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
    梅庄提前几天准备了各种精美月饼,给比较熟悉的白府和李公甫都送了一批。
    中秋节当天,全庄上下好好吃了几顿,到入夜全府一起赏月。
    连很少出门的大小姐孙淑也难得的露面,和大伙一起饮酒赏月。
    经过数月修行,孙淑和孙铮分身一样,进步飞速,已经成功筑基,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孙铮仔细想了想,好像吕洞宾并没有要求他不得外传剑法,顺理成章的将御剑术传给了孙淑,并告诉她末日之劫的消息。
    孙淑得知自己有希望飞升成仙,越发坚定修行之心,于是直接闭关,一门心思提升境界、磨练剑法。
    转过天,八月十六,又是一年一度的钱塘大潮观潮期。
    无数游客特意赶在这几天,跑来入海口欣赏每年一度的钱塘水文奇观。
    这里到底是修行世界,民间传说,这玩意是真龙闹水,又或者是水妖、水鬼作祟。每年大潮期间,总要请一些和尚道士之类的高人来镇场子。
    曾经大显神通的孙庄主,当然免不了被一群乡民联手相邀,请动出面,前往江边镇邪降妖。
    孙铮曾在大明世界近距离看过这玩意,感觉也就那么回事。不过到底附近村子重建也是自己打的圆场,这点面子倒是不好抹,索性就走一趟。
    到了入海口,早有乡民提前占据了一处高地,临时围出一片地方,请孙铮坐镇。
    四周打量,数十上百类似小团体,早早在附近圈地搭台,各自请了高人坐镇。
    孙铮这时候才知道,每次钱塘大潮期间,大潮都会送来不计其数的海生物,大小不一,强弱有别。
    大伙趁这机会都会去水边捞捕,获得越多、价值越高,寓意也就越好。
    再看四周,那些自发聚集在一起的民众,同样是每一堆里选出三五人不等,脱的精光,在脊背上用红笔写上标记,如今正被乡民们簇拥在人群中,升着小火堆,往身上涂抹某种油脂。
    好家伙,这一看就是有组织、成体系的。难怪那些乡亲来请孙铮的时候根本没有废话,这玩意是个传统项目!
    而各团体请来的高人,除了要确保海妖出现时及时魇镇,也要尽可能的救护下水的乡亲。
    在如此高强度的潮头下赶海,被称为弄潮。
    孙铮听的直咧嘴,这真不是上赶着作死?
    算了,就当客串一把海滩救援吧,以自己的实力,要保证几个普通乡民的安全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再说,尽管来了百多人,真正下水的也只有区区三人而已。
    到底是修行世界,连传统活动都这么有挑战性。
    大明世界三山五岳的好汉们时不进聚一起比个武,论个剑,都被视为不务正业。
    而现代社会更加注重人文环境,最激烈的活动不过是赛龙舟,斗个狮什么的。像这种每年都会死人的项目,早就绝迹了!
    孙铮四下张望,发现有几个道士和尚,正在对着自己小圈子里那几个选出来的“弄潮儿”贴符箓,诵经文,各种加持。
    顺手就摸出几张符箓,轻轻一扬,直接贴在自家三个弄潮儿身上,符箓金光一闪,化做几枚金色纹身显眼无比。
    三个小子满脸欣喜,感觉浑身都是力气,又觉得那点凉意完全消失,连忙冲着孙铮行礼感谢。
    众人一阵歌颂,感觉自家今年肯定要大进项。
    十点左右,入海口隐隐一条白线滚滚而来,一阵阵闷雷似的轰鸣声,将鼎沸的人声完全遮蔽。
    不知何时,高处某座看台上,响起了一阵擂鼓声,一群弄潮人纷纷摩拳擦掌,各种热身。
    第一道大潮便激起一丈多高的恶浪,距离较外的人群被淋的像落汤鸡,但却没有愿意后撤,反而一个个狂呼高喊,发癫犯病一样兴奋起来。
    尼玛,要能拿这股精气神放在边防军事上,也不至于被人连皇帝都打包抢了去!
