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园,勤政殿。
    朱由校已易居于此。
    此时的他趁着天还未黑透,而在今日急务处理完后,便将前些日子于左顺门外伏阙的文官名单拿出来看了起来。
    “赵南星竟也在这名单上,去传魏忠贤进来。”
    朱由校一直记得赵南星虽然是北方人,但在历史上一直比较亲近东林党,算是东林党阵营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历史上被魏忠贤的阉党录入《东林点将录》。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赵南星这个亲近东林党的官员,在他即位以后,倒也没有出太大的错处,以至于东林势力现在已经瓦解的差不多,甚至东林书院都被烧了,他到现在竟还列于朝堂,还顺利成为天官。
    但朱由校记得今日在朝会上,赵南星在其他文官们相继积极自陈罪责而表示皇极殿失火是臣德不修时,表现的比较迟疑,也可以说是慢了一拍。
    因而,朱由校也就觉得赵南星内心可能还是和历史上一样,比较支持东林党的政治观点,不赞成文官集团对皇帝过于服从。
    但朱由校没想到赵南星会在伏阙名单上。
    这让他觉得赵南星可能是李东阳、徐阶式的官员,知道收敛锋芒、伪装自己。
    “启禀皇爷,奴婢来了,不知皇爷有何吩咐?”
    魏忠贤回道。
    “金茂吉审问的如何,他可有招供出其同党,都有谁?”
    朱由校问道。
    “回皇爷的话,他已招供出兵部职方司郎中丁启睿,奴婢已派人先去捉拿,另东厂恰巧在奴婢审出丁启睿不久,就有在大冢宰府上的眼线来报说,丁启睿在今天悄悄派人给大冢宰送去一封密信,奴婢忙让他汇报了大冢宰回府后发生的事,这是汇报本,请皇爷过目。”
    魏忠贤说着就将一册子递了过来。
    朱由校接了过来,正看着,就听到外面王承恩走来吗,禀报道:“皇爷!大冢宰请求见驾,说是有急事要见。”
    朱由校听后沉吟了片刻,道:“宣!”
    不多时,朱由校就见到了赵南星。
    而赵南星也立即汇报了自己回府后遇到的事,除了没说自己回府后朝万历皇帝陵寝方向跪拜了一下外,基本上说的和东厂发现的没有差别。
    朱由校因此也就多瞅了赵南星一眼,并将手伸出了帘外:“将密信拿来!”
    “是!”
    赵南星回了一句。
    于是,朱由校便细看了起来,且道:“好一个在海外练兵,反攻大陆,戚继光连的是步兵,又不是水师!他们真以为戚继光之《纪效新书》是万能的?”
    说着,朱由校又道:“你这件事做的不错,算是立了功,回去吧。”
    “是!臣告退!”
    赵南星忙回了一句。
    而这时候,朱由校又突然说道:“慢着!”
    赵南星因此忙刹住了脚:“请陛下谕示!”
    “如果真觉得愧对神庙的话,就自己上道奏本,自陈愧对神庙的那些事,朕会让人帮你烧去太庙的,没必要在家里偷偷的拜!”
    朱由校突然说道。
    赵南星听后顿时后背不由得一凉,他没想到皇帝陛下真的有安排眼线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还好做了正确的选择,并忙匍匐在地:“臣该死!”
    “看见你今日表现还算可以的份上,朕不杀你!但刚才朕吩咐的事,给神庙上本,把心里对神庙的愧疚之言,得如实写出来,不要藏在心里,让朕不知道!尤其是,为何突然怀念神庙!是不是对朕不满,才怀念神庙?”
    朱由校说了起来。
    赵南星豆大的汗珠已经浸出了额头,忙道:“臣,臣遵旨!臣,臣不敢,臣只是,只是感怀神庙之遗憾已由陛下实现,而替神庙告喜!”
    朱由校见赵南星被吓得已经瑟瑟发抖,倒也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待赵南星离开后,朱由校就又一脸严肃地对魏忠贤说道:“有南方士绅企图转移财产去海外练兵,反攻大陆,这事,东厂可有派细作参与,好探知其情况?”
    “回皇爷,东厂已派了细作探知此事。”
    魏忠贤回道。
    “派了谁?”
    朱由校问道。
    “叶初春”。
    魏忠贤回道。
    朱由校听后点头不语,挥了挥手。
    魏忠贤便退了下去。
    接着,朱由校才起身对王承恩吩咐道:“今晚落榻缀锦阁,取木牌来。”
    “是!”
    王承恩回了一句,也没说陛下摆驾何处,只提着灯笼,随朱由校出了勤政殿。
    朱由校的大明园按照朱由校的要求,没有像紫禁城一样,讲究庄严,更多的是仿苏州园林修建的白墙黛瓦,也没有用朱砂什么的。
    所以,当朱由校出来时,因苏州园林讲究移步换景、内部山石池木布局精巧、小径较多的缘故,连刚离开勤政殿的魏忠贤也不知道皇帝也在这时候离开了勤政殿。
    ……
    “明月别枝惊鹊。”
    “古道西风瘦马。”
    丁启睿和打扮成道士的叶初春互对了暗号。
    然后,叶初春先向丁启睿拱手道:“久仰丁公大名!晚生叶初春有礼了!”
    “叶先生何必如此,您乃叶公高足,又曾是福王殿前门客,丁某岂敢!”
    丁启睿也拱了拱手。
    叶初春接着就道:“还是丁公更为明智,同叶世兄他们一样,提前把家产和家人转移了出去,只是谋刺那暴君之事还是失败了,真是甚为可叹,与叶某一样,本以为靠福王起兵,就能推翻暴政,可谁知也终究是功亏一篑!还差点被俘,好不容易侥幸逃出来,如今只能化身为没有度牒的道士行走天下,不敢住店,不敢进城,唉!”
    丁启睿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藩王也罢,外虏也罢,皆不可靠!洪彦演他们说得对,要推翻这暴君之政,还得我们士绅自己练兵!”
    “正是此话,现在洪公他们已联合倭奴和西洋番在东番、马尼拉、长崎募兵训练、打造战船,听说已有成效,这暴君自从开办官营纺织业后,造成棉布和丝绸价格大跌,倭国和西洋番所据东番、马尼拉等地所产棉布滞销严重,所以,不只是我中国士民对这暴君不满,外番亦对此不满!”
    叶初春附和着说道。
    ……
    “启禀陛下,自清丈田亩以及摊丁入亩和火耗归公等新政推行以来,失踪的地方官员有:
    原浙江右布政使洪承畴,福建泉州人,字彦演,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此人在圣旨宣其升任陕西左布政使前失踪;
    原福建按察使杨嗣昌,湖广武陵人,字文弱,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此人在圣旨宣其升任四川右布政使前失踪;
    原广东布政司左参议……”
    勤政殿,方从哲此时正向朱由校汇报着一些因为新政实施而突然失踪的文官名单。
    朱由校听到“洪承畴”的名字后突然打断了方从哲,且问道:“洪承畴?”
    方从哲讶然地抬头看了朱由校一眼,他很意外皇帝为何会突然特别问起这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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