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似懂非懂,目光迷惘。
    萧业暗暗摇头,现代审讯不提倡刑讯逼供被视为文明的进步,事实上并非如此。
    一方面犯人受刑有时候会乱说,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增加了侦破的成本。
    二来人体有应激保护机制,疼过了头,反而不疼了。
    第三,不排除有性格强悍之辈,你对他用刑越狠,他就越恨,越能忍,指不定出去了报复你全家。
    由于刑讯逼供的弊端太多,又不符合日益觉醒的人权意识,因此渐渐开发出了精神折磨方法,从精神上,意志上摧毁你,现代审讯都是围绕着精神折磨来做。
    关小黑屋,就是最典型的精神折磨。
    “打盆水来,让他清醒清醒!”
    萧业唤道。
    “是!”
    王杰出屋,提了桶水进来,兜头浇上。
    “哗啦~~”
    那人被浇的通彻,但也确实清醒了。
    萧业道:“本官刚从你的同伙处过来,现在想听听你能说些什么,你若拒绝回答,或者编假话蒙骗本官,可以关你一辈子,事后还要追究你的亲族,把这些年花费的赃银连本带利吐出来,如果还不上钱,只有卖身给朝廷为奴,女的发配到教坊司,男的送去营州戊边,给你半盏茶时间,机会只有一次,望你好好考虑。”
    “我说,我说,大人您想问什么,我都交待!”
    萧业话音刚落,那人就大叫起来。
    是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刑罚,本以为不就是关几天么,每天只吃一顿,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怕饿怕关?
    简直是笑话!
    可是真被关了小黑屋,才体会到是怎样的滋味。
    两眼不能视物,永远处在黑暗中,内心的恐慌被勾引出来,并逐渐放大,开始有了幻觉,隐约听到莫名的的惨叫,林林总总,无不折磨着他的精神。
    更要命的是,送饭是在夜间送,开了小窗,也没有光线透进来,三天三夜,始终处于黑暗中,不仅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丧失了对空间的感知。
    人本是一种生活在时空里的生命,没有时间和空间,仿佛地面都变成了空的,随便一脚踩出去都有可能堕入万丈深渊。
    精神上的折磨让他内心越发的狂躁,比酷刑加身更难忍受。
    “那好,我现在问你……”
    萧业开始询问。
    那人极为配合,按着萧业的引导,坐实了花间派阴结亲王,图谋不轨的罪名。
    王杰临时客串文书,一边写着,一边钦佩不己,连呼想不到,不过他始终弄不明白个中的原理。
    ……
    洛阳!
    苏月儿以才气摸拟的苏小小端坐于堂屋,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却是陡然间,一股毛骨耸然的感觉传遍全身,不禁猛睁开眼睛!
    以才气独有的视角,就见院外,悬浮着一轮火热的太阳,才气分身差点消融!
    “不好!”
    苏月儿心里一惊,这分明是阳神,阳神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摆着看破了自己的伪装。
    咬了咬牙,苏月儿起身出门,正见街对面,站着道门的云中子!
    云中子双目低垂,似是未能感觉到苏月儿,但苏月儿却清晰的感应到了一丝威胁之意。
    ‘该死!’
    苏月儿心里拨凉,云中子突兀出现,让她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忙回院里,找到嬉阿妃。
    “师叔,出事了,云中子站在外面。”
    “什么?”
    嬉阿妃一惊,放开灵觉一扫。
    果然,云中子堵在门口。
    苏月儿道:“弟子怀疑道门理应知晓了我宗的计划,或会有阳神赶去,看住师尊,而绝情谷乃花间派老巢,无数年来的经营,非同小可,缺了阳神,怕是仅凭元婴,不仅难以攻下,或还会有不测之险。”
    “嗯,我立刻给师姐传讯!”
    嬉阿妃面色凝重,取出张玉符,草草刻了几个字,往空中一抛。
    玉符化为一只白鹤,振翅欲飞,却是一股浩力从天而落,准准击中白鹤,白鹤一声悲鸣,化为齑粉,碎了一地。
    “无量天尊!”
    云中子声音传来:“尔等老实呆在院里,自是相安无事,否则莫怪贫道以大欺小!”
