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姑苏市心内科的病区内十分的安静。
    一间单人病房内,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并没有陷入睡眠之中,而是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位患者看着年纪不小了,头发都开始有些发白了,至少也有个五十五岁以上。
    在他旁边,有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妇女,趴在病床的一角,虽然病房里还有一个提供给陪床家属休息的床位,但是显然她也没睡觉的心思。
    病房内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这位患者自己打破了这份沉默。
    “小霞,你说我会不会死在手术台上啊?”
    “爸!你在说什么呢!”
    原本还有些困意的赵霞立马就不困了,伸手握住了父亲的手,安抚着说道:“爸,给你做手术的纪主任是整个姑苏市一院最厉害的心脏医生了,而且这次的手术是用的全新的技术,你以前一直不愿意在身体里植入起搏器,现在只需要打两针药就能好,不会有问题的!”
    “这个瑞康医疗我专门查过了,是一家很厉害的公司,他们的老板还上过央视一套的节目,做过一款人工造血设备,人家血液都能凭空制造出来,您就方向吧,不会出问题的。”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赵卫国心情还是很沉重,他眉头紧锁的说道:“我绝对不装那个什么起搏器,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往身体里装机械呢,以前我们干活的工厂里,那机器三天两头的就会坏,还需要工人修。”
    “你说要是在我身体里装个那玩意,万一要是坏了,怎么修?要是万一爆炸了,那我不就死了?”
    “小霞,你可不能骗我,这次不是给我装起搏器吧?说真话!”
    赵霞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父亲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了,最近两天她至少被问了十几次。
    “爸,真不是,我不是都让医生和你解释的很清楚了嘛,真的是新技术,而且都还没正式开始推广呢,我们这次参加这种新技术的试验,不但不需要话一分钱,医院还给我们两万块呢!”
    一说到这个,赵卫国就更气了,指着女儿的脸就骂道:“为了两万块就把我卖了!我的生命难道就值两万块吗!”
    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霞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自从父亲患上了房室传导阻滞的疾病之后,就经常发生头晕、晕厥的症状,在确诊之后,医生就一直建议安装人工心脏起搏器,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次突然的晕厥而猝死。
    老大在了解到这个手术加器材的费用最少也要八万多块之后,除了丢下两万块,就再没理会过这事,一直都是赵霞在跑前跑后的为父亲找医院,挑选合适的起搏器,咨询专业的医生。
    结果最后老父亲还不领情,一直觉得女儿是在害他,人怎么能在身体里安装机械设备呢,万一要是坏了,那不是死定了?
    再加上父亲以前又是在机械厂工作的,见过太多机械故障的事情,根本不相信起搏器的安全性,死活都不愿意安装,这事就僵住了。
    直到最近几天,与赵霞一直有联系的姑苏市一院,这才找上了她,说是有一种新的治疗心脏疾病的手段,具体的各种解释其实她没听太懂,但是有一点还是听懂了的,这种新技术是不需要安装起搏器的,只需要注射两种药物,就可以达到治愈的效果!
    不过每五六年就需要重新注射一次,但是比起安装起搏器,还是方便了不少。
    在了解到情况之后,知道了如果参加这个临床试验,不但不需要花钱,医院还会给两万块的报酬之后,考虑到父亲如果一直这么犟下去,很有可能那天突然就猝死了,所以赵霞在与父亲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之后,就选择报名参加了临床试验。
    但是她父亲一直很不情愿,总觉得女儿是和医生合起伙来一起骗他了,反正到时候推进手术室,麻醉药一用,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万一要是给他装个起搏器,那还了得?
    所以自从被女儿强拽着来医院之后,赵卫国的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就算医生给他详细的解释了很多次,但是还是担惊受怕的,有些被迫害妄想症的感觉。
    今天早上八点就要进手术室进行手术了,但是赵卫国却一整晚都没睡,担心的不得了,既害怕医生给他装起搏器,又怕要是真的是使用新技术,手术万一出什么事故她就直接死在手术台上了。
    父女俩就这么一直僵着,直到早上七点半,纪昌达带着一溜的医生来查房,两人都没睡过一刻。
    一个随行的瑞康医疗临床小组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份病历,例行公事的询问道:“病人名字是叫赵卫国对吧?”
    赵卫国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勉强算是回应了一下。
    医护人员们也都见怪不怪了,这两天的查房时赵卫国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的。
    纪昌达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前几天已经废了很多口水了,一点用都没有。
    他看了看病人的状况,确定一切指标都正常后,挥一挥手说道:“推去手术室准备吧,一会八点开始手术。”
    赵卫国又不乐意了,伸手抓住床边的柜子不放,一脸紧张的说道:“医生,确定不是给我安装起搏器吧?这个新的治疗手段是安全的吧?”
    “如果你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安装了心脏起搏器,我绝对要把你们医院告到倒闭!并且拿大粪泼到大门口!”
    纪昌达无奈的摇了摇手,将手上的病历本合起来,无语的说道:“这位同志,我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这次的手术是为你注射两种特殊的药物,将你原本失去工作能力的自律细胞重新培育一批,并非是给你安装心脏起搏器。”
    “至于你担心的安全问题,目前一共已经进行了十二例的手术了,没有任何一个患者出问题,我不敢保证完全安全,但是在正常的手术过程中,是不太会有意外发生的,至于术后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们会再进行后续的治疗。”
    “不过目前十二位患者术后恢复情况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现在可以进行手术了吗?”
    纪昌达直视着赵卫国的双眼,在他大主任的气势威慑下,赵卫国还是有些发虚的,他收回了自己抓着柜子的手,有些讪讪的说道:“不是安装起搏器就行,我反正不装那玩意。”
    “推走吧!”
    纪昌达见赵卫国松口了,立马就指挥着护士赶紧推去手术室,他是真的不想继续和赵卫国纠缠了,早点把手术做了,早点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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