废话?干活。”
    金杨随后一声不吭,按她的指挥和意图调整完了卧室的摆设,然后跟着颜婕下楼来到客厅。
    迟西刚搬完一组沙发,正坐在楼梯台阶上喘气。以他的身份,长这么大,也只有搞体育活动锻炼时流过汗。换一把女人会感动得要死要活的。
    但颜婕却像缺心眼似的,气定神闲地从他身边走过。
    迟西脸色一变,站起身,走到颜婕身边,柔声道:“老婆!沙发已经搬运完毕,还有什么指示?”
    颜婕倏然离他一米距离,双手叉腰,冷冷地瞪着他,“迟西同志,我已经再三提醒你,请别随便使用这个不实称呼,否则别怪我……”
    “好,好。”迟西不痛不痒地打断她,“我要珍惜这个宝贵地称呼,等咱们婚后再喊,更真实。”
    “只是个称呼嘛?时间长短而已。现在喊将来喊都是喊。”金杨一旁打趣道。
    “金杨你……”颜婕气炸了,狠狠瞪着金杨,你到底是谁的朋友,站在谁那边啊?
    迟西却一点不领情,不屑地瞥了一眼金杨,“一边去,我们俩的事情有你插嘴的份吗?”
    金杨无动于衷地耸了耸肩,转身道:“是我嘴贱,我不打扰二位……”
    想找借口溜掉?颜婕看着金杨略显寂寥的背影,睨了睨脸带得意地迟西一眼,大声嚷道:“站住,事还是没完呢?”
    “还有什么事?”金杨暗骂着回头,目光和和迟西相遇。两人迅速闪开。
    颜婕的眸子在客厅里穿梭,蓦地落到一个犄角大理石茶几上,轻笑道:“这个东西我不喜欢,移到偏厅里去。”
    “啊……”迟西心里暗暗打突,这块大理石至少有两百斤以上,他的体格虽好,可独自移动比登天都难。他的眼睛不由瞟向金杨。
    金杨干笑几声,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迟西明知道金杨在想什么,但他毕竟摆出了半个主人的架势。金杨可以不主动,他必须主动。
    “金书记,来,咱们一起搬走。”迟西不得不率先低头,唇角微微抽搐,显见忍得很苦。
    金杨淡淡一笑,心想这家伙还真能装。
    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终于“齐心合力”抬起了大理石茶几,缓慢地一步一步向偏厅搬去。这时,颜婕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微微低了低头看了看号码,然后风情万种地拿起手机,走向一楼阳台上。
    金杨和迟西终于把茶几搬到偏厅中,两个人齐齐伸直了腰,彼此对视一眼。
    一丝冷笑浮上迟西的脸庞。他低声警告道:“以后离她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她不是你这种人可以企及的……如果让我发现你还有企图,你小小的副书记也做到了尽头。”
    金杨面不改色,一板一眼地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
    迟西露出鄙夷的目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解释,“甭他妈的解释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警告你是看她的面子,否则……”
    金杨脸上微带玩味的笑容陡止,眼中似乎有什么发亮的东西闪了一下,但旋即又重归平静,若无其事地转身,默默向外走去。
    他的这副表情看在迟西眼中,不若是**裸的装b行为。
    “不服气?你是个什么东西,配在我面前玩深沉?”迟西从齿缝迸出冷嗖嗖地声音。
    老子一再退让,妈的你嚣张也该有个限度吧!金杨的火气亦不断住上升。不过,强大的自控力最终主宰了他的情绪,他貌似无动于衷地继续前行。
    眼看他的一只脚马上要踏出偏厅门槛时,身后蓦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掐住他的后脖。
    金杨缓缓转身,迟西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气得额爆青筋,用力掐住他的脖颈,盯着他怒声低斥道:“你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对你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金杨静静盯着他道:“想动手?”
    “想试试?”迟西炫耀地挥了挥另外一只拳头,“别以为你有几把力气,但有力气也得懂得使用它们的方法,知道什么是叫截道拳吗?”
