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幽打发走了殷郁,看了看神情紧张又难掩兴奋的墨书,起身道:“跟我来。”
    “是。”
    墨书满怀期待地跟在李灵幽身后进了内室,绕过屏风看见了那红绡重重的芙蓉帐,脑子不禁有些昏沉起来,犹自觉得这情形不太真切。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要得到公主殿下的宠信,与她共享鱼水之欢了吗?
    墨书眼只见李灵幽走到床前坐下,拔了头上的凤尾簪丢到一边,一头秀发如瀑般披散下来,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衬映得她肤白如雪,瑰姿艳逸得像是一朵盛开的夜昙。
    墨书不由地口干舌燥,低声请示:“殿下,且容我沐浴更衣。”
    今晚突然被她召见,他们兄弟二人没敢耽搁片刻,匆匆忙忙赶过来,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过的,难免有些不洁,他想要洗的干干净净再来伺候她,务必要使出浑身解数,让她食髓知味,从此舍不得丢手。
    李灵幽一手穿过发丝,揉着发酸的头皮,闭着眼睛懒洋洋道:“办完了正事再洗不迟。”
    墨书闻言,俊脸一红,轻轻一点头,敢要伸手去解腰带,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就见两个小宫女抬着一张条案进来,摆在了他的面前。
    那条案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卷泛黄的旧书。
    墨书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公主殿下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我记得你说过,你擅长摹仿他人字迹,能做到以假乱真,是吗?”李灵幽问道。
    墨书呆呆地点头。
    “很好。”李灵幽指着条案上的那卷旧书,道:“那里有卷诗集,上面有些字我用朱笔圈了起来,你先照着临摹几遍给我看看。”
    墨书迟疑地走到桌前,拿起那卷放了有些年头的诗集翻开,仔细看了看,只见上面每一页都写着一首他没见过的诗词,或是五言或是七言,或写山水田园或写春花秋月,不说扬葩振藻,也称得上行云流水,尤其是那字迹,颇具颜筋柳骨,堪称一绝,只可惜上面朱笔随意地画了不少圈,破坏了美感。
    墨书合上诗集,看了看封面,上面只有一个“明月居士”的字号,是他不曾听闻过的诗人。
    “敢问殿下,这卷诗集是哪位贤才所作?”
    为何要让他摹仿他的字迹?
    李灵幽倚在床头一手撑着脑袋,让素馨和莲蓬上前来给她揉头捶腿,半眯着眼睛,语气淡淡道:“本宫叫你做什么,你只管照做就是。”
    “……是。”
    墨书面露一丝苦笑,他这会儿总算明白过来,她留下他根本不是要宠幸他,而是真的有“正事要办”。
    心里再过失望,也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认命地坐在条案前,临摹起那卷诗集。
    ……
    月上中天,殷郁站在隐香苑外一棵树下,目不转睛地望着院门。
    他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不见墨书出来,心凉了半截,想骗自己公主殿下根本不会看上墨书那个小白脸,更不会跟他有什么亲密之举,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她三更半夜留下一个男人的正当原因。
    殷郁心里难受的要命,像是一只热灶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转,恨不得冲进去坏了他们的好事,可一只脚刚迈出去,又缩了回来。
    扪心自问,他凭什么不许公主亲近别人?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个马夫,顶多是个有些能耐的马夫而已,哪里管得了她的私事。
    再者公主也不是什么待字闺中未婚少女,根本不需要为谁守身如玉,她孤枕难眠,需要人陪伴,也是人之常情,她乐意跟谁相好就跟谁相好,他根本管不着!
    “嘭!”
    殷郁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气的两眼通红,再怎么说服自己,也骗不了自己,他不想不愿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同别的男人亲近!
    “公主为什么看上了他……为什么……看不上我?”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好似迎风见长的野草,顷刻间就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再也拔不去。
    他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下流无耻,一边又忍不住想入非非,既然公主一定要人陪,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
    他虽不如双生子年轻俊美,可刮了胡子之后也算是仪表堂堂,虽不如他们擅长琴棋书画,可他好歹也精通十八般兵器,虽不如他们出身风尘,学过恁些伺候人的手段,可同样都是童子之身,谁又能比谁强到哪儿去?
    殷郁越想越觉得自己可以,盯着隐香苑的大门,一双丹凤眼漆黑发亮,蜜色的脸庞泛着红光,心头一片火热,竟比上阵杀敌都要激动兴奋。
    他不想只给公主殿下做马夫了,他想给她暖床捂脚,做她的男宠!
    正当殷郁下定决心,迈开步子要往前走时,忽见得一人从隐香苑大门走出来,面色苍白,目光呆滞,脚步虚浮,不是墨书又是谁。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墨书狐疑问道:“这么晚了,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殷郁冷声道:“我有公主允许,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我吗?”
    墨书刚要还口,看到殷郁垂在身侧攥紧的双拳,想到藏秀轩砸坏的那道门框,到底害怕他动手,隐忍了下来。
    墨书绕过殷郁离开,走没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冲殷郁得意地笑了笑,故意轻舔嘴唇,用沙哑的嗓音道:“殿下把我累坏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殷郁妒火中烧,咬牙切齿,强忍着追上去敲碎他脑袋的冲动,望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不屑地撇了下嘴,讥笑道:“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墨书还没走远,听到他这话,脚下踉跄,差点跌倒,扶着墙壁稳住了身形,极想回过头同他理论一番,脱了裤子给他瞧瞧自己到底是不是蜡枪头,奈何李灵幽有言在先,不许他吐露半个字。
    他只得忍气吞声,灰溜溜地遁走。
    “哼。”殷郁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又有了比较,那小白脸才两个时辰就不行了,他一定得比他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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