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不以为意。
    命运只有始终掌握在手里,才是最踏实的。
    他从始至终都不想做八大派手里的剑,“我想做九大派。”陆白说。
    至于现在得罪剑斋的后果——
    “你也说过,石家只是剑斋扶植的三大势力而已,剑斋还没选定自己在世俗的代表呢,大不了再换一个就是了。你说他们把我看斩向一秋山庄的剑。既然是剑那就是双刃的,误伤再说难免。”
    现在这把剑误伤了一个还不算手下的手下人,剑斋就准备把他这把剑弃之不顾,那这把剑在他们心目中一定不是很重要的剑,陆白这把剑还不如趁早谋出路的好。
    顾清欢点下头,“行,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她是喜欢看陆白胡闹的。
    陆白胡闹的越狠,她越喜欢,顾清欢觉得她以前就是太守规矩了,以至于许多人把她看做一个花瓶,起初捧在手里,后来这个花瓶跌落凡尘了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踩碎。
    陆白穿了披风,顺手把兑换出来的茶花字帖递给顾清欢,“走吧,咱们去找石七公子。”
    顾清欢接过,惊讶道:“我也去?”
    陆白点头,“当然,安康城都是他们的人,不把你带在身边我不放心。”
    于是,两人穿了一黑一白两件披风,陆白骑了马,顾清欢坐了马车,悠悠的出了城,一同出行的有陆白的弟子,还有一僧一道。
    邋遢道士在出门时见到陆白后,就一直缠着陆白。
    这会儿他骑着马追上陆白,“师父,昨儿你说的《道德经》经文我真是闻所未闻,听后又受益匪浅,就像有人拿着一葫芦开了我的瓢,你再告诉我几句呗。”
    陆白瞥他一眼,“人才,那是醍醐灌顶。”
    “对,提葫灌顶。”邋遢道士点头。
    陆白觉得他有必要先把这个大龄弟子送到帮派的书院去进修一下。
    “师父,你可不能藏私啊,我好歹是您的弟子,以后出去要光大师门的。”邋遢道士继续道。
    陆白让他歇歇吧,“你出去别给师门丢人就行了。”
    为了一杯酒就拜师的人,陆白信不过。
    不过,邋遢道士的确是浩气门现在境界最高的的弟子之一,甚至陆白都看不透他,要是真能让道士归心,真情实意的认他这个老师,陆白觉得还挺不错的。
    “这样吧,浩气门有一套奖励机制,即在为门派和帮派做出贡献的时候,酒坊会额外奖励弟子练功酒,对于你——”陆白瞥邋遢道士一眼,“我可以多奖励你一句经文。”
    邋遢道士一愣,继而在马上喜形于色,得意忘形,“还有酒?这可太好了。”
    陆白发现了,酒对他的吸引力比经文大多了。
    谈话间,他们出了城,到了昨儿饮酒的庄园门口,陆白让锦衣卫去敲门。
    开门的门错开一条门缝,上下打量锦衣卫和身后骑马的陆白后,说道:“我们公子不在家,他出去打猎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锦衣卫问。
    门房摇头,“这得看我们家公子什么时候尽兴了。”说罢,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一点儿也没有把陆白让进去休息的意思。
    锦衣卫有些愤怒,刚要再把门敲开,陆白拦住他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石七公子在安康城无法无天,这门房自然也不会理会陆白这些人。
    “我们在外面等就是了。”陆白说。
    正好昨儿到时是黑夜,来不及看景儿,现在湖面之上白茫茫的一片,远处又有落满雪的山,正好可以偷得半日闲,好好的赏一赏这雪景。
