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妈不要脑子了!”红太浪怒了。
    他好歹是个妖王,这么被人埋汰,他怎么受得了?
    红太浪卷起袖子,就要给路人一脚。
    “行了,行了!”
    陆白抓住红太浪的衣领,把他拉回来,“你就别节外生枝了。”
    二哈在一旁附和,“就是,不给大舅哥帮忙罢了,还尽添乱,大舅哥,这事儿还得咱们自家人解决。”
    红太浪让他滚蛋,“大舅哥什么时候跟你成自家人了,还有,你知道怎么解决?”
    二哈当然知道解决办法。
    他的解决办法简单而直接,“那杨员外的儿子不关牢里了?劫出来问出怜儿的下落不就得了?”
    “呃——”
    红太浪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办法,但他要赞同,岂不是显得二哈明智,因此红太浪道:“明摆着的办法,亏你还说出来。”
    “嘿!我——”
    二哈想打红太浪,不过想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他默默地放下了手。
    陆白他们于是改变方向,前往知府衙门。
    一路上,红太浪猜测,那杨员外儿子既然说杨员外的小妾是狐狸精,指不定真是狐狸精,毕竟杨员外的儿子在狐狸精堆里生活挺长时间了。
    “他应该认得出来。”红太浪说。
    二哈问:“所以,你认为,他为了杀死狐妖,一把火把自己家烧了?”
    他觉得这是缺心眼。
    红太浪坚持自己的观点,“你别忘了,小妾还说杨员外儿子是妖怪变得呢,这杨员外要是被小妾迷得五迷三道,动手要杀他儿子呢?他儿子肯定先下手为强。”
    二哈反问一句,“会有人为了女人,把儿子给杀了?”
    红太浪愣了愣,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应该没有这么傻的人吧。”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知府衙门口。
    对于劫狱这件小事儿,陆白很有心得,他觉得,劫狱不如光明正大的去问问。
    反正出个银子,牢头们就允许探监。
    当然,若动用陆白在知府衙门关系的话,可以更轻松的进入牢房,但想到陆白和吕家的关系,而永乐城的城主又是吕家人,陆白觉得还是不要给这些熟人添麻烦了。
    于是,在红太浪银子帮助下,他们进到了死牢,见到了杨公子。
    “杨凉亭,有人找。”牢头敲打牢房门一下后,扭头向陆白点下头,“你们的银子最多一刻钟,要是让我摸摸这兄弟头的话——”
    牢头不介意再加一刻钟。
    红太浪的头发真是太别致了。
    “不用。”陆白说。
    他怕点头同意后,这牢头不知道怎么死的。
    “行吧。”牢头掂量着银子,一脸遗憾的离开了,他是真想摸一摸红太浪那一头的宏发,“看起来还挺别致。”
    红太浪摸了摸自己的头,“娘了个巴子的,不就是红头发么,又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二哈点头同意,“就是。”
    它顺手就摸一下红太浪的头。
    红太浪刚要反抗,被陆白打断了,“行了,别忘了正事。”
    他向前走一步,在黑暗中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位杨公子,他披头散发,伤痕累累,身上伤口腐烂,有些地方都有了蛆虫。
    他住的地方更是污臭不堪,不见天日不说,还有老鼠横行,以至于两个妖怪都忍不住捂住口鼻,轻声嘀咕:“你们人对人可太狠了。”
    他们当妖怪的,最大的酷刑也不过是把罪大恶极的同伴分而食之。
    陆白觉得这两个办法都挺不是东西的。
    “杨凉亭?”
    陆白招呼。
    杨凉亭呆呆地,根本不给予陆白回应。
    陆白无奈,他饮一口酒后左右望一下,一个破空进了牢房,又把内功切换为龟息功,搭在他身上,轻轻地输送了一些内力探查杨凉亭的身子。
    看得出来,他快要灯尽油枯了。
    好在由陆白。
    陆白先用龟息功治疗他腐烂的伤口,又用内力滋润他的身子,让他恢复些许精力。
    “呃啊——”
    因为伤口恢复时的麻痒,杨凉亭请发出声。
    陆白又调理一下他的身子,让他双眼恢复清明以后,才把手松开。
    杨凉亭似乎刚看到陆白,“你,你是谁?”
    陆白蹲下身子,刚要说话,杨凉亭的双眼一下子绽放出光华,“你,你是怜儿姑娘!”
