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老夫人为着谭若玥的婚事,已经和罗氏通了几次消息。
    罗氏和吴家大夫人刘氏商量过后,刘氏也答应了这门婚事。
    原刘氏是瞧不上谭家这样的人家的。
    但为着自己儿子一厢情愿看上了那谭若玥,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了。
    如今的谭家,不过空顶着一个永宁侯府名头的人家了。
    永宁侯侯爷谭若文,也就是她大姐夫。
    因着没有个什么正经官职,又走不了什么路子,这些年熬得很困难。
    还是她大姐姐求了她祖母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替她大姐夫,走了荣安侯府和大内的路子,在太后娘娘面前提了永宁侯府几句,说永宁侯府如今的侯爷,是个上进的。
    太后娘娘思及谢老夫人,就给谭若文,在镇江,安插了一个副通判的闲差。
    通判是正经的差事。
    副通判,就是给正通判打打下手的闲差了。
    不过因着差事轻松,谭若文也经常回了侯府,陪着她大姐姐谢云筝身边。
    不过因着侯府的日子难过,她大姐夫谭若文上进,府里就一个伺候的姨娘,再没有旁人了。
    不过她大姐姐当年陪嫁过去谭家的嫁妆,已经变卖了大半。
    罗氏心疼谢云筝,谢云筝每回回了谢家。
    罗氏都会偷偷塞了银子,给谢云筝。
    待过些日子,吴家大夫人就亲自带着吴家大公子吴袖,去了镇江永宁侯府,下了婚书。
    因着谭若玥的婚事,谭老夫人原先带着谭若玥,住在三眼桥的谭家祖宅里。
    但为了谭若玥的婚事,能沾上永宁侯府的光,前些日子已经带着谭若玥,回了永宁侯府。
    谭老夫人,素来不是一个叫人省心的货。
    回了侯府之后,先是霸占了谢云筝所在的玉楼春,因着玉楼春屋前屋后,都种了大片的竹林,夏日的时候,极为凉爽。
    谭老夫人怕热,在儿子永宁侯谭若文面前,大哭特哭了一场,哭得肝肠寸断,世间唯她最是可怜。
    终于打动了儿子谭若文,赶了谢云筝去了玉楼春隔壁的荫柳园,自己带着谭若玥,住进了玉春楼。
    玉春楼是个冬暖夏凉的地。
    因着谢云筝怀了身孕,产期是在年后,所以她大姐夫谭若文在玉春楼的堂屋里,布下了地龙。
    如今谢云筝去了荫柳园,处处受限。
    她大姐姐已经写信回来,和罗氏诉了几次苦了。
    因着荫柳园,不过是永宁侯府,废弃过的院子。
    谢云筝刚搬进荫柳园的时候,一样不是一样的。
    单单修缮荫柳园,谢云筝就花了六七千两的银子,这些银子,都是谢云筝自己的体己钱。
    永宁侯府公中,没多少银钱。
    更别说谭家了。
    谭老夫人的私房钱,体己钱,都准备用来给谭若玥和谭家剩下几个尚未出嫁的姑娘,用来置办嫁妆的。
    她又怎么会舍得出这些钱?
    谢云锦一番想罢,就在这个时候,屋外有丫鬟禀道,说是谭家二姑娘谭若玥到了。
    一听谭若玥来了,谭老夫人赶忙唤了贴身伺候的嬷嬷,去屋外请了谭若玥进了屋里来。
    谭若玥进了屋里,谢云锦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还没有见过谭若玥之前,谢云锦就听过不知多少关于谭若玥的事情了。
    有人说谭若玥是名动一方的才女。
    因着谭若玥是个琴棋书画,诗词曲赋都精通的才女,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写了几首著名的诗词,谢云锦记忆最为深刻的,便是那首鹧鸪天。
    “今宵剩把银缸照,有空相逢在梦中。”
    也有人说谭若玥是美人。
    不过谭若玥的容貌,没有排在大陈朝四大美人之中,想必她的美貌,应该是逊色与自己的诗词曲赋的。
    谢云锦往着谭若玥的方向,瞧了一眼,只见谭若玥穿了件玫瑰织金的湘绣褙子,褙子上头的花纹,很是繁杂,看起来有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感觉。
    杭白绸素面立领到秋衣,外头又罩了一件珍珠衫,乌黑的头发简单地绾了一个圆髻,发上只单独簪了一支玫瑰金的珍珠花簪,一对象牙的梳箆。
    身边跟了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丫鬟穿了件浅绿色的比甲,梳了双丫髻,背上背着一个书娄。
    进了屋里,谭若玥先去了谭老夫人身边,给谭老夫人行过礼之后,又给屋里的几个夫人老夫人见了礼。
    到了谢云锦身前的时候,谭若玥弯下腰来,给谢云锦福了一礼,轻轻唤了一声。
    “谢三姑娘安好。”
    谭若玥的声音,就像百灵鸟一样,很是悦耳动听。
    难怪那些人都说谭若玥是什么才女,又是什么美人了。
    若有一个这样模样的女子在自己身边吟诗做赋,纵然看看,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谢云锦也礼貌性地回了一礼过去。
    “谭二姑娘安好!”