    正好,不远处的路边的小山丘上有一座凉亭。
    于是陆白领人去了那儿。
    凉亭的视野很开阔,陆白和顾清欢坐下后,放眼望去,远处白茫茫的一天,天还在下小雪,让天地间更是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近处不止谁栽了一朵腊梅,梅花盛开,暗香自来。
    手下弟子摆了棋盘,取出了棋笼,顾清欢说道:“正好,我看看你棋艺见长没有。”
    陆白欣然同意。
    芸娘则去取了新鲜的雪,烹雪煎茶。
    邋遢道士起初和缺德和尚斗嘴,后来对陆白屡败屡战的下围棋来了兴趣,凑了过来,不住地指点陆白该怎么下,然后陆白输的就更快了。
    “你这个坑师的货。”陆白又一次弃子认输后,接过芸娘的递过来的茶盏饮了一口。
    不知道怎么煎的,这茶挺香。
    缺德和尚闻了都忍不住讨了一杯。
    “明明是你棋力不够,别什么都赖到我身上。”邋遢道士饮一口酒,振振有词,“师父你要是真厉害,完全可以带一个拖油瓶把你婶娘赢了。”
    “我谢谢你,想不到你还知道自己是个拖油瓶。”陆白没好气的说。
    就在这时,天边响起了马蹄声。
    不一会儿,一行鲜衣怒马的人在马蹄声声,震的大地微微颤抖时,从雪幕中冲了出来,直奔山庄而来。
    石七公子打猎归来了。
    “大人。”锦衣卫上前禀告,等陆白拿主意。
    “把他拦下。”陆白饮一口茶。
    他和顾清欢又开始了一盘对弈,用顾清欢的话说,屡败屡战不可怕,这是提升境界的最快途径。
    石七公子领人经过山丘时,看到了凉亭里的陆白和顾清欢。
    旁边的人凑近向他说了几句话。
    石七公子微微点头后,示意队伍继续走,没有停下来打招呼的意思。
    然而,他们刚要穿过凉亭下的山丘回庄子时,一行锦衣卫忽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吁!”
    石七公子的随从们急忙勒停马,怒喝连连,“你们干什么!”
    石七公子的马却不停,径直朝着挡在面前的锦衣卫撞去了。
    挡住石七公子的锦衣卫,面对急奔而来的马并不害怕,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示意石七公子停下、
    石七公子依旧不停。
    疾驰而来,一直到马蹄要撞到锦衣卫时,才勒停马,让马高高地抬起前面的两个蹄子,而蹄子正好从锦衣卫的鬓角掠过,带起的一阵风把锦衣卫的头发吹起。
    “好胆识。”石七公子把赞一声,让马儿后退一步。
    这位锦衣卫语气不慌不忙的道:“我们大人请公子过去一趟。”
    石七公子仰头看陆白。
    陆白不看他,而是在看面前的棋局。
    石七公子一笑,把缰绳丢了,顺手把马鞭丢给手下,脱了打猎时身上的皮甲,沿着山丘的青石板台阶走上来,“陆大人好雅致,赏花赏雪赏佳人,羡煞旁人也。”
    他信手把皮甲丢挂在腊梅上,“说起来,这株腊梅还是我移来的,大人觉得如何?”
    陆白笑道:“挺好,在这茫茫大雪中占尽了风情。”
    “我最喜欢风情。”石七公子走进凉亭,先看顾清欢,后瞥棋局,“陆大人,您这是死局了。”
    陆白点下头,“是啊,死局。”
    他把棋子一丢,站起身,面对石七公子,“石公子,白千户已经把他公器私用,为满人某人的一己私欲而去抓柔钏、织染两位姑娘的事儿招了。你作为指使者,恐怕得跟去千户所一趟了。”
    陆白说罢,把白千户的供状递给石七公子。
    石七公子看也不看,挑衅一般的挑了挑眉,“陆大人这是要抓我咯?”
