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娆一直躺在床上发呆,后来就睡过去了,晚上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不过醒来的时候已经把内容忘得差不多了。
    程娆在m国呆了十几天,后面几天,她就没再出门了,基本上每天都在酒店呆着。
    回洛城的时候,她和乔尧俞仍然是挨着坐的。
    经过了十几天的相处,程娆和乔尧俞的关系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针锋相对了。
    程娆对乔尧俞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他是个爱好广泛的中二少年,爱玩儿、爱开玩笑,平时没个正形。
    不过整体来说,人品上没什么坏毛病。
    这几天,程娆和黄萍还有乔如章的沟通也格外顺畅。
    久违地,她竟然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回到洛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乔如章仍然先送黄萍和程娆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钟,黄萍觉得乔如章太累了,便提议他和乔尧俞留下来。
    当然,在做决定之前,她转过头询问了程娆的意见。
    程娆说:“随便你。”
    听到她这么说,乔如章才留下来。
    ………
    乔如章和黄萍是在一个卧室睡的,黄萍给乔尧俞安排了一间客房。
    程娆已经困得不行了,到家之后,就拎着箱子上楼休息了。
    黄萍的病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身体终究还是不如从前了。
    在外面呆了十几天,她已经有些转不过轴了。
    洗漱的时候,黄萍摘了假发。
    这段时间没有做放疗,头发在慢慢长出来,但是仍然很短。
    她一向是个格外注重形象的人,每次摘下假发,心情都会低落。
    乔如章走进卫生间,见她盯着镜子里头的自己看,直接抬起胳膊,搂着她走出了卫生间。
    两个人在床上坐下来之后,乔如章才开口:“别胡思乱想了,最近你太累了,洗漱完就赶紧休息。”
    “我这样子太难看了,”黄萍靠在乔如章肩膀上,深吸一口气,“谢谢你不嫌弃我。”
    “怎么会嫌弃。”乔如章说,“你这样也很好,不用担心。好了,颠簸一天,赶紧休息吧。”
    黄萍轻轻地“嗯”了一声,过后松开乔如章,躺到了床上。
    乔如章为她盖好被子,随后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黄萍在外一向是干练独立的形象,是别人眼里的“女强人”。
    然而再强悍的人都有累的时候,这些年她一个人撑着公司,撑着这个家,已经是筋疲力尽。
    还好后来遇上了乔如章,总归让她找到了缺失多年的安全感。
    其实黄萍一直都知道,程娆的死心眼,也是遗传了她。
    当初程洐去世的时候,她就想过终身不再嫁。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她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是很可笑的。
    一直活在过去的人,是没办法开始新生活的。
    跟乔如章在一起之后,虽然没有年轻时恋爱的激情,但是却多了几分细水长流的宁静。
    乔如章在工作和生活上都会给她很多帮助,他这个人温和体贴,包容性强。
    就连程娆那种脾气,他都从来没有介意过。
    这一点上,黄萍是真的很感动。
    **
    春节期间,尉赤一趟家都没有回过。
    他一个人待在公寓里,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儿年味。这期间,他又想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儿。之前尉帜还活着的时候,每年春节,他们兄弟两个人都是一块儿过的……
    眨眼间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又是一个“团圆”的日子。
    然而,对尉赤来说,这天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和程娆分开之后,尉赤再也没有用过厨房。熬粥煮面都没有再做过。
    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每天吃各种各样的速食产品。
    这个年,过得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正月十五当天上午,尉赤接到了尉正升来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尉赤就知道,回家这件事儿,是躲不开了。
    尉赤接起电话放到耳边:“爷爷。”
    尉正升听到他的这个称呼之后,低笑了一声,“你还知道我是爷爷?”
    尉赤没说话。
    尉正升说:“今天正月十五,赶紧回家来,晚上在家住一晚,别回你公寓了。”
    尉赤动了动嘴唇,刚想找理由推辞一下,就被尉正升打断了:“我问过路鸣了,你们这段时间都休息,没任务安排,赶紧回来,大过年的,不跟家里团圆团圆……”
    听到这里,尉赤捏紧手机,“嗯”了一声,“我会回去。”
    “对了!”尉正升说:“既然回来,就别一个人回来,女朋友也一起带着吧,正好我还没见过那丫头!”