    “我是他哥!”陆白心想他和怜儿有那么像?
    “怜儿姑娘的哥哥?”杨凉亭疑惑,“怜儿姑娘,找,找到你了?”
    “我在找怜儿。”陆白开门见山的问:“所以,你知不知道怜儿姑娘现在何处?”
    杨凉亭惋惜,同时替忘儿遗憾,于是口气加重了,“错,错过,错过啦!”
    陆白皱眉,“什么意思?”
    杨凉亭偏巧因为刚才一激动,现在有些气喘吁吁,说不上话来了。
    陆白只能再度过去一口龟息功内力,滋养他的精神。
    杨凉亭精神恢复一些,说道:“怜儿,怜儿姑娘去京城了,半个月前走的——”
    京城!
    三个妖怪伴着陆白一起惊讶。
    二哈不懂,“怜儿去京城干什么?”
    杨凉亭喘了口气,才慢慢道:“怜儿拿着她的那块襁褓,在永乐城里问了许多人,直到有一天,一个京城来的布匹商人告诉怜儿姑娘,她手里襁褓的那块布料名为双狮雪花球锦,只有皇宫里有,京城的达官贵人也经常被皇上赏赐。”
    不过,这种布料流行还是在十几年前了。
    现在已经不大流行了。
    永乐城内大概没有什么人用这布料,即便城主,也不曾得过这布料的赏赐。
    这位布商于是建议怜儿姑娘去京城寻亲。
    即便找不到父母,估计也能找到亲戚,因为这种布都是先皇赏给世家人的。
    正好,这位布商要去回京城。
    “于是,怜儿姑娘就跟他走了。”杨凉亭说。
    二哈和红太浪急了。
    红太浪更是破空进来,想要抓住杨凉亭,“你就,就让她这么走了?”
    幸好陆白拦住了他,若不然,杨凉亭这风中残烛非灭了不可。
    两妖急也在情理之中。
    这在永乐城还好说,他们大不了把永乐城翻个底儿朝天,甚至怜儿在城里实在找不到家人,估摸着玩腻了就回去了,红太浪原本就打着这主意。
    现在可好。
    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布商,三言两语就把怜儿支到千里之外的京城了。
    那里可不是他们的地盘。
    正在两妖愤怒时,杨凉亭摇了摇头,“当,当然不是——”
    杨凉亭也曾想拦怜儿,但怜儿去意已决,于是他悄悄回了一趟家,想要从家里弄点儿银子,作怜儿姑娘的盘缠,谁知道他父亲已经娶了一个小妾。
    父亲纳妾,杨凉亭本来是没什么的。
    可是,他好不容易解释半天,让父亲相信自己被妖怪掳走后逃了回来,根本没死,也不是鬼魂后,从家里弄了一百两银子,送给了怜儿姑娘。
    在送银子时,怜儿姑娘闻出了杨凉亭身上有狐妖的气息,于是问他回去都见到谁了。
    杨凉亭思来想去,觉得父亲新纳妾嫌疑最大。
    他父母肯定不是狐妖,家里大部分仆人也都是老人,而父亲纳的小妾是新来的,她又千娇百媚,十分符合狐妖的特征。
    杨凉亭慌了,忙问怜儿姑娘该怎么办。
    怜儿作为狐妖之主,对付狐妖还是有一套的。
    她给了杨凉亭一个镂空的香囊,香囊里有一股刺鼻的香。
    怜儿告诉杨凉亭,只要是狐妖,闻到这种香后会欢快、兴奋的跳舞。
    这一招可以帮杨凉亭辨明小妾究竟是不是狐妖。
    若辨别出来了,杨凉亭可以打开香囊外镂空的铜囊,然后默念一句“怜儿,怜儿”,就可以把狐妖变为原形,继而把她封印在铜囊中。
    交代完这些,怜儿姑娘又送给杨凉亭一块狐妖牌,然后在当天就跟着布商离开永乐城,去往京城了。
    “靠!”
    二哈和红太浪一起愤怒,他们还以为杨凉亭把怜儿拦下了,敢情讲了一堆废话。
    不过,陆白倒是对这个故事有了兴趣,“后面你把狐妖降服了?”
