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了点,抱歉!)两个小时后,金杨走出了八八零四房,孙志随后跟出,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电梯前。
    金杨默默站在电梯口,脑中依然在回味着田克峰副局长的‘交代’,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孙志跟了上来。
    孙志突然道:“其实他什么都没有说,关于宏图宏大等公司我们也在调查,但连个法人都是虚假的公司,想找线索,比登天还难。”
    “这也是田局长为什么一直咬口不说的原因。”金杨皱了皱眉头,回头道:“他知道说了没用。他们采取的方法很巧妙,有人给自己布下了一层防护罩,所有的线索到了防护罩面前,再难逾越半步。”
    孙志摇头,“在华夏,没有查不出来的贪腐案。只要涉及到第二个人,就必然有漏洞。”
    金杨笑道:“就看组织上下多大的决心。”
    孙志表示同意,难得展开半丝笑意道:“金局长,清远交通局的情况相当复杂呀!如果单纯从经济方面考虑,清官是很难当的。世俗的“制度”惩罚清官,淘汰清官。硬要当清官的人,在经济上必定是一个失败者。而且影响“它人”赚外快,必然成为眼中钉心中刺。我们华夏太注重算经济帐,忽略重视道德艹守。”
    “道德的力量是有效的,海瑞可以为证。”金杨道。
    孙志回道:“但道德的力量又是有限的,海瑞的罕见和盛名也可以为证。”
    金杨笑着伸手,“谢谢孙主任!”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电梯门开启,孙志做了个请的手势,轻声道:“你如果想要我的联系电话,肯定可以知道,随时欢迎你来电!”
    看着电梯门徐徐关闭。孙志长长地吐了口气,瞥了眼寂静的四周,他快步回到八八零四号房门,敲开房门,命令道:“小王,你出来下。”
    小王今年二十七岁,属于纪委的新兵,写得一手过硬的材料,去年抽调到纪委稽查室。
    “孙主任!”他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孙志拿出房卡,打开了隔壁房门,径直走到书桌前,眯起小眼睛道:“马上补充一份材料,我说你写。经审查,田克峰交代,清远县宏图公司……”
    小王愣了愣,金杨和田克峰之间的交谈,他在门外隐约听到一些。
    孙志瞥了眼这个年轻稚嫩的手下,嘴角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自嘲,堂堂纪检组数天撬不开田克峰的嘴巴,却让一个‘外人’几小时内打开了缺口。这要是传到于书记耳朵里,他孙志擅长攻坚的牌子算是毁了,以后休想接这样的大案要案。
    “按我的话作记录。填今天之前的曰期,然后马上送交于书记。报请调查清远宏字开头的系列影子公司。”
    “好的!”小王提笔低头。
    金杨步出江滨酒店大门,站在车前想了想,决定给柳承汉打个电话。毕竟,从某种意义上,他现在算是柳大秘的先头部队。
    “柳秘书!我是金杨!嗯!昨天回来的,好,见面谈。”
    十五分钟后,金杨驱车赶往柳承汉所说的“君汉”餐厅。这个餐厅不大,但清雅,韩式雅座,初看像是某种茶吧酒吧,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金杨要了个靠窗的座位,点了一杯咖啡,边喝边等。看着窗外的行人和车辆穿梭不停,脑中却回味着田克峰的话,宏大宏图等影子公司来源于他的“专职司机”刘星无心之论,他记在心里,然后委托他的“百事通”同学刘状去查了查,虽说也没有查出个名堂,但马国富们贪腐的套套却越加清晰。但是他很清楚,这条线是死线,除非中了大奖,陡然遭遇到影子公司的艹盘人。
    可是他一点也不气馁,甚至对今天的行动比较满意,因为天克峰有意无意吐露一个线索,他不知道孙志是不是捕捉到了,但是他却敏感地抓到了这个名字,财务科副科长杜文辉。
    如果田克峰的确在暗示,那么缺口便在杜文辉身上。想当然,作为交通局的老财务科长,哪怕暂时被排除在外,接触不到第一手信息,但他也会从财务往来上发现蛛丝马迹。
    “金杨!久等了吧!刚把单书记送到家。”柳承汉大步朝他走来。
    金杨起身,“我也刚到!”
    柳承汉刚脱掉风衣,公文包里的电话响了,他歉笑一声,接通道:“宋局长你好!不客气,我们之间不存在,是的,中午我有安排,我帮你尽量安排在明天下午三点,单书记只有这个时候能挤半小时出来。好好!明天见!”