    这段时间,尉正升有听尉钧辽和纪媛提起过尉赤的这个女朋友。
    他们两个人对那丫头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但具体怎么样,尉正升还是想亲自考证一下,所以就直接跟尉赤提出了这个要求。
    听到尉正升提起程娆,尉赤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勉强开口:“我分手了。”
    尉正升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听到他这么说,顿了几十秒:“怎么这么快?”
    是啊,怎么这么快?
    尉赤勾了勾嘴角,淡声道:“不是一路人。”
    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程娆根本就不喜欢他?
    这种话,他说不出来。
    他到底是个男人,爱面子的劣根性是改不掉的。
    “不是一路人就不勉强了!”尉正升说,“谈恋爱这种事情,也不能仅凭着一腔热血,要是打算结婚,更是得看看双方观念合不合拍!早发现早结束,挺好!”
    挺好吗?
    尉赤自嘲地勾唇,估计也就他们觉得挺好了吧。
    “好了,准备准备回家吧!有什么话我们回来再说。”尉正升并没有在电话里和尉赤多聊。
    尉赤应了一声,挂上电话之后,就去换衣服了。
    换好衣服,便开车准备回家。
    和程娆分手之后,尉赤的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
    他本身就不爱笑,经过这件事儿之后,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了。
    ………
    临近中午,尉赤回到了尉家。
    刚一进门儿,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表哥,好久不见!”乔尧俞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卫衣,看起来青春靓丽。
    尉赤和乔尧俞的关系一直不错,在这里看到他,尉赤也不怎么意外。
    尉赤换了鞋,问他:“你从m国回来了?”
    乔尧俞笑着点头,“是啊,回来好几天了。”
    乔尧俞刚说完,乔如章正好跟尉正升下楼了。
    尽管尉敏之去世好多年了,但是乔如章在重要节日的时候还会带着乔尧俞回来。
    乔尧俞年龄小,在长辈面前嘴甜得不行,尉正升从小就特别疼爱他。
    纪媛原本在厨房,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也出来了。
    看到尉赤之后,纪媛哼了一声,说:“你还知道回来。”
    纪媛跟尉赤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态度,尉赤也没介意,多年的经历已经让他学会了无视。
    但是,尉赤这么不理人,反而让纪媛更生气了:“你是不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员啊,大过年的人不回来就算了,电话都没有,你真是……”
    “行了纪媛,大过节的,你也别说他了。”尉正升看了纪媛一眼,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尉赤了。
    纪媛其实还想说,但是尉正升都站出来替尉赤说话了,她这边也不好继续了,只能作罢。
    过了一两分钟,尉赤和尉正升还有乔如章一块儿坐到了沙发上。
    当然,乔尧俞也在边儿上坐着。纪媛让家里的阿姨端了茶水上来,然后自个儿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坐下来之后,尉正升对尉赤说:“既然跟那丫头分手了,你就再找个合适的。你要是不喜欢古月,爷爷给你介绍别的姑娘,你这条件,什么好姑娘找不到?”
    “哎不对!”乔尧俞坐在旁边儿听着他们的对话,惊呼:“表哥你谈恋爱了?”
