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热,镇上唯一的中学要开运动会,今年上头领导也会下来视察。按照惯例开幕式绕着两架中心桥走一圈,这回鼓乐队和拉拉队再加上运动员志愿者就百人了,铁定惹一群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围观,瞅着哪个是我家宝贝儿子,哪个是我家乖囡囡。
    杨准领头走在第一个,穿着立领的双排扣上衣,百褶裙在犹如草莓味棉花糖的膝盖上方摇曳,指挥棒在手里灵活翻转,脸蛋又红又润,早有男孩儿讲她俏,得亏瞧着准儿她叔长得是个黑社会模样。
    开幕式后一个个项目开始比赛,周盛澄作为高一就成为田径队小男神的运动员,一年一年个子长,肌肉一年一年练。运动会很精彩,澄澄光荣取得冠军破了五十米校记录。大喇叭整个校园哇哇地播,“喜报!喜报!二年级一班周盛澄同学勇夺男子50米冠军,破我校记录……”
    好小子俩腿甩起来跟阵风似的,板刷头都给风吹得往后倒,人都忙着拍照儿呢,小伙子抱着奖牌就蹭俞子琼去了。
    子琼妹妹坐在看台边儿上生闷气,见着周盛澄就气,“你别烦我!”
    小周好委屈,“我,我拿了第一。”
    俞子琼心中已是不满自个儿没个出头机会,更烦周盛澄此刻了不得的记录,“你拿奖关我什么事?找你女朋友说去!”
    杨准抱着大包鼓乐队的衣裳已跑了两个来回的仓库了。衣裳堆过头顶,小脑瓜左左右右地探路,纤细的手臂都埋在衣裳里,挺着肚子走起来颠颠儿的。
    周盛澄瞅瞅俞子琼,瞅瞅踉踉跄跄的杨准,叹了口气颠颠儿地跑上前,猛地接过衣服大步流星往仓库赶。
    准儿呆呆愣愣,小碎步跑得溜溜儿地跟上。琼琼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瞧,嘴儿撅得能挂油瓶。
    杨准费劲儿地收拾物件,周盛澄乱七八糟地帮忙,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别过头盯着杨准问“你怎么没有闺蜜?”
    杨准也不知道,所以在灰蒙蒙的仓库里冲他诡异一笑,“因为我不能被别人发现我是变态。”
    周盛澄假意打颤,俩人笑笑闹闹跑出仓库,“年轻真好啊,”詹辛想看着孩子玩闹,嬉皮笑脸地羡慕。
    “别说的自个儿七老八十似的。”体育老师甩着裁判员证,也笑。
    杨准挺开心的,运动会结束后学校就提早放了学。她走起路来飘飘的,脚跟都不着地,几乎要一蹦一跳地去找杨先。
    以前去过杨先的厂子,稍有变化,但还是轻车熟路地到了杨先搬砖的那栋楼。
    最早来的时候,杨准个子就到杨先腰里,背着她爸买的迪士尼公主书包,校服有点儿皱巴巴,看着杨先套着泛h的背心,在搬运一箱箱货物。肌肉蓬勃,晶亮的汗水满身都是。
    她顺着楼下的指示牌走在货物间,水泥地灰灰的,纸箱子一个又一个叠得b杨先高。铁栏杆绕着水泥地楼梯,她穿着运动鞋的脚轻快地踩上一阶又一阶,就像踩着每一份兴奋和期待的心情,楼顶是这些情绪堆砌的喜悦。
    靠近那扇门前,深深呼吸,遏制写在脸上的兴奋,她总是这样做。她怕杨先觉得她是孩子,不肯接受她……不肯接受她什么呢?
    她敲门,进去,杨先和沈玉玲,一齐坐在长沙发上。她后悔了,忘了等杨先说“请进”,她还是学不像大人。
    杨先的手放在沈玉玲的腰间,女人手里的文件好像是个装饰品。
    她叔怕给孩子不良影响,抽回大手,局促地苍蝇搓触角似的。
    杨准有很多优点,在她十七岁的生命里,她向来很能忍耐。忍耐了母亲的离开,忍耐了父亲的死,忍耐了无数寂寞的夜晚。这瞬间愤怒和悲伤像飞速旋转的子弹射进她的大脑,她深吸一口气。脑海里有奇怪的声音叫她别再忍耐,难道要把杨先也让出去吗!
    “珑珑来啦?今天早放学吗?”沈玉玲笑眯眯地问她。
    杨准笑得疏离又乖巧,她从不给杨先丢面子,“嗯,今天学校有运动会,所以早放学。”
    她转头看向杨先,从书包里掏出告家长书放在茶几上。事实上杨先没签过几次告家长书,即使新时代的教育需要家校合作。“下月初开家长会,有空来。我怕你今天回家太晚没机会告诉你。我回家写作业啦。”
    她走得好快,因为想流泪。她好脆弱,杨先像现在她回家路上快速落下的夕阳,抓不住。她好无助,如果失去杨先,她就一无所有。她想得好多,想得乱七八糟。拐进家前的院子,夕阳最后的光在泪花里散开,少女的抽泣声也被春季的风吹散,散得无形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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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假后一直在集训,谢谢善意催稿的朋友。不知道大家就是肉什么的……想不想要,我兴奋地杨先搓手!我说不准啊说不准可能一两章之后。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Яōùsんùωù8.cōм(roushuw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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