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帐里,举体兰蕙香……
    “唱的好,看赏!”
    张检又丢了十两银子下来。
    还别说,唱的确实不错,虽是**小调,却有独唱,有和声,配合娴熟,恰到好处的合唱更是点晴之笔,配着那眼神表情,让人无限暇想,声色也柔柔美美,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代的大部分女歌手都唱不出这种糜糜味道。
    萧业如果有银子的话,也愿意打赏。
    “哎唷唷,公子爽快人,老身代姑娘们谢过公子啦!”
    麽麽欢喜的收了银子。
    要知道,大唐对青年男子一般称郎,公子不是随便乱叫的,只用于豪门贵族子弟的称呼,既便是史进家大业大,也当不得一声公子。
    换句话说,如果兰陵萧氏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别人见着萧业,要尊称萧公子,但现在只能称萧郎,这就是礼法的约束,可是礼法再森严,也抵不过白花花的银子啊,张检享受到了公子的待遇。
    女子们见有银子赏下,芳心暗喜,唱的更加用心了。
    “哈哈哈哈~~”
    张检纵声大笑,整个一副败家子的模样。
    几人也在歌声中落座,张玉本想与萧业坐一起,却被王氏拉开了,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这种场合,哪有自带女眷的道理,老老实实坐一边听听曲子,任他们男人逢场作戏。
    王氏与陈子昂成亲有了好几年,爱情已经渐渐醇化为了亲情,对这方面看的很开,张玉却是颇为不愤,恶狠狠的瞪了萧业的背影一眼。
    屏风后,又有脚步声传来,五名姿容更甚一筹的女子捧着一盅清茶,鱼贯下了楼梯,凤目一扫,就有了默契,分别挨着五人坐下。
    “妾名殷殷,这是我家姑娘采惠泉水烹制的茗茶,请郎君品尝!”
    坐萧业边上的女子,十七八岁年纪,姿容上佳,梳着髻,半倾身体,笑吟吟的奉上茶盅,几乎只隔着一线,就要挨上萧业,但是分寸又把握的极好,那香喷喷的身子就差一点点不碰上,撩人的技艺显已至炉火纯青,让人恨不能一把搂入怀里,大肆其手。
    坐角落的张玉顿时紧张起来。
    王氏则是好笑的打量着前面的几个男人。
    张检与陆文毫不顾忌,一把搂住身边玉人的纤腰,那女子也顺势半偎入怀,吃吃低笑着,亲昵的奉上茶。
    蒋方全身绷直,面孔涨的血红,一看就是个初哥儿。
    陈子昴如芒刺在背,神色颇不自然,这也是没办法,谁叫他带着老婆逛青楼呢。
    萧业倒是大方多了,前世功成名就之后,这种场面不是没经历过,穿的更少,表达的更赤果果的都有,眼前都不算什么。
    “多谢姑娘!”
    萧业微微一笑,接过茶盅,抿了一口!
    张玉大为满意,不过仍是嘀咕了句,那么有风度干嘛?
    王氏抿嘴扑哧一笑。
    与人们印象中,只要进了青楼,使了银子,姑娘们会不顾廉耻的往你身上贴不同,多数还是保持着矜持,挑逗也恰到好处,除非如张检与陆文那样急色。
    毕竟姑娘与恩客之间是一种搏奕的关系,越主动,越廉价,但是又不能冷场,需要主动挑起话题,一层层的展现自身的才艺,同时也是逐渐加码的过程。
    本姑娘如此多才多艺,又貌美如花,难道你不应该多掏些银子出来么?
    殷殷便是如此,谈吐风雅,又不动声色的探听着萧业的底细,当得知萧业出身于兰陵萧氏,又是扬州府榜首之时,不禁美眸亮了起来。
    这样的可人儿,才堪有与本姑娘共赴巫山的资格啊。
    一时之间,席中满是呢喃细语,还伴着轻笑声。
    “伯玉兄,悔否?”
    这时,陆文怪笑着回头问了句。
    “不悔!”
    陈子昂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摇摇头道。
    在这种场合下,蒋方似乎也放开了,搂着身边美人儿的纤腰,学着陆文问道:“萧郎,悔否?”
    张玉的小心肝提了起来。
    萧业摇头笑道:“你呀,学谁不好,非得学陆文,他是真名士自风流,你我皆是寒门学子,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为何非得道个清楚明白,难得糊涂岂不是好,就冲着你有此问,也须罚酒三杯,来来来,酒怎么还未上?”
    “好一个难得糊涂!”
    楼梯上,又有脚步声响起,一个名着白色素服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转出,约十七八岁年纪,梳着两条小辫,及腰秀发如瀑布般披在背上,身材高挑,形体妙曼,清丽脱俗,仿如不食人间烟火,从月宫踏足凡尘的仙子。
    这一刹那,每个人都被她吸引住了,想不到勾栏中竟有如此丽人,包括同为女子的王氏与张玉,均是生出了自惭形愧之感。
    陈子昂、张检、陆文与蒋方身为男性,更是不堪,仿佛魂都要掉了。
    青楼女子除了极个别魁首,一般十五岁梳栊,依姿色才情不等,收取数千至上万两银子,身份转变为红倌人,有几年的黄金期,二十岁后会渐渐过了巅峰期,这时就需要考虑出路。
    最好的自然是找个富家翁嫁了,做个妾,享受荣华富贵。
    其次,改行做歌舞乐姬,这部分女子没有接客的义务,教坊司也不会强迫接客,但是收入不高,对于大手大脚惯了的红倌人们来说,仍需要时不时的接客以获取缠头补贴生活,只是多了选择权罢了。
    最次是自暴自弃,接客次数越多,身价就越低,为了维持奢侈的生活,又不得不大量接客,陷入恶性循环,直至连贩夫走卒给了钱都可以接待。
    而这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还结着辫,显然尚未梳栊,只能说明不论才情还是容貌,均是一时翘楚,即便不梳栊也能为教坊司嫌到足够的银子,就没必要急于梳栊。
    萧业也是神魂一晃,单论起容貌,也就巧娘能堪堪比拟,但巧娘才十三岁,身子骨尚未长开,远未及此女的风情万种。
    好在萧业每天早起站桩练拳,都有天花坠顶,缓慢壮大着他的神魂,几个月下来,积少成多,又窍取位业文气,增长灵慧,怕是修道第二层的道人,论起神魂都未必比得上他,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此女有古怪,这是……上了贼船了?’
    话说萧业也算是修行中人,虽然在这女子身上并未觉察到真气流动,可仅是美色,能惑人神志,已极不正常,不禁暗叹张检真是好运气,随随便便挑个画舫行乐,居然碰上了高人。
    有春兰夏荷殷鉴在前,任何不合常理之事,他都不会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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