    如果时间再晚几个小时,他回宾馆房间收到省委组织部吴秘书的邮件,他肯定不会采取暴力手段。虽然他的确在留学美国期间,报名参加过截道拳的训练,在少年时代也学了三个月的空手道和小洪拳什么的,但在行家眼里不过是些花架子,动作潇洒看似威风,实际上他练的就是“好看”,也曾靠“花架子”迷倒过一大片闺门淑女西洋豪放女,但是论实战能力,却不够金杨看。
    “你可以试试。”金杨很认真的说。
    “装,我让你装b!”迟西竖耳听了听客厅的动静,颜婕还在接听电话,他决定给金杨点厉害尝尝。他冷哼一声,右手依然掐住金杨的脖颈,左手握拳成杯状,平拳朝金杨的耳际挥击而来。
    这一招在华夏传统武术中叫“双峰贯耳”。属于比较阴毒的招式之一,一般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会轻易使用。因为耳廊神经离大脑较近,受到击打后可损伤脑膜中的动脉。击打的穴位是面部神经主枝至耳顶端上部。轻则击穿耳膜或耳内出血,损害平衡,重则致脑震荡甚至死亡。
    金杨的双目突然射出猎豹似的寒光,直直地盯着来拳,倏然抬右掌,速度奇快地朝迟西的下巴击去。
    迟西出手在前,金杨出手在后,但两人的速度显然不是同等级数。
    迟西的拳堪堪距离金杨耳际半尺之距时,他豁然发现,一只手掌已经贴上了他的下巴,他大惊失色想要后退时,一道沛然巨力已然撞上了他的下颌,然后借着他自己的后退惯姓,他一个趔趄,凭空后跌,“砰”地跌翻在地。
    金杨这招其实有所保留,一来他左臂受伤,不能发力,最有效的办法是一招击退对方,所以他采取掌根击打迟西的下巴。如果用拳则很可能损伤自己的手指关节,如果再狠点,用快速勾拳击打,一招就令迟西下巴脱位,再无战力。
    虽然他手下留情,迟西却依然伤得不轻,下巴有明显的歪扭迹象,巨力撞击使得他的脖子筋脉受损,隐隐吃痛,动弹不得。
    金杨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睨视着他,呵呵笑道:“我从不装那啥,不过你既然一口咬定我装,那么我不负迟公子厚望的装上一装。”
    迟西虽然落败,也明白了武力上的差距,但自幼形成的优越感和气场犹然于身,脸上没有丝毫惧怕,而是严肃地低声怒斥:“来吧,我不会怕你。你今天打得越狠,你的未来越痛。”
    其实当金杨挥掌出去后,胸中的闷气也很自然地随掌消解了大半,因此,他对迟西的叫嚣根本懒得理会,而是眯起眼睛,淡淡道:“你说你学过截道拳法,我没学过,只是听说过。截拳道是在实战训练中适应实战的最终实现方式。回到人的原初的自由状态,简单、直接、不拘泥于传统。截拳道从字面上讲,“截”就是拦截或阻截;“拳”就是拳法;“道”是指普遍的规律。截拳道的基本概念就是:拦截拳法之道。受过良好截拳道训练的人,既不会蛮力与人对抗,也不会完全放弃抵抗,他会像弹簧一样灵活柔顺。面对对手的力量,他顺势而为,绝不正面冲突。比如我刚才一掌,你若果真学过三天截道拳法的话,脖子顺势后仰便可,哪会落到这个地步。疼吗?迟总!”
    这段话,比打他杀他还令迟西羞辱。迟西一张英俊的脸庞顿时陷入狰狞抽搐,眸中戾芒爆闪,盯着金杨道:“金杨,你会为此悔恨终生!我发誓……”
    金杨忽然想起马蝈蝈在她弟弟的灵堂里说过的话,多么地相似啊!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咧嘴一笑,正要转身离开偏厅,忽然听到颜婕的脚步和一如既往妙曼地声音,“还没有搬完吗?”
    金杨眸子一转,立刻转身来到迟西身前,不管他愿不愿意,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迟西嘴角微抽,正要开口,颜婕走了进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疑惑道:“你们在干嘛?”
    金杨呵呵一笑,伸手轻拍了拍迟西的肩膀,“颜县长的茶几太重,迟西他刚才用力过猛,下巴撞到茶几上去了,估计会有些小问题,最好是去看看医生……”
    颜婕瞥了瞥迟西微微显得歪曲的下巴,黛眉微蹙,轻哼道:“我不让你来,你偏偏要自告奋勇,现在还要麻烦我送你上医院,你帮的什么忙,这纯粹是给我帮倒忙嘛!”
    迟西又痛又气还不能发泄,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金杨,似想开口,但又说不出来话,整个人呆站着打摆子似地抖。
    “很严重?”颜婕收敛不满情绪,看了看脸色惨淡的迟西,轻叹道:“金杨你去叫辆车,我送他去医院。”说完还神情古怪地看了看房间一角的大理石茶几。
    “好嘞!”金杨走了几步,又笑着回头道:“颜县长,要不我送他去……”
    “不……”迟西几乎用全身力气发出怒吼。当然,代价不菲,下巴脖子疼得交错着抽抖。
    颜婕吓得娇躯一颤,风情万种地拍了拍自己胸腹,娇嗔道:“迟西?不要他送也不要这么大声音吼呀?你又不是属虎的……”
    金杨闷头暗笑着走出三号楼。其实这笑,大部分是苦笑,他知道,自己和迟西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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