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娆知道袁潇肯定是有难言之隐。
    其实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被他人知道的秘密,就像萧野之于她一样。
    程娆也不是一个喜欢窥伺别人隐私的人,既然袁潇这么说了,她就同意了。
    “嗯,路上小心。”程娆点了点头,和袁潇道别。
    那边李助理也朝着程娆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打过招呼之后,就带着袁潇走了。
    ………
    程娆也没在机场多逗留,拎着行李箱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的,程娆刚才停车场里停下来、拿出手机准备叫出租车,就听到了男女发生争执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于是程娆抬头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
    大概两米不到的地方,荣光正跟一个穿着吊带裙、身材火辣的女人纠缠着。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那个女人在纠缠他。
    荣光头疼得要命。
    他爱玩儿是无可否认的,但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拿得起放不下的,面前这女人,跟了他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他今天提出分手,结果她愣是不肯。
    这不是么,他今天来机场送人,她就来这边蹲点儿了。
    荣光最讨厌纠缠不清的女人了,她这么做,简直就是犯了他的大忌——
    “你是不是不知道分手是什么意思?”荣光垂眸盯着面前的女人,声音里满满的不耐烦,“怎么着,钱不够?”
    对面的女人听到荣光这么说之后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撒泼打滚:“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
    荣光听到这种话就觉得好笑。
    他纵横情场多年,这样的话听的次数多了去了。
    这其中有一部分的人是真喜欢他,但是也有一部分就是觉得他分手费给的不够。
    显然,面前这个女人是后者。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撑死也就两周。
    荣光睡了她几次,觉得没意思了,所以给了她一笔钱当分手费,单方面结束了这段关系。
    但是现在看来,这女人应该是不满意。
    荣光听着她的“真情告白”,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一个侧目,余光扫到了程娆。
    瞧见程娆之后,荣光不自觉地勾起了嘴唇。
    他迈步,走到程娆面前,不由分说地将程娆搂到了怀里。
    程娆刚才只是看到了荣光,没打算跟他打招呼,也没想到荣光会直接对她动手动脚。
    被他搂住之后,程娆下意识地就要挣扎。
    就在此时,荣光低头贴到程娆耳边:“帮我个忙,回头我好好报答你。”
    程娆还没反应过来,荣光已经搂着她走到了那个身材姣好的女人面前。
    程娆胎眸,看见了女人的长相。
    确实漂亮,不是庸脂俗粉。
    身材也是真好,桃花眼,卷发,每个动作里都透着媚态。
    同为女人,程娆都看得有些呆。
    这样的女人,荣光不要?
    “这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我今儿是来接她的,你别自讨没趣了,老子对你没兴趣了。”
    荣光跟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一点儿都没客气。字里行间都是嚣张。
    这语气,听得程娆极其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抬眸去看对面女人的反应,发现对方好像也没怎么生气。
    程娆有点儿看不懂了。其实她恋爱的经历很少,就跟萧野有过一段,而且也不是轰轰烈烈的那种关系。所以她自然不会明白这些。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面的女人突然爆发,又开始撒泼。
    她这么一弄,程娆都被她吓了一跳。
    当然了,荣光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对面的女人,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两百万,拿着走人,以后别来找我。”
    对面的女人听到荣光这么说之后,终于停止了撒泼。
    她伸手,从荣光手中接过银行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样子是真的只要钱。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程娆笑了。
    突然觉得荣光挺可怜的。
    要是没了身份地位和金钱,有几个女人愿意喜欢他?
    “你去哪里了?”