    尉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之前又不是没谈过。
    乔尧俞:“好吧,当我没说。”
    尉赤没再接乔尧俞的话,他侧目看向尉正升,对他说:“我暂时没有再谈恋爱的计划,爷爷你就别操心了。”
    “怎么,你还想着那个没礼貌的臭丫头啊?”纪媛听说尉赤和程娆分手了,别提多高兴了。
    那种性格的姑娘,根本就不适合他们尉家。
    听到纪媛横插一脚,尉赤也没接话,就安静地在旁边坐着。
    同样安静的,还有乔如章。
    其实,尉赤和程娆分手这个事儿,还是黄萍告诉他的。
    这段时间,乔如章也没机会跟尉赤聊这件事儿。
    而且,尉家的人还不知道尉赤这个女朋友是黄萍的女儿。
    这事儿乔如章一直想说,没找到机会。
    本来是打算这次过年的时候说的,结果他们俩人已经分手了……
    “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打算,不用操心了。”憋了很久,尉赤才憋出来这句话。
    他不喜欢被管着,更不喜欢他们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行,那你自己考虑着。”尉正升说,“我本来还想看看,是什么姑娘让你这么痴迷呢。”
    尉赤低笑。他觉得,尉正升看到程娆,肯定是会失望的。
    因为,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乖女孩”。
    ………
    正月十五,家里不少客人前来拜访。
    尉正升虽然已经退休,但人脉和地位还在。
    在客厅里头坐着聊了一会儿,就有人前来拜访了。
    尉正升和来的客人到了会客厅,纪媛去了厨房,乔尧俞跟着纪媛一块儿去了厨房。
    客厅里拖只剩下了尉赤和乔如章两个人。
    乔如章看了看四周,然后将视线转向尉赤,开口问他:“你跟程娆怎么了?”
    “分手了。”尉赤回得很干脆。
    乔如章:“我知道分手了,我比较好奇原因,是她提的还是你提的?”
    “她提的。”尉赤说,“她一直都不喜欢我,她心里有喜欢的人,是我非得跟她在一起的。分了挺好。”
    乔如章听到尉赤这么说,叹了一口气:“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们应该多给彼此一些时间……其实我倒是觉得你和程娆挺般配的。”
    “不用了。”尉赤淡淡地说了一句。
    程娆不肯给他时间,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她那么爱萧野,他何必一个劲儿地犯贱往上贴呢。
    真的没必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
    就这样分开,挺好。
    有句话说得对,儿女情长本身就是成功路上的牵绊。
    跟程娆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哄她开心,以至于把很重要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想想都觉得可笑。
    乔如章见尉赤态度这么坚决,大概就能猜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有多深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段感情里一直都是尉赤付出得多一些。
    通过他的观察来看,这段时间,程娆状态都挺好的,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想到这里,乔如章又是一声叹息。
    **
    正月十五中午,程娆来到了萧家。
    来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几份伴手礼。
    她基本上每次来萧家都会带东西。
    程娆过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
    萧野父母两个人在厨房里头忙活,所以,开门的人是萧麓。
    流产手术过后,程娆第一次见到萧麓。
    她的脸色看着比之前好多了,想来应该是恢复得不错。
    萧麓看到程娆手里拎着的东西,略微蹙眉,对她说:“其实不用带这么多东西过来的,我们家里现在又不缺这些……”
    程娆没理会她,直接将东西放到了地上。
    厨房里的萧父萧母听到外头的动静之后,也走了出来。
    看到程娆过来,李振丽马上露出了笑容:“程娆你来了啊,先坐,萧麓你赶紧给程娆倒杯水。”
    顿了顿,她又说:“午饭很快就好了,你再等一会儿。”
    程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萧野的父母都对她很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态度。
    两个长辈和程娆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继续去厨房忙活了。
    萧麓给程娆倒了一杯水过来,坐到了程娆身边。
    她瞥了一眼程娆,然后问她:“你从m国回来了?”
    程娆:“哦。”
    萧麓:“那边好玩儿吗?”
    程娆:“就那样。”
    萧麓没接话。
    她觉得,程娆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麓半天没说话,程娆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哥的东西在第三个卧室?”
    萧麓点了点头,“怎么了?”
    程娆:“我进去看看。”
    说完,程娆就起身朝着卧室的方向去了。
    萧麓脸色变了一下,然后紧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
    萧野之前买的cd和书,都在书柜上摆着,卧室的衣柜里,还有不少他之前穿过的衣服。
    一打开衣柜,程娆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虽然他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但是只要闻到这个味道,她就觉得他还在。
    萧麓看到程娆这样怀念萧野,再想想她已经和尉赤在一起这件事儿,不免有些不平衡。
    于是,她开口对程娆说:“你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不要总想着我哥了,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没有。”程娆回头瞥了萧麓一眼,难得地和她解释:“我分手了。”
    萧麓完全没想到程娆会这么说,当即震惊了一把:“为什么?”
    尉赤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好,她为什么还分手?