    孙铮的不爽念头刚刚泛起又赶紧按下,告诫自己,这个世界和大明世界乃至现代世界的时间线完全不同,这种国运走势,不完全由人力决定,还有天道干涉的原因在。
    第二道大潮来势更大,仿佛无数怪兽一同来袭,卷起恶浪滔天怒吼,连高处看台都被激荡起来的水花浇的通透。
    但没有任何人后退或者逃离,反而越发兴奋,纷纷扯着嗓子狂吼,好像要用自己的声音把恶浪镇压。
    第三道大潮紧随而至,连孙铮面前都被洒下一大团海水。
    孙铮动都不动,面前一道肉眼可见的透明屏障将袭来的海水完全拦截在外,距离他比较近的那些乡民发现之后,越发兴奋,喊声更大了。
    再看别处,有几个和尚连袈裟都被淋的通透,一看就是个混事的,也不知道那帮人是从哪里找来的水货。凭这样的家伙,也能护持旁人?真是搞笑。
    第三道大潮来的快退的也快,但与此同时,第四道潮头又滚滚而来,连着将退未将的第三道潮再次激荡而起。
    跃跃欲试的弄潮儿们纷纷借着这个机会,鱼贯而行,扑向潮头。
    孙铮没见过这种阵势,也不方便发表意见,只是默默保持着关注。
    此时运转望气术,愕然发现,就在那群弄潮儿四周,无数淡淡的妖气盘旋激荡,竟将那些弄潮儿团团围在其中。
    一声狂喜的吼声从潮头响起,一个胳膊上系着条红绸臂圈的壮汉借着潮头水势,呼啸着跳上岸来,双手高高扬起,一条与他个头相差仿佛的大鱼在空中徒劳的甩着尾巴,被壮汉抠着两腮扔进人群。
    早有准备的众人张开大网,将大鱼拖离岸边。
    有人敲了声锣,狂吼着报喜:“钱塘县蔡家镇拔得头筹!百斤大鱼一条……”
    原来是这么个玩法!
    那条鱼身上涌现淡淡妖气,但怎么看也不像有道行的样子,长那么大块头挺不容易,怎么就想不开要来弄潮?
    难道真是传说中那样,受龙王爷的约束,每年遣送一批海族来钱塘与人共乐?
    随着第一个壮汉上岸,接二连三的弄潮儿抓到猎物后借潮势跳回岸边。
    一声声唱名颂赞,各个小队收获也被有心人不断总结传扬。
    梅庄这边的三个弄潮儿回来的比较晚,但三个人都全须全尾的上了岸,并且每人都捉到一头将近两百斤的大块头,很是长了一回气势。
    弄潮儿们不断跳回岸,也有徒劳无功、两手空空的,但这种环境下,倒是没有嘲笑讥讽,只要人平安回来就是大功一件。
    随着时间推移,水里的人越来越少。
    正午时分,一阵悠扬的锣声响起,那是结束信号。
    根据乡民的说法,过了午时三刻,还没回来的,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会成为每年海龙王从人间收走的祭品。
    孙铮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事,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既然自己护持的这几个都平安归来了,他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也乐得趁早结束。
    钱塘大潮会持续三天,第一天是杭州本地人组团弄潮,第二天就是临安府其他各州县的团队,第三天则是其他各地游客。
    整个过程有秩序、有条理、有分工,是经过很多年发展才形成今天这种规模的大型民间盛事。
    孙铮得知自己这些邻居们今天结束就再不必冒险,倒也蛮庆幸,乐得轻松。
    准备再消磨一阵时间,就和大家一起撤离,这事多少透露出一股诡异,他不想插手。
    眼看午时三刻将至,就在他准备随众乡亲离开之际,突然察觉到一道熟悉的妖气出现在海潮中。
    是那个黑甲断手男!
    孙铮凝神张望,目光透过不断起伏的浪头,清晰的看到那黑甲男就站在水道中央,高大的身躯让他根本不惧浪头冲击。
    数十米高的黑甲男面前,无论是弄潮儿还是小海妖,都只有巴掌大,被他随意拣在手中,扔进嘴里大嚼,满是利齿的巨嘴开合几下,就把猎物吞落肚中。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眼看这家伙又捞了一个昏迷的弄潮儿,就要往嘴里扔,孙铮大喝一声:“大胆孽畜!”
    伸手一指,法剑凌空飞出,狠狠朝着潮水中扎了下去。
    轰!
    一道剧烈冲击,将潮水出一片数丈方圆的空白地段,显出高大的黑甲男身形。
    黑甲男似乎没想到会遇到攻击,惊讶之下,扔掉手中猎物,收回胸前做个防护。
    法剑却趁势拐个弯,将那昏迷的弄潮儿凌空卷起,抛回岸边人群中。
    潮水倒灌回空白地段,黑甲男踩着海浪站在潮头,显出数十米高的巨大身形,满脸阴沉吼道:“小子好胆,竟敢破坏千年契约……”
    孙铮还没回应,一道金光激射而来,兜头击下,直接将黑甲男打个踉跄。
    “是谁?人族真的要撕破脸,不顾千年之约,要与海族开战吗?”
    一声清朗之声如炸雷般在空中响起:“孽畜!口口声声千年之约,午时三刻未到,你竟敢提前吞食下海之人,反倒恶人先告状,真当钱塘无人能治你么?”
    “秃驴!你休想胡搅蛮缠,那些凡人分明已经昏迷……”
    “大胆妖孽,死到临头还敢摇唇鼓舌!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唵嘛呢叭咪吽!”
    好熟悉的风格!
    没错,来的这位,正是帅秃法海禅师。
    孙铮默默后退两步,有法海的成名绝技镇场子,身为萌新,还是默默看戏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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