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真毫不吝誉美之辞,把李轩夸成了一朵花,之后才说起了另一件正事:“还有,如今京城之内,有许多百姓想要在城里面给你立‘生祠’,我让顺天知府出面拦住了。
    可到了今日,有许多民众因此故冲击官府衙役,要强行建庙。我担心此事是有人在暗中鼓动造势,意怀叵测,所以想要与你打个招呼。”
    李轩就眉头微蹙,立‘生祠’这种事情,朝中也不是没有。
    各地百姓感念那些德高望重,政绩卓著的大臣,会在他们生前就立下祠庙加以敬奉。
    朝廷百官将之视为莫大荣誉,也是一条死后封神的道路。
    而常理来说,以他李轩的功绩,无疑是够得上立‘生祠’这一标准的,问题是他还年轻,此事略有些招人眼。
    之前的‘水德元君王夫’,是陪着水德元君立像,别人见了最多付诸一笑。
    最关键的是,如果自己积聚的香火信愿太多,会影响到他浩气与武道的修行。
    “韦叔你做得对,此事我会亲自出面处理。。”李轩微一颔首:“说来您今日来得正好,我正有件事想要找您帮忙。”
    “哦?”韦真顿时好奇的看着他:“说来听听,看你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似乎不是什么小事?”
    李轩则是一声失笑,然后神色凝然道:“还真不小,事涉太后,梁亨与襄王三家。”
    此时的韦真,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他有点后悔今天跑到李轩这里来了。
    可随后韦真就又一龇牙:“说吧,你想让我怎样做?”
    他知道自己与李轩早就在一条船上,同荣共辱了。
    只是李轩才刚准备说话,他的府里就又来了访客。
    来者一是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另一位则是金阙天宫的玄武宫主,据说是名叫‘练灵仙’,一位中天位境界的强者。
    左道行是陪同后者过来的,这位玄武宫主直接寻到宫内,向朝廷索要金阙天章的副本。
    虞红裳根本没搭理,甚至没打算与玄武宫主见面,只让左道行陪同玄武宫主练灵仙,至冠军侯府一行。
    可李轩见了两人之后,却也看都没有看玄武宫主练灵仙一眼,他直接问左道行:“左都督,长宁郡主虞云凰还没有开口么?”
    长宁郡主虞云凰此人,虞红裳在前日就已经令左道行即时抓捕关押问审,同时褫夺虞云凰内厂大档头的职司。
    左道行则回以苦笑:“虞云凰坚称她的‘宫牌’是被人窃取,是她身边内鬼所为。她是当朝郡主,父亲又是以贤明著称的襄王,我们不好对她用刑。”
    李轩就神色不满道:“不用刑还有别的办法,你们绣衣卫就只有这一点手段?”
    左道行也很无奈:“办法是有的,不过前日襄王让人递了帖子来,说他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去太庙哭灵。”
    李轩听了之后就微微凝眉,心想襄王如果真摆出副这无赖的架势,左道行还真没办法。
    当朝贤王至太庙哭灵,对于皇室的杀伤力,不逊色于年前他的玉麒麟在承天门前的那一跪。
    尤其现在是虞红裳监国,就更难处理。
    “关键是,我们还真找到了这个内鬼。”左道行神色凝肃:“是虞云凰的一个亲信侍从,她自承是趁着虞云凰不注意,复刻了她的宫牌。
    此女现在也被关押在诏狱,我们搜魂夺魄,确实发现她有复刻宫牌之举。我们准备等她的元神稍稍恢复,就开始第二次搜魂。”
    李轩不禁疑惑,心想这长宁郡主虞云凰,难道真与魔师暗算虞红裳一事无关?
    他随后摇头:“第二次搜魂,我必须在场。还有虞云凰,接下来无论怎样,你都得把她给我关着,断绝她与狱外的联系做得到吧?”
    “这没问题!”左道行没有再推托,面色凝然道:“虞云凰现在就在绣衣卫诏狱的最底层,我不会让她有任何与外界联络的机会。”
    此时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慨之意的。
    昔日他接李轩入京的时候,是把这位冠军侯当成很有潜力的后辈看的,认为这是南方勋贵武门的后起之秀。
    结果才半年不到,这位某种程度上已成了他半个上司了。
    太子暴病与两日前魔师潜入宫中这两桩案子一日不破,他都得听从李轩节制。
    此时玄武宫主练灵仙神色不耐,她脸色青沉道:“冠军侯,本宫来此,是为你手中的金阙天章副本。这是金阙天宫之物,非是凡人能掌,请速将此物交还本宫。”
    李轩这才把目光移向了她,然后抬手一招:“你说的是这个?”