    “没有为什么,分了就是分了。”程娆自然不会和萧麓解释这些。
    萧麓听到程娆这么说,内心更加不平衡。
    凭什么她可以这么洒脱?
    尉赤这样的男人,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程娆并没有把萧野还活着的消息告诉萧麓。
    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复杂。
    她想,萧野那么孝顺的人,等到可以说的那天,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家里的。
    ………
    吃饭的时候,萧麓一直在玩手机,不知道是在跟谁发消息。
    李振丽看到之后,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吃饭的时候别玩手机了!”
    萧麓嘴上应承着,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没停。程娆就坐在萧麓边儿上,虽然没有偷窥她隐私的念头,但她稍微一侧目,就能看到聊天窗口里的内容——
    程娆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但是萧麓发的这条消息,确实够暧昧。
    看完这条消息之后,程娆凉凉地看了一眼萧麓。
    然而,萧麓并没有在看她。
    吃完饭,程娆就准备回去了。
    毕竟今天元宵节,晚上她还是要跟黄萍一块儿吃饭的。
    走的时候,是萧麓送她出来的。
    上车之前,程娆对萧麓说:“有些事儿做一次就够了。”
    她的语气并不友好,萧麓听完之后脸色垮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娆:“字面上的意思。听不听随便你,下次捅了娄子不要指望我再给你保密。”
    程娆觉得,萧麓是真的蠢。
    正常人吃过一次亏之后应该会长记性,她竟然一点儿记性都不长,又开始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萧麓不开心了,“你不要觉得你帮了我一次忙,就可以指挥我的生活。”
    “你想多了。”程娆打断她,“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听不听随便你。”
    说完,她便打开车门上了车。
    随后,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萧麓看着程娆的车走远,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
    正月过去,程娆的日子仍然过得很平静。
    除却那次海滩上乔尧俞制造的意外,她就没有再和尉赤碰过面。
    兴许是因为知道萧野还活着,她对性的瘾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夜里偶尔会有渴望,但是不至于像之前那么夸张。
    程娆基本上不出门儿,每天都待在家里看书。
    很快到了三月份,她迎来了营养师的第一场考试。
    考试的那天,天气很好。
    程娆大大小小考了不少证书,这种规模的考试还不足以让她紧张。
    程娆把知识点都复习得差不多了,考试的题基本难不倒她。
    考完试出来,是下午四点钟。
    程娆准备开车从考点离开的时候,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来一看,是萧麓的电话。
    程娆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到了萧麓爱着急的声音:“程娆,我妈妈突然晕过去了,来医院检查,医生说她要做手术……”
    程娆听得蹙眉:“在哪家医院?”
    萧麓说了个医院的名字。
    程娆听完之后揉了揉眉心,“好,你等着。”
    挂上电话之后,程娆马上上了车,朝着萧麓所说的医院开去。
    印象中李振丽的身体一直都挺好的,程娆怎么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程娆抵达医院,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儿了。
    她来到了病房,病房里住了三个病人,李振丽在最里头的那张床上。
    她虽然醒着,但是脸色很不好。
    程娆进来之后,直接问萧麓:“检查结果在哪里?给我。”
    萧麓忙不迭地把检查结果递给了程娆。
    程娆接过来看了一眼拍的片儿,还有鉴定结果——二尖瓣前叶脱垂伴二尖瓣返流。
    这种情况,绝对是要做手术的。
    而且,要去专攻心外科的医院去做。
    他们目前找的这家医院,规模太小,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医生,肯定是不行的。
    “程娆啊,没事儿的,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李振丽终归是不太好意思麻烦程娆,“我看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住几天出院就行了。”
    “挺严重的。”程娆说,“返流如果不控制,情况会严重,还是尽早做手术为好。”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军区医院这方面比较专业,我去找人联系一下吧,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花不了太多钱。”
    “程娆,真的不用了。”萧父一直都话比较少,听到程娆这么说,他也是真感动。
    “真要做手术,我们在这边做就行,你也说了不是什么大手术……我们有医保,到时候可以报销的。”
    “你们先住这边吧,我现在去联系一下军区医院。”
    程娆并没有听他的话,说完这句之后,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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