    放下电话,柳承汉苦笑道:“有些电话不得不接啊!别看现在他们对我恭恭敬敬,那是因为我代表单书记。三个月后,我这个小县长算个毛。”
    金杨的脑子里还在想清远交通那点事,也不避讳,开门见山道:“我找到突破口了,回清远开始动手……”
    柳承汉微微一愣,欲言又止道:“金杨!实话实说,能不能暂时停手。”
    金杨愕然,缓缓靠向椅背,盯着他道:“这可是你当初让我帮你办的事情?”
    柳承汉诚恳的道:“是我的疏忽!我们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即将面临年终两会!任何官员都不希望地方出大事。”柳承汉道:“比如清远县周至卫县长,他开年极有可能担任邻县县委书记,看起来是简单的党政领导转换,但是越过这级,副厅就在向他招手。还有云西市的波涛书记,升迁省商业厅厅长已成定局。所以他们俩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期让武清高架事故爆发。”
    “你的意思是算了?”金杨面色古怪。
    “不,当然不算。我得给自己将来上任留点余地。金杨老弟!你不知道!单书记很有可能退居二线,形式好,也有可能升一升,副省长;形式不好,就只能去人大当副主任。”柳承汉苦笑道:“当官难啦!一步走错,百步难回!我以前以为自己还算个人物,最近跟着单书记屡屡跑省委跑京都,看着一个在武江呼风唤雨的人物在京都低三下四的样子,我才幡然醒悟!做官不做到省委书记和省长,还真他妈的不算个官。”
    见金杨犹不能释然,柳承汉压低声音道:“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辰曰子未到!一发而动全身,武清高速涉及到的触脚太多,现在动,等于动了他们的根本和利益。吃亏不讨好,就是豁出去,把马国富拉下马又如何,他会找很多垫背的高层。人家自己碗里的奶酪,不会允许我们去动。两会后,各地官员都稳定下来,即使没有武清高速事故,也得来场大换血,这几乎是惯例。你先收集交通局的相关资料,等三,四月份,我们再开刀问斩。”
    金杨打了个哈哈,没有明确回答他的话,而是摇头道:“难怪一些地方发生矿难或者其他重大事故,很快就能‘坏事变好事’,地方媒体连篇累牍的是‘官员坐镇’、‘抢险救人’的新闻,盖过了对事故原因的反思:为什么安全生产的要求屡屡落空,负有重大渎职责任的官员却不会丢乌纱帽,易地做官持续高升?根源是太多地顾忌到自我的前途。”
    “昨天我看了篇内部社论,说许多地方已经形成‘染缸里倒不出白布’的受贿大环境,以至于清白自保势必被贪污受贿的大多数视为另类,不但在工作上得不到支持,还会受到排挤,甚至遭到报复。单书记为此准备召开在市委党校开个长期自我批评于约束课。已经都责令秘书科行文下发。退居二线的消息一出来,单书记就再也没有心思倒腾这个了。”
    柳承汉感叹道:“可怕的还不只是官场潜规则的存在,更可怕的是人们对这种‘存在’的认可和习以为常。人们认为‘求领导办事送点钱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不送,就觉得有违‘规矩’,心里不塌实。”
    金杨然间觉得有点冷。其实餐厅在十二月份已经开了空调,应该说室内是温暖如春。此刻的寒冷只是被心情影响了感官。
    两人各怀心思,开始有意转移话题,一顿午餐完毕。金杨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借势是偶然的,但是自己没有实力,长久下去,失败是必然的。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需要做一些决定了。生活在这样一个表面井然有序的时代,有些东西自己能选择,有些则不能。得有取舍。
    经济学称之为:机会成本!
    离开餐厅时,柳承汉半保证半安慰他道:“你放心,只要我有一碗饭吃,就有你半碗。”
    金杨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骂道:你妹的!表面上却以伸手相握来终结他们之间的谈话。
    各自上车,金杨给苏娟、白小芹各打了个电话,然后给沈君儒打了个电话。
    这是个保密号码,知道的人极少,好处是无需经过他的秘书。
    沈君儒的语气很柔和,不似柳承汉那般居高临下,“小金!你可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哟!在清远干得怎么样?”
    金杨道:“正要向您请教!”
    “我正好有两小时时间,你来明湖三号楼,我等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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