    杨凉亭摇了摇头。
    他为了向父亲证明他纳的小妾是狐妖,提前把这事儿说了,不巧被狐妖听见了。
    他们先大吵了一架,小妾说他才是妖怪变的,若不然怎么知道这些歪门邪道。
    杨凉亭自然不断争辩,言说小妾是妖怪。
    他父亲夹在中间,努力劝说,让两个人坐下来一起好好谈谈。
    就在他们炒的不可开交时,狐妖暴起发难夺走了铜囊,露出了真面目,在欢快跳舞的同时,把他父母、仆人全杀了。
    狐妖本来也要杀他的,在看到他身上的令牌后,她住了手。
    “哟,还是一个狐王庇护的人儿,算了,那我就不杀你了。”狐妖收拾了杨家的细软,一把火烧了他家,又把火把放在杨凉亭手上,然后扬长而去了。
    等左邻右舍的乡亲们救火时,他手上的火把被逮个正着,来了个人赃俱获。
    于是,捕快把他押到了这间死牢。
    从那以后,杨凉亭再没走出过这间牢房。
    “啧啧。”
    听了杨凉亭的故事,二哈感慨,“这狐妖可真够狠的。”
    红太浪同意,“狐妖都这德行,要不怎么有个成语叫狐假狼威呢。”
    二哈鄙视他,“欺负我读书少是不是?那叫狐假虎威,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红太浪气急,“我是狼,你是什么?”
    “狼啊。”二哈话出口后,恍然大悟,“哦,我是狼啊!”
    红太浪觉得这厮真二。
    陆白没理他们这对狼才,他沉吟道:“不应该呀,你的父母若是杀死后被烧的,凭口鼻中的烟灰就可以辨别出来,一个老仵作一般都验得出来。”
    杨凉亭苦笑,“事情是有过这方面的转机,在升堂时,知府大人还详细的问过我狐妖行凶经过,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又不了了之了,直接叛我弑父弑母,秋后问斩。”
    陆白站起来。
    不应该呀。
    永乐城的这位城南知府他打过交道,当年他还和这位知府一起破过让整个永乐城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和尚无差别杀人案,以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位知府还是有点儿节操的。
    想到此处,陆白飞起一脚,踹在杨凉亭腿上伤口处。
    “啊!”
    杨凉亭痛的大叫。
    “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见。”陆白忙说。
    二哈悄声说:“我明明看见他是故意的。”
    陆白瞪他一眼,让他闭嘴后心里犯嘀咕,“确实没功德值,一点儿功德值也没有,看来他确实是被冤枉的——”
    陆白觉得他应当去见见这位知府。
    “放心吧,我去帮你查查这个案子,权当做是对你帮助我妹子的报答了。”陆白让他放宽心,别到时候他洗清了他的清白,他却死在牢中了。
    杨凉亭大榭陆白,想要叩拜,奈何身子连挪动是牵扯一下肌肉都疼。
    “行了,你呆着吧。”
    陆白把功法切换过来,饮一口酒后破空出现在牢外,在对面牢房里的囚犯目瞪口呆下,领着几个人离开了大牢。
    “大舅哥,咱们不着急去找怜儿?”二哈问。
    红太浪也觉得当下找怜儿是最要紧的事儿,至于杨凉亭,他们直接劫狱把他弄出来不就成了。
    陆白觉得他们说的轻巧,“怜儿现在去了京城,是你想找到就能找的?”
    旁的不说,晏城怎么办,中山谷怎么办,砚山怎么办。
    他作为锦衣卫,离开晏城一段时间还可以,长时间离开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红太浪也是。
    这一去京城,因为是找人,少说得有个三四年。
    “你王庭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可以让你离开这么长时间?
    “还有砚山,二哈你交代清楚了?”陆白反问。
    红太浪挠了挠头,“倒也是。”
    二哈倒是很光棍,“不用我交代清楚,老白他们自会办好的,反倒是我吩咐了,为了办成我吩咐的,估计他们会乱成一锅粥。”
    这就是传说中的帮倒忙。
    陆白不理他,继续道:“既然都走不开,何不把杨凉亭这案子给破了?”
    陆白已经好久没破案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也一个,他当然不能放弃。
    再者说,杨凉亭帮怜儿那么大忙,怜儿想必也不想杨凉亭身陷囹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陆白正好可以帮怜儿这忙。
    “那咱们就不,不去找怜儿了?”二哈不甘心。
    陆白摇头,“去,当然要去,半年后,我们把一切安排妥当了,再去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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