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切尔获得人身自由,从学院的教学工作中抽身后,再度回到了开始的那家诊所内。
    一切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他继续在诊所内进行着研究,只不过因为医疗技术的普及,城镇内的诊所多了起来,来诊所就医的人并没有往常那么多了。
    随着研究的不断进行,沃切尔逐渐感受到,对人类进行的研究,是有极限的。
    人类的一切奥秘,正逐渐被他探索殆尽。
    并且随着使用次数,和使用深度的不断增加,沃切尔的特性【观察者】,像是埋藏在地下的金矿逐渐被挖掘出来一般,开始展露愈发耀眼的光芒。
    一切都被观察的更加细致,一切都被观察的更加透彻。
    某种东西,开始在沃切尔的灵魂内悸动萌发……
    终于,在某一天的早晨,没有任何特殊的感召,非常的自然,犹如水到渠成一般,异况发生了。
    当他用自己的双眼注视一名病人时,对方的身高、体重、密度、生理构造、内部组成……
    一段段由外及里的具体信息,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通过沃切尔的五官六感,涌入他的脑中。
    游泳,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思维,在对方的身体内尽情的游泳。
    沃切尔看透了对方身体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这并不是透视眼那种在光学意义上的看见,而是一种由信息堆积而起的概念化透视。
    就像钟表匠不打开钟表就能构想其内部结构,枪械师闭上眼也能组装拆卸枪支。
    【观察者】特性经年累月的大量实践,积累而起的经验,在这一刻突破了极限,化作奇迹般的【境界】!
    此时此刻,沃切尔只需注视着人类的躯体,就能逐渐由表及里的掌握对方的一切。
    对于人类过度深入的了解,已经让他无需通过解剖一类的过程,便能通过积累的经验获得足以下定结论的信息。
    他向真理的殿堂,迈进了一大步。
    【境界·万物源解】!
    特性,经由无数的锤炼,化作无比坚固的意识形态,衍生出奇迹般的力量,这就是境界!
    每一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特性,充满无限的可能。
    盘旋在体内亘古不变的双螺旋,赋予了每一个人独一无二的物质基础。
    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将那份特性激发出来,让其中蕴藏的光芒闪烁。
    在环境的影响下,绝大部分人的特性,在蝇营狗苟的世界中,三观逐渐被同化。
    老师,父母,同伴,社会,媒体,传统,道德,法律……
    人的特性逐渐经历各种社会关系的打磨,棱角磨灭在庸碌的生活中。
    而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棱角被磨平的格外厉害。
    各式各样的教化,让他们的意识形态几乎变成一个模子中打造出来的样子。
    整个人生的轨迹,似乎已经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千千万万看不见的锁链困束着我们的意识,牵引着我们人生的方向。
    要勤劳,要努力,吃苦耐闹,勤劳致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结婚一定要买房……
    无绝对对错,但究其本质,服务于上位者的观念,让人们逐渐失去思考判断的能力。
    在传统的是非善恶观念中,绝大多数人就此沦为发条机器,度过一生。
    但,偶尔,也有一些个别的灵魂,会在麻木的世界中,迸发出一丝思维的火花,挣脱那些无形中被强加的观念束缚,打破常人异样的眼光形成的包围圈,历经千锤百炼,最终升华出独一无二的自我观念。
    而沃切尔,正是这少数人之一!
    在漫长的研究中,沃切尔的意志从未动摇,即便两度入狱,他依然贯彻了自己的坚定的决心。
    普世的是非善恶,已经无法左右他的意志。
    他坚定的探索之心,愈挫愈坚,在经历无数打磨后,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般的觉醒!
    像是打开了一重枷锁,沃切尔的思绪升入一片自由辽阔的思维之海,在其中尽情遨游!
    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从未如此通透!
    此刻,他已然明白,单单人类,已经无法满足他研究的需求。
    他还可以利用自己的特性,去探索更多的奥秘。
    在沸水般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后,沃切尔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无比辽阔的东部蛮荒……
    沃切尔听说过那里的故事,那是一片大自然神统辖的广袤世界,一切都在自然的蛮荒中,野蛮生长。
    在那里,还有着无数奇幻题材的种族,蕴藏着无穷的奥秘,等待着他去研究。
    明确自身道路,了悟自身意志的沃切尔,收起自己的研究器械,即将动身告别这个诸神的棋盘,前往那片大自然统辖的全新领域。
    “呵呵,要离开了吗?”
    就在沃切尔即将离去之时,身后的阴影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沃切尔的镜片闪烁着冰冷的白光,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没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这个地方,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而你也应该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这是一场公平合理的合作,但现在,我要追寻新的价值了,这片地方已经没有值得我继续驻足的东西……”
    菲克笼罩在阴影中的面庞微微一笑,对于对方的离去,他并没有太多挽留的意图。
    作为制衡圣光教会的工具,菲克已经从沃切尔身上压榨出了他全部的价值。
    现在对方离开荷鲁斯内逊,对于目前局势的影响基本微乎其微。
    国立医学院内,已经有了一批掌握基本现代医疗技术的医师群体,帝国高层已经实质把控住了学院内的运作,沃切尔现在差不多只是个挂名的名誉院长,帝国方面巴不得他就此隐退,别再插手学院内的事宜。
    在这时候沃切尔选择退场,去往他处,对于菲克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争议点存在。
    他顺水推舟,做出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样子,通情达理的说道。
    “阁下所言极是,所谓人生有梦各自精彩,作为朋友,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再见!”