    李轩把金阙天章副本拿在手里,却微微愣神,发现这东西竟已金光黯淡,再不复之前的神采。
    玄武宫主练灵仙见状也微微一愣,发现这天章副本中积蓄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
    她随后还是探手一摄,意图使金阙天章副本回归。
    可接下来,那金阙天章副本却仿佛是在李轩手中生了根,虽然不断的颤鸣着,却一点都没法动弹。
    “你~”玄武宫主练灵仙的眼中,顿时现出了一抹不悦之色。
    “你不会以为,这东西我会这么简单的还给你们吧?”
    李轩一声冷笑,将这天章副本又收回到了袖中:“此物是我从勾结白莲,刺杀朝廷大臣的妖邪手中得到的,那就自然是我的东西。
    朝廷都不能从我手中夺取我的私人之物,你们金阙天宫算什么?就想要空口白牙,从我手里得到此物?”
    他让李大陆给他们奉上茶水,可唯独练灵仙面前,却是一杯茶盏都没有。
    “什么妖邪?”玄武宫主练灵仙当即皱着眉头,一声怒哼:“那是我金阙天宫的天市宫主宫念慈——”
    她语声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是落入了对方彀中。
    可玄武宫主练灵仙却也不甚在意:“总之速将金阙天章的副本归还,否则这代价,你一个凡世王朝的冠军侯承担不起。”
    李轩听了之后,眼里的讽刺之意却更加浓郁:“原来那是你们的天市宫主啊!”
    他拿起了手中的茶盏,轻轻吹拂着:“那么我很想知道,你们的天市宫主为何要对我出手,而且是在我镇压白莲圣母之时?并且还打伤我的坐骑,使它晕迷至今,又重伤了我好友敖疏影。
    这可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本侯倒是很想知道,本侯到底哪里惹了你们金阙天宫,让你们动用天规天条来惩戒于我?这件事你们金阙天宫不给一个让世人满意的交代,大晋朝廷与本侯,都不会善罢甘休。”
    练灵仙更加不悦,可接下来,她却见外面一个身姿窈窕,却英气勃勃,霸意隐蕴的女性身影,大踏步的从门外走入进来。
    练灵仙认出此女,正是水德元君敖疏影,她直接在李轩身侧的一个席位坐了下来。
    “李轩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们金阙天宫这次不给个交代,我龙族从此可不再遵循上古之誓。”
    练灵仙不由拧眉,眼神冷冽的看着敖疏影:“水德元君!你可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龙族之意?”
    敖疏影就唇角微哂:“所有两江五湖的龙族,本王就可以做主。可如果你想问的是东海宗族与我父皇,也不会有其它答案。估计他们的问罪书,此时已经送抵金阙天宫。”
    练灵仙终于感觉事态有些不妙:“你们——”
    她语音未落,就见一只身具六耳,狮子一样的灵兽,直接穿梭虚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正是北京都城隍文忠烈公的座前灵宠师六如,这位将口中的一封书信,放在了练灵仙的桌上。
    “关于两日前,你们金阙天宫协助白莲圣母一事,文忠烈公挟长江之北三千七百九十七位城隍,土地,山神等等,问你们金阙天宫究竟意欲何为?
    这是文忠烈公与诸神写就的联名信,请玄武宫主带回给大司命。文忠烈公想要问他,我等违逆天规,就要受天宫惩戒。可如果你们天宫坏了规矩,又该如何处置?”
    练灵仙如玉般的额头,顿时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现在有些理解,宫念慈为何对李轩如此忌惮。
    练灵仙青沉着脸道:“天市宫主宫念慈确系奉大司命之命,携带金阙天章副本入京,查探近日京城的异状。她行事或有不当之处,可其人已在当日死于李轩之手。
    正因如此,我们金阙天宫才未做追究,你们还想怎的?”
    按照他们宫内的调查结果,宫念慈很可能就是与‘白莲圣母’,‘中流居士’勾结之人。
    可在李轩与敖疏影的面前,练灵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的。
    李轩却一声轻哂,再次端起了茶盏:“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必要再谈了,宫主请回吧。忘了说,最多今晚,我朝监国大人也将发出问罪文书。
    如果你们金阙天宫不给个让人满意的交代,那么近日朝廷就将颁旨,从此天下龙族与鬼神之属,都不再受你们金阙天宫的节制。”
    “你!”练灵仙怒意满腔,可在李轩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她却发作不得。
    她随后深呼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又要怎样才肯将副本送回?”
    “这就得看你们了。”
    李轩笑着喝了一口茶:“你们得先让朝廷与天下诸神都满意了,再想想看你们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将此物从我这里赎回。”
    他想这次如果不从金阙天宫狠狠敲一笔,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将此物归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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