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学车,多有不便。
    怕脏怕累,也不喜欢五大三粗的教练对她呼呼喝喝、指指点点。但这种生涯,每个人都要接受啊!没有特权可言,全国的驾校训练场都一个样,管她多有钱,穿得有多好,来了这里也得遵循规则......唉,林觅后悔学车了。
    教她科目二的李教练据说是驾校老板的儿子,三十岁还没结婚——一看他那样,林觅就觉得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简直......异想天开!林觅高傲极了,那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她说不出来,只是由原来的每天打车来训练场改为了让老张司机送来。老张开刘正艳家的车,幻影和宾利轮着停在路边,林觅每天学车一小时,他便守在旁边,看看、问问她学得怎么样,并且全然不像一个父亲或亲戚的身份。
    他毕恭毕敬地管林觅叫“林小姐”,给她打开车门,用手护着门框。大伙儿瞠目结舌,私底下说:“哇这是大户家的千金小姐来学车啊!瞧那架势!”
    林觅神采飞扬地上车。随后看见老张接通了蓝牙电话,他说:“我在接林小姐,你打电话给郑司机吧,他快一些......”
    噢,原来是她占着老张,刘正艳的秘书找不着他。
    相信秘书会跟刘正艳报道的,那么,她是否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觅回到别墅后对保姆发牢骚,也算是间接解释。毕竟刘正艳问起她为什么占用司机的时候,有人能帮她说一嘴。还有那教练,要是刘正艳怀疑她勾搭教练,她能未雨绸缪。
    “一身不知道是汗还是汽油的黑衣服,才三十岁就秃了顶,笑起来一口h牙,老凶别人,不凶我,每天都给我多练十分钟,我学不好,他还笑,让我小心点,就是很宽容。我说他是嫉妒我好看,想入非非,还想求我当女朋友不成?还好老张过去了,他也就没敢对我做什么了!”她十分夸张地说。
    王阿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一把锅铲差点砸了。她们的相处关系向来挺好,倘若问林觅愿意和妈妈一起住在这间别墅,让妈妈照顾她还是请保姆?她会不假思索地回:保姆。
    但保姆也有请假的时候。
    过几日王阿姨回老家治丧,据说是公公过世了。林觅安抚了她并给了一个红包作为心意,让她慢慢的,不用急着回来。
    然后林觅就开始了一个人吃住的生活。
    有一天她预约了晚上六点练车,再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八点过半,老张司机即刻被刘正艳的秘书叫走了。她进厨房准备煮个面来吃,接着门铃响起——居然是李教练!
    她扶着侧边大门,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尾随、跟踪,可怕极了!
    那不知是汗还是汽油还是两者混合的味道朝她靠近,“啊,没有,我路过,来看看你,方便请我进去坐坐吗?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呢,就你一个人在?”
    鬼才让他进!林觅被吓到了,连忙用力推他一把,把门合上,隔着门喊:“不方便,你快走吧!不然,不然我报警了!”
    门铃声又响了很久很久。她反锁了门又“腾腾腾”跑上二楼,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好,是直接报警?太严重了吧。还是叫老张回来,把他赶走?
    吓死她了!李教练还一直打她手机电话,她直接拉黑,后又站在阳台观察一会儿,门铃终于不响了,他应该走了。
    可她心有余悸,当天晚上做恶梦,梦到有人就在别墅里把她绑了起来,拿刀割她脖子,问她保险柜密码!她连梦醒后起来上洗手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这偌大的三层别墅里有其他人......
    “再有这种情况你就该报警!”周景安在电话里对她说:“他已经构成了非法入侵私人住宅和x骚扰行为,就算你打了他也属于正当防卫,怎么样你都是占理的,不要怕他!”
    林觅怜巴巴地说:“怕啊!保姆请假了,就我一个人住在这。我不敢去练车了,不敢再看见那个人了,可是,我科目一都考了,还能转驾校吗?”
    周景安信誓旦旦说帮她高定,她心里终于安乐了些。
    只是,她还是一个人住在这啊!她该以此博刘正艳同情,喊他回来过夜吗?