    看见菲克如此爽快放行的样子,沃切尔也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在大公司,高端技术人员想要离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对方能这样让自己顺利离开,算是最好的结果。
    “也许吧,那么再会了。”
    菲克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悠然笑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在离开诊所,踏上前往东部蛮荒的道路后,沃切尔回想着菲克的道别语,突然心有所感。
    “这种风格的道别语……貌似是天龙上国那边的话吧?这家伙那道对天龙上国的文化颇有研究吗……”
    虽然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但在离开之后,沃切尔也没有太过思考其中的东西。
    很快他便将这些琐事抛在脑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未来无限的研究生涯中去……
    在沃切尔离去后,菲克将身体遁入阴影中,开始继续他的种田大计。
    ……
    灰蒙蒙的世界中,无数的爬虫在看不见的白线上来回爬动。
    这些看不见的白线,连接在沃切尔、菲克以及每一个玩家的身上。
    自他们进入这个游戏世界起,这些无形的白线就连接在他们身上,仿佛胎儿身上与母体相连接的脐带一般。
    爬虫们沿着白线将无数的信息从世界各地玩家身上带回,监视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所有白线的尽头,坐着一位目光呆滞的儿童,仔细看去,这些无形的白线全部都是她白色的头发散落而成。
    爬虫们顺着白线爬进她的脑袋里,输送着各位玩家的信息,那双呆滞无神的大眼中,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流淌着无尽的信息流。
    这些玩家来自现实世界各地,他们的身份不一而同,有的是疯狂的科学家,有的是连续杀人犯,有的是经济诈骗犯,有的是精明老道的政客……
    但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都是某一领域出类拔萃的精英,在凡世的沉沦中奋力挣脱桎梏,将【特性】发扬光大之人。
    他们比常人更能看清自己,更能看清这个世界。
    而同样的,他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到了某个走投无路的地步,不得不参与到这场超现实的意识游戏中。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又如何制造了这款游戏。
    所有玩家唯一可知的就是,他们的【特性】在这个世界得到了无限的放大,从精神意识形态的独特之处,衍生具现成了某种客观存在可以影响现实的力量。
    超强的信息观察能力,让人信以为真的影响能力,淡漠主观因素影响的客观分析能力,让时间放缓的专注能力,将一切不断抽丝剥茧的细化能力……
    随着游戏的持续进行,众多玩家逐渐觉醒的特性,正在那颗信息枢纽般的大脑中,被不断分析重合着,从众多繁杂的特性中,提取着最为精华有效的部分。
    一个以【观察者】特性为模板,经过无数其他玩家特性优点改良,剔除一切不必要因素的终极特性,正在形成……
    ……
    一年后,荷鲁斯内逊帝国皇宫深处,一个全新的生命降临到了世间。
    “陛下……新生的婴儿,是位公主!”
    面前这位尚在襁褓中的公主,和其他呱呱坠地的婴儿截然不同。
    她不言不语,只是沉默的用自己的双眼,注视着这个世界。
    那双眼睛无畏无惧,不似鲜活降世的生命,而像看透一切的机器般,冰冷无情。
    这副淡漠的神情,就算是经历了无数生死的沧桑老人,也未必能够拥有。
    天赋异禀这个词,在此刻找到了作用的位置。
    看着眼前这个天生异象的公主,皇帝赛克瑞范斯·默纳克不由得低声惊呼。
    “这……预言……预言竟然是真的!”
    这位荷鲁斯内逊帝国的皇帝,非常希望拥有一个女儿。
    然而皇妃们诞下的孩子,连续十三个,全部都是皇子!
    他们各个都觊觎着皇位,宫廷内暗潮涌动,充斥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于是在荷鲁斯内逊,民间总是流传着一个传说,皇帝陛下在不经意中惹恼了【繁育之神】,祂降下了惩罚的诅咒,令皇帝赛克瑞范斯·默纳克的孩子永远都是皇子,让帝国陷入无休无止的内部皇权纷争中。
    直到有一天,赛克瑞范斯远离烦心的朝堂,在后花园中散步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庄严肃穆的大舌头女声。
    【凡人的皇帝哟,你即将拥有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孩子,那就是你久违的女儿……】
    惊惶的默纳克四处观察,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最终他发现,花园内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了一朵九彩琉璃般,绽放着梦幻光芒的花朵。
    那神圣而口齿不清的声音,正是从它身上发出的。
    并且在预言中,它还转达了皇帝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这位公主将是帝国未来的关键所在,千万不能让深宫以外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否则……帝国将注定走向灭亡!】
    灭亡……
    灭亡……
    灭亡……
    “什么?!你……”
    在不断徘徊的灭亡声中,赛克瑞范斯·默纳克自卧榻上惊醒,他在心悸的惶恐中抹去满头的汗水。
    此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梦境。
    但……这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梦中的一切,都像真的一样,让他记忆犹新。
    那最后的话语,仿佛有着特殊的魔力,总是不断萦绕在他耳畔。
    在之后的日子,赛克瑞范斯一直都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稀奇古怪的梦,虽然时常记起,一直未能淡忘,却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在看见了这位降世的公主后,赛克瑞范斯·默纳克才突然惊觉,那个梦境很可能是某个神明对他降下的启示。
    毫不犹豫的,皇帝陛下立刻下令,封锁有关这位公主殿下的一切消息,只有深宫中的少数人员,知道位公主的存在。
    在幽邃的深宫中,这位命中注定的位面之子,开始一天天成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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