    之后谭若玥坐到了谢云锦身边,和谢云锦说起话来。
    谭老夫人以为谢老夫人没见过谭若玥,主动给谢老夫人,介绍起谭若玥来。
    “谢老安人,这位便是我家小二,是个名动一方的才女,她写出来的东西,一点也不比那些个男子要差。”
    听着谭老夫人主动介绍起谭若玥来,谢老夫人朝着谭若玥的方向,看了眼,又迅速转过头来,笑着和谭老夫人,客套了几句。
    “你亲自养出来的女儿,又会差到哪里去?听说这些日子,你和吴家长房的大夫人通了消息,她们家大公子,瞧上了你家二姑娘。她们家大公子也是个不错的儿郎,配上你们家二姑娘,算得上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谢老夫人难得夸人。
    如今夸了谭若玥几句不错,谭老夫人面上,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只道。
    “我家小二,便是放眼整个杭州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姑娘了。谁家姑娘,有我家小二这样诗词曲赋,琴棋书画都精通的?”
    谢老夫人夸了几句,不过是出于初次见面,免不了要客套几句罢了。
    如今谭老夫人这样夸了谭若玥。
    免不了有自夸的嫌疑了。
    谢老夫人一向不喜旁人在她面前自夸,若是没有真正的本事,纵然夸得再好听,也是枉然。
    方才谢云锦见她祖母说话的时候,都是避开了那谭老夫人的眼神。
    见谢老夫人不说话,面上笑了笑,这回谭老夫人,主动拉起谢老夫人,夸了谭若玥几句。
    “谢老夫人,我家小二,可是天生的才女。旁人可是比不了的?听说你们家三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不知谢老夫人,可瞧上什么人没有?”
    听着谭老夫人,说到了自己,谢云锦不由得转过头望了过去。
    谭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想要替她说亲吗?
    “福宁郡主家的小公子,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不知我家锦娘,瞧不瞧得上他了?若是瞧不上,我再找更好地。”
    谢老夫人以玩笑的口吻,就这样打发了谭老夫人。
    听着谢老夫人这么说,谭老夫人心中只觉得诧异。
    谢家什么样的人家?
    那福宁郡主府,又是什么样的人家?
    还瞧不瞧得上郡主府的小公子?
    谢老夫人真是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谭老夫人不做声,腹诽了几句,紧接着就道。
    “福宁郡主府的小公子,原我也是瞧得上的,只是不知人家郡主娘娘,瞧不瞧得上我们家了?”
    “郡主娘娘原先可是教养在圣人娘娘膝下的,圣人娘娘待郡主娘娘,视如己出。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说到了那小公子,只怕也是高攀了郡主府。”
    谭老夫人说着,意有所指朝着谢老夫人和罗氏谢云筝看了眼,紧接着又看向了谢云锦。
    谭若玥听着谭老夫人这么说,只觉得不对劲。
    朝着谭老夫人拼命使了眼色,谭老夫人就像看不见一样,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谢老夫人,我们这样的人家,注定是高攀不上郡主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够高攀上郡主府的。”
    谢老夫人不说话,罗氏和谢云筝,也不敢先一步开口。
    谢云筝只敢在心里暗骂了谭老夫人几句,她这个婆母,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难道她不知道,她祖母最疼爱的,便是她小妹了吗?
    她祖母的逆鳞,就是她小妹。
    如今这样毫无顾忌地说了她们谢家高攀了福宁郡主府,不是等同于得罪了她祖母吗?
    罗氏不说话,朝着谢老夫人处,看了眼。
    这些事情,自有老夫人做主,她还是不说话得好。
    片刻之后,谢老夫人没说话。
    反而是房嬷嬷,替谢老夫人开了口。
    “谭老夫人,我家老夫人敬重您是富阳张家出来的,原以为富阳张家出来的姑娘,不说有多懂规矩,应该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才是。”
    “谭家高攀不上福宁郡主府,是谭家没有本事,族中男人无用。谢家高攀得上福宁郡主府,是谢家有本事,族中不管男人女人,都是能顶天立地。”
    房嬷嬷话落,谭老夫人的脸色,马上涨成了一个茄子。
    紧接着,这场见面会,就不了了之了。
    谢老夫人生了气,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只留了元娘子和房嬷嬷在屋里伺候。
    范老夫人得了消息,马上就赶了过来。
    谢云锦留在了屋外。
    罗氏不放心谢云筝一人回了永宁侯府的院子,吩咐了文娘子和孙娘子,送了谢云筝回了永宁侯府的院子。
    “素来听说那富阳的张家,和东京城里的显阳侯府张家,是一族人,都是书香世家的出身,没成想那谭老夫人,竟是个如此不懂规矩的。她不懂规矩,说错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你家锦娘,我可是宝贝着呢,那可是荣安侯嫡女亲自教养出来的姑娘,一举一动都是侯府的做派,虽说出身差些,比不得那些侯府公府出来的,但许了世子皇子,也还是可以的。”
    范老夫人一连劝了谢老夫人几句。
    谢老夫人总算听了进去。
    锦娘是她的心头肉。
    她容不得旁人对锦娘说三道四。
    当年她之所以要把做主锦娘婚事的权利,从罗氏那边要了过来,就是担心以罗氏的人脉和能力,给锦娘选的夫婿,也不过是那些个小门小户的公子少爷。
    她荣安侯府高门显贵!
    锦娘又是她亲自教养出来的,便是皇子世子,也是许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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