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暗暗摇头,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便在于此,不仅是杀人,还要诛心。
    李元吉就是最反面的教材。
    其实李元吉并不是没有杀死太宗的机会,玄武门之变时,太宗先射死李建成,谁料坐骑受惊,奔入树林,被树枝挂住,跌于马下,一时爬不起来。
    李元吉迅速赶到,夺了把弓,准备勒死太宗,尉迟恭却是跃马奔来,喝止住了他。
    萧业始终不明白,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李元吉为何会被喝止?
    要知道,弓弦是非常锋利的,手上加把劲,可以瞬间切断喉管,生生勒死李世民,而且李元吉擅于弓马,不存在手软的说法!
    当时李建成已死,如果再勒死李世民,最终活下来的是他,他就是人生赢家,尉迟恭敢杀他为李世民报仇么?
    这真是一念之差,活活把自己送进了地狱,要引以为鉴啊。
    自己已经卷入了时代的旋涡,如果有一天败亡,会不会也如李元吉这样,张玉被人霸占,生个儿子继承自己的统胤?
    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并且不仅止于张玉,杜氏与巧娘、殷殷都会受牵连,寄期望于敌人的仁慈,显然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萧业的眼神渐渐冷厉起来,他绝不容李元吉所受的屈辱发生在自己身上。
    暂时萧业感受到龙气并未来长安,仍在关中大地流窜,想来那花间派妖人谨慎之极,过来还要有一阵子,于是萧业身形一闪,离了太庙,以才气把自己化作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潜伏在附近。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仍未有动静,参与搜捕的各派元婴金丹都陆续回了洛阳。
    “那小子,还没回来?”
    太后向上官婉儿问道。
    上官婉儿迟疑道:“或许萧郎抓住了那贼子的线索,正在追击。”
    “呵~~”
    太后轻蔑笑道:“那么多元婴高人都抓不住,他何德何能?”
    “兴许才气有些奇异之处罢?”
    上官婉儿不是太确定道。
    “你说那贼子会不会是人皇转世?”
    太后又问道。
    “这……”
    上官婉儿迟疑道:“人皇转世之事,由道门一手操办,倘若那人是人皇转世之事,道门理该不至于放任他单枪匹成来夺龙气,故奴婢以为,很可能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所为。”
    “嗯~~”
    太后颇为认可。
    “太后!”
    这时,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出现在殿外,手里捧着一份密折。
    上官婉儿取来密折,呈给太后,太后拆开一看,气的笑道:“他以为花神宫是他家开的?婉儿,你看看!”
    上官婉儿接过看去,也是无语。
    司宾寺道录司收录了殷殷的名录,任为花神宫庙祝,可这还没完,萧业全家赶早都去了花神宫,家里只留一个老仆。
    沉吟许久,上官婉儿才道:“奴婢曾听说,原有的庙祝克扣香火,大索财物,让花神娘娘极为不满,而花神娘娘曾被供在萧郎江都老宅,既然要换人,不如换熟人,或许萧郎也存了托付家人的意思,毕竟花神娘娘与他有旧。”
    “哼!”
    太后不满的哼道:“他在防谁,难道是在防朕?”
    素心宗并未把花间派弟子出山之事告与朝廷,上官婉儿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敢接腔。
    太后阴着脸寻思了小片刻,觉得自己待萧业不薄,萧业不该是防着自己的原因,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与紫姑亲近,具体还需要再于暗中调查。
    随即又道:“想必是令月为他操办的此事,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薛绍也忒没用,当初朕与高宗着实看错了人,朕得到密报,薛绍长兄薛顗参与到虺冲的谋反案中,可有此事?”
    上官婉儿浑身一凛,仅仅因为看不住自己的妻子,就要对薛绍动手了?
    于是道:“奴婢尚不知此事,不如着梅花内卫调查。”
    “不必了!”
    太后摆了摆手:“交给右肃政台去办,刘光业不自诩不逊于来俊臣么,朕就给他的机会,你着人传朕的口谕到右肃政台!”
    “诺!”
    婉儿不敢为薛绍说话,施礼应下。
    ……
    五日后,夜色渐渐深了。
    银凤忙碌了一整天,踏着轻盈的脚步,回到了专属于她的密室,看见屋里那一件件法宝,顿时两眼发亮,依次抚摸过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有宝贝陪伴的日子,真好啊!’
    银凤的灵魂都颤栗了,身体有了些发抖。
    当抚摸到最后一件,来自于萧业的捆仙索时,嘴角绽现出一抹笑容。
    这么多天那小子都没回来,怕是彻底忘了吧?
    嘻嘻~~
    黑下属宝贝的感觉真好!
    银凤不自禁的拿捆仙索贴上自己的俏面,轻轻摩挲着,满脸幸福之色。
    是的,没有什么能比顺来宝贝更让她愉悦了。
    长安!
    守株待兔极为挑战耐心,但是坚持纵有回报,龙气兜来兜去,还是渐渐向长安靠近,就在银凤尽情享受的时候,一名二十来岁年纪,手持折扇,一袭长衫,风流倜傥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太庙里。
    萧业不敢以灵觉探查,收敛全身气息,暗中以才气锁定,做好随时偷袭的准备。
    修行界可没有什么一对一,必须光明正大,单打独斗的规矩,而在如大自然那样,偷袭突击无处不在。
    不过让萧业意外的是,男子居然给他一种滑不溜手之感,儒家射术神通没法准确的锁定目标。
    这显然是个强劲的对手。
    萧业再仔细感应,问题出在身法上,男子的步履看似寻常,实则下一步的落点无从捉摸,与淌泥步堪称一时瑜亮,气息也是晦暗不明,或许有宝物遮掩。
    男子小心翼翼的步入偏殿,略一扫视,突然面色一变,望向萧业藏身的方向,喝道:“谁,出来!”
    ‘被发现了?’
    萧业正评判着是否使诈的时候,那男子又道:“阁下潜伏在旁,难道不是为在下而来?再不现身,我可不奉陪了!”
    “哈哈,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是花间道的传人!”
    萧业哈哈一笑,晃出身形,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
    那男子诡异一笑:“阁下的隐匿之术确是高明,其实我也不能确认是否有人窥伺在侧,不过这间屋子近期曾有人来过,故而出言试探,不想把阁下给惊了出来。”
    萧业内心微沉,自己被炸出来了,第一回合的交手输了,但是想要影响到他的心境,那是不可能的。
    这倒不是说萧业如千年老妖般心硬如铁,把世事看通看透,而是《罗织经》集人性负面情绪之大成,萧业的心境在罗织经的淬炼下,早已百毒不侵。
    不过他仍是面色稍变,作出一副被惊着了的模样。
    果然,那男子嘴角微微一翘,又道:“阁下究竟是谁,竟能在太庙守株待兔,也算有本事了,莫要以为易容改装,就能蒙混过去。”
    “这你也看出来了?”
    萧业面色再变。
    那男子并不答,目光中带着些许俯视,比千言万语更打击人。
    “既然如此,朕何须隐藏!”
    猛然间,萧业浑身龙气勃发,化作李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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