    她在犹豫。犹豫到最后,她还是没说。如此,刘正艳便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又过了两天,周景安把她转驾校的事情给办好了,那是一家他认识的熟人开的驾校,教练的面相都还好,穿戴也整齐,说话有礼貌,林觅觉得可行,便把费用交了,然后填了资料,故意没把地址写详细。
    到新驾校练车的第一天,亦是周景安陪她去的。林觅踩着离合,能把教练车开起来在训练场团团转了,借着暮光,她透过车窗看见周景安站在不远处与别人说话,穿着好斯文的一套白衬衫加黑西k,手自然垂在k腿边,指间夹着一支香烟。
    27岁了,到底也会抽烟了。
    他拥有蒸蒸日上的事业、能力十足的女朋友(未婚妻),一切都美好得令人羡慕。林觅依然为他感到高兴。
    冬天的夜越晚越凉,从驾校出来,周景安驾车带她去谭鸭血吃火锅,车里正在放一首歌:“某天离开这一座城,我去哪你都跟,微笑地说,你是我的人......”旋律很有冬天的味道,然后唱到尾声:“感动的眼神说愿意,走进我的人生,进了门,开了灯,一家人......”(林俊杰的《将故事写成我们》)
    啊,原来是一首婚礼祝歌。林觅开始想象,明年大概清明前后,周景安和楚月会择一个h道吉日举办婚礼,在一个大酒店,台下围着满面笑容的宾客,他俩一起接受祝福,一个深情款款像骑士,一个穿圣洁白纱,含着羞涩的笑......
    太......受不了!光想想,她都无比心酸。
    但愿明年周景安结婚不要请她,不要让她看见他们的婚纱照......
    汽车继续行驶,林觅开腔调侃他:“你陪我这么久,楚月那边没事吧?会不会误会?”好像一个小三的台词哦。
    周景安浅笑,“没事的。我们很民主,其实平时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各有各的事。噢,我和她主张分开住,她几乎不来我住处的。”
    她好奇,“结婚了也分开住?”
    “差不多吧。单位离得远,她爱陪父母。”
    林觅想起上一次去他家,在盥洗台看见一瓶芙丽芳丝洁面n,莫非是他自己用的?那可是女士品牌。
    她没问了,也不提楚月了——越提越像第三者。
    结果是麻辣牛油加菌汤的鸳鸯锅刚沸腾,配菜也才上来一半,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因为刘正艳住院了!
    发烧加肝胆湿热、胆红素过高,晚饭后在办公室呕吐,一到医院,医生便建议留院治疗。
    老张司机打电话给她时,他旁边还有什么人在说话,听不清,总之人数不少。林觅急得啊,呼啦啦地奔过去,好似他要死了分遗产,呸!总之她就是急,急于他病了,得有一个贴身的人照顾。她就是那个贴身的人。
    刘正艳垫了两个枕头躺着,脸色铁青铁青的,闭着眼,手背扎着输液管,听见她来,睁开眼懒懒地看着,问她:“你刚才干嘛去了?”
    他在责怪她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出现?可他忘了她不会飞,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林觅果然这样答:“我在来的路上。”她在门外听老张说了,他头晕、恶心、有呕吐感,想必是很难受的,于是她俯身问:“现在感觉还好吗?”
    刘正艳动动眼皮,看起来累极了,他说:“容容先回去。”
    女秘书答应,对林觅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旋即走人。老张和刘管家在套房客厅对请来的护工说些什么,声音传到病房里听不清楚,林觅见刘正艳动了动被子,以为他想要什么,便靠近他“嗯?”了声。
    “难受。”他闭着眼说,嘴唇张开的弧度极小。
    “我知道你难受,是不是像坐飞机,头上嗡嗡嗡的?”她在床边椅子坐下了,伸手摸摸他面前的被子,“你先睡会儿觉,我帮你看着药水。”
    刘正艳果真睡着了。护士进来换药瓶,推的车弄出些声响,他也没醒,睡得沉。她趴在他手臂边的被子上回周景安的微信,说没事,便没有再聊了——她方才走得急,他还想送她过来呢。但她是打车来的。
    再过一会儿,十点未过半。刘正艳家里人来了,一个高瘦的中年商务人士,应该是他父亲,领着一个中年贵妇,是他继母吧,然后是刘正昆、刘妙曼两兄妹,他们在病床前齐齐站一排。
    林觅不好叫人,况且刘正昆兄妹认识她,她便低眉顺眼地站在床头一边。
    刘父俯身看刘正艳,伸手探探他的脸,“儿子,儿子?还好吗?”
    刘正艳不想醒也得醒了。林觅对此还有些不爽:他才睡一个多小时,干嘛叫醒他呀?
    所幸他脸色b方才好了少许,和家里人说了会儿话,然后叫他们先回去吧。
    没想到他继母是个老好人。小刘夫人殷勤说:“你们回去,我留在这里照顾大哥好了。大哥小时候发烧都是我连夜守着的,没事,我照顾他会好一点。”
    刘父看了看林觅,目光很快掠过,脸色平平的,像是对她没什么意见,或者懒搭理她。他跟刘正艳长得真的好像!连神态、说话的语气都像。他问刘正艳:“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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