    陆白点头,“可以这样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石七公子大笑起来,震的腊梅上的雪花都簌簌发抖的落下来,“我这人去过很多地方,就是没去过锦衣卫的昭狱,我倒挺想见识见识的。不过——”
    石七公子看着陆白,“有件事儿,陆大人可能不知道,这株腊梅本就生长在小山丘上,是我连山带人移来的。”
    为了一株腊梅,他移了一座山,无非是想告诉陆白,他石七公子在搬山境。
    “挺有雅致。”陆白微微一笑,“期望石公子把这山丘移到昭狱去。”
    “好!”石七公子双眼微微一眯,“有机会,我一定搬。”
    “请吧。”陆白伸手。
    石七公子站在原地不动,他看着陆白,估计在想要不要动手。
    陆白很快给了他一个动手的理由,“哦,对了,这是柔钏和织染控告你的四条罪状。既然石七公子要进昭狱,那就顺便把这些交代清楚了,省的锦衣卫来回请你麻烦了。”
    石七公子这次扫了一眼四份供状,“呵呵,陆大人这什么意思,你相信她们说的?”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陆白说。
    石七公子不屑一笑,这年头最不重要的就是证据。
    他把四份供状一丢,“陆大人,莫不是以为当上南镇抚司就很了不得,就想要多为社稷着想以报君恩了?我可提醒你,你当上镇抚使,恐怕靠的不是你的本事,而是女人——”
    石七公子瞥顾清欢一眼,“顾家虽然在朝内权势很大,但别忘了,八大派才是他们的主子,而剑斋是八大派的顶梁柱。”
    他摸了摸陆白的衣领,帮着陆白弹走雪花,抚平褶皱,“陆大人,你对八大派还有用处,千万别把路走窄了啊。”
    陆白摇头,“我不走窄路,我走没路的地方,一位鲁大师曾经说过,其实地上本没有路。”
    石七公子双眼一凝。
    他再次看向顾清欢,称赞道:“陆大人,其实咱们是一路人。把婶娘睡了——还是名满京华的顾四小姐,啧啧,人生至雅之事,我羡慕的狠呐。”
    石七公子是色中高手,从昨儿宴席上,顾清欢看陆白的眼神,处处维护陆白的行径,他就看出来了。
    “可你要不想过这神仙般日子了,我也不拦你。”
    石七公子退后三步,退到了凉亭外,雪幕中,任由雪纷纷落在他头发,肩膀上。
    他嘴角含笑,“我不介意送你上路,顺便同顾四小姐聊一聊风花雪月。”
    顾清欢没说话。
    陆白依旧站在原地,让石七公子乖乖走的好,“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石七公子一脸不屑。
    他不介意让陆白这个井底蛙见识一下真正的修行。
    修行不止有境界,还有术!
    在同等境界下,术士决定高低,招式决定胜负,石七公子在搬山境圆满,因此自信满满,想要让陆白这个他认为的刚进入搬山境不久,还是一个海外剑派剑修的弟子,见识一下何为日月。
    “起!”
    石七公子大喝一声。
    顷刻间,风云突变,寒风呼啸,以石七公子为中心,天地间生成了一个漩涡,从山丘上直插天空,搅动风云,让阴云出现了变化,风雪急剧摆动,让本应该轻柔的雪花化作了剑刃。
    地上的浮雪,旁边腊梅的花瓣被风扯动,化作片片剑刃,以石七公子的身子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进!”
    石七公子手一推。
    狂暴的雪花若泄洪,伴着狂风疯了似的灌进凉亭,雪化作一道道剑刃,顷刻间呼啸而至面前。
    然后——
    雪花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顷刻间驯服起来,乖乖地落在地上,碰不到凉亭内众人一分一毫。
    与此同时,陆白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他在石七公子身后,手中捏了一朵梅花,横在石七公子脖颈上,这支梅花开正艳,没有遭到石七公子的摧残。
    “你——”
    石七公子呆呆地,木木的望着陆白消失的地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说。
    “我说过,我在破空境,也曾告诉你,我是天才,但你不信呐。”陆白用梅花拍了拍石七公子的脸,“你要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时候太狂妄,很容易遭雷劈的。”
    陆白说着,不知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铁链,轻而易举,又优雅至极的把石七公子绑起来,“刚才你抗捕,我就不得不出此下策了,石公子勿怪。”
    他松手,让锦衣卫把石七公子押住,“要再反抗,那石七公子,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石七公子冷哼一声,但也没反抗。
    陆白回到凉亭,把腊梅插在顾清欢发髻上,“我们走吧。”
    他可以想象得到,今天到明天,又是一段绞尽脑汁的时光。
    顾清欢站起来。
    石七公子庄子的门房听到马蹄声已经打开大门,就等石七公子回府了。然而,此刻他看着锦衣卫押着石七公子下了山丘,不信邪的揉了揉眼,见石七公子真被抓了起来,这才惊恐的看向陆白。
    再不敢有一丝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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