    “这……”
    苏月儿与嬉阿妃均有怒容浮现,可随即,就如泄了气般,现出悲色。
    别看云中子只是初入阳神,但碾杀元婴,已经足够,既便集中素心宗所有的元婴,或许能将云中子重创,但素心宗至少要陨落一半。
    而且元婴杀阳神,几乎没有可能,云中子休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如初,素心宗死的元婴,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苏月儿恨恨道:“道门必是冲着李显去的,佛门理应不会坐视。”
    “哎~~”
    嬉阿妃叹了口气:“谁能说的准呢。”
    不片刻,云中子堵门的消息已经传遍,留驻洛阳的元婴全部集中过来,均是一筹莫展,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佛门了。
    佛门支持李显,不会让道门肆意妄为。
    “阿弥陀佛~~”
    不片刻,一声佛号喧起,洪厄踏步而来。
    素心宗上上下下均是精神一振!
    “道友过份了罢?”
    洪厄不悦道。
    云中子微微一笑:“法师何必强行插手素心宗与花间派之事,两宗的夙愿,应由他们自行解决。”
    “道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洪厄毫不客气道。
    云中子轻描淡写道:“大阁领之仇,梅花内卫怕是记着紧呐。”
    洪厄微凛。
    云中子的意图表达的非常清晰,借花间派除去萧业,既了却你洪厄的心腹大患,又为人皇上位铲除了障碍,何乐而不为?
    其实洪厄清楚,道门的真正目的是借花间派之手除去李显,对于萧业,只是搂草打兔子,打着了最好,打不着也无伤大雅,毕竟萧业并没有侵犯到道门的核心利益。
    而对于他,却是两难。
    毕竟佛门寄厚望于李显,如果他默许了云中子的提议,不说背叛佛门,也是因私废公,可是他忌惮萧业啊,自己修了几百年,才到阳神,萧业修行仅仅十年,已能强杀元婴,他很怀疑一旦萧业修成阳神,会第一时间找自己报仇。
    ‘罢了罢了,没了李显,还有净光天女,那小子才是大麻烦,绝不能任由成长下去!’
    洪厄眼里杀机一闪,却仍是问道:“倘若误伤了庐陵王,又该如何?”
    云中子和声道:“花间派并非不知知轻重之辈,若是有万一,道门必会给予补偿。”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意义只在于给你洪厄一个面子,说两句好话,不过洪厄也只需要一个表态,双方都有台阶可下。
    “阿弥陀佛~~”
    洪厄喧了声佛号,飘然而去。
    云中子与洪厄的对话布置了结界,素心宗听不到,却是看见洪厄走了,只留云中子下来。
    “佛门该不会连李显都出卖了吧?”
    “洪厄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莫不是云中子给他许了好处?”
    “哎呀,师姐怎么办啊!”
    能修到元婴的,没有蠢人,顿时,屋里炸开了锅,一众元婴议论纷纷。
    “诸位师妹,莫要再说了!”
    嬉阿妃满脸苦涩,双手压了压,便道:“千万不能给云中子找到对付我们的机会,只要他稍有松懈,未必就不能向师姐示警,我们自己千万不能乱!”
    苏月儿也是满面焦急,可是实力碾压一切,有阳神堵门,强行往外冲是以卵击石,还很容易被云中子拿到把柄,只能寄期望于萧业的至诚之道,能预感危机来临。
    ……
    吉州!
    口供很快录完,让那人画了押,萧业与王杰签名盖印,就把人交给了千牛卫。
    落千牛卫手上,必然是死,但萧业也没有答应放他一条生路,最多不追究赃款。
    接着,又去往下一处,以同样的手段,弄了份口供。
    萧业把两位口供拿去给苏小小过目,仅此,即可断定花间派阴结亲王,心怀不轨。
    “花间派的罪证有了,我们赶紧去绝情谷吧。”
    嬉莲儿催促道。
    “嗯!”
    萧业刚刚点头,却是陡然间,心里涌出一股极大的不安,至诚之道狂发警讯,不禁动作一僵。
    “萧郎?”
    姒彩儿伸手在萧业眼前晃了晃。
    “等等,好象有些不对劲,诸位前辈,难道不觉得过于顺利了么?”
    萧业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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