    那女人走之后,荣光将注意力转到了程娆的身上,发觉她好像晒黑了不少。
    她之前那皮肤白的哟,看一眼都觉得扎眼。
    程娆本身就懒得跟荣光沟通,对于他问的问题自然也就不会回答。
    程娆动手挣脱了他,拿出手机准备继续叫车。
    荣光低头扫了一眼她的手机,看到打车软件的界面之后,笑着说:“去哪里,我送你呗。”
    “不用。”程娆头都没抬就拒绝了。她对荣光很抵触。
    抵触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荣光这个人怎么样。
    只是因为,荣光是黄萍不顾她的意愿介绍给她的,所以她很烦。
    认真想想荣光除了轻佻了一些,倒是也没做什么非常过分的事儿。
    “你跟老大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荣光盯着程娆,笑了笑,“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勾搭你了。”
    老大?程娆刚听这句话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准备追问的时候才猛地回过神来——
    哦,荣光说的老大,就是尉赤。
    明白过来荣光这话的意思之后,程娆淡淡地接了一句:“我跟他没有任何事儿。”
    “哦?”荣光听着程娆否认,兴趣也上来了。
    行啊,他本来以为他们俩人是郎情妾意呢。
    现在看来,应该也是尉赤那边自作多情了?
    瞧瞧程娆这冷淡的样子,完全就是不想承认他们两个人有关系。
    荣光挑眉问程娆:“那老大为什么让我离你远点儿?”
    “……”程娆听得无语,她根本不知道、也没想到尉赤会这么警告荣光。
    这话听着就很幼稚。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荣光正色道,“你放心,小爷我虽然花心但是也有原则,老大喜欢的女人我绝对不碰。”
    程娆:“……”
    看不出来,他还挺有原则的。
    程娆正这么想着,荣光那边已经继续了:“所以相亲的事儿我回头会跟我家老爷子说,我这么说了你放心了吧?”
    程娆没说话。
    其实荣光能这么做,是再好不过的了。
    如果是他那边不愿意的话,黄萍肯定也不能说什么,顶多就是批判批判她魅力不够,留不住荣光。
    但是,这样一来能省去很多麻烦,也值了。
    想了一会儿,程娆难得跟荣光客气了一回:“哦,谢谢你。”
    荣光:“……”
    这声谢谢,可真是来之不易啊
    现在能放心让我给你当司机了不?”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荣光调侃着开口。
    虽然荣光已经那么说了,但程娆还是不太想跟他有太频繁的接触。
    “不用,我打车。”
    荣光:“听你这意思是想让我把你跟老大的事儿捅出去?”
    程娆:“……”
    荣光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威胁她。
    算了。
    程娆懒得跟他生气,于是直接报上了医院的名字。
    她有一段时间没去找过江枫了,现在得去观察一下。
    荣光那边听到程娆报上医院的名字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程娆有些疑惑地看着荣光,不明白他为什么听到医院的名字也要笑。
    荣光看出了程娆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嗯,有点儿巧吧,你说的这医院,正好是我三哥家的。”
    程娆没接话,也没追问。
    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感兴趣,不是她的圈子,她打听消息也没意义。
    程娆的话本身就不多,一路上基本上就没主动开过口,一直都是荣光在问她。
    当然,荣光问的问题,程娆也不会全部都回答。
    有些涉及到隐私,或者是太无聊的问题,她就直接无视掉了。
    从机场到医院用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程娆下了车,跟荣光说了一声“再见”,就走了。
    荣光摸着下巴看着程娆的背影,啧了一声。
    不得不说,老大的品位就是不一般。
    这样的女人,普通男人还真吃不消啊。
    **
    程娆拎着行李箱走进了医院的电梯。
    上楼之后,她直接走到了江枫的办公室。
    江枫平日不出诊,基本就在办公室里头呆着。
    停在江枫办公室门口,程娆抬手敲了敲门。
    面前的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江枫瞧见程娆站在门口,愣怔了一下,有些意外。
    算一算,程娆已经好长时间没来找过他了。
    江枫认真观察了一下程娆,发现她晒黑了不少。
    都不用猜,也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江枫接过程娆的行李箱,往后退了一步,给程娆让路让她进来。
    “又去出任务了?”江枫顺口问她。
    程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江枫笑了笑,说:“晒黑了。”
    程娆:“嗯,有点儿。”
    w地区太阳那么大,她出任务的时候也没办法好好做防晒,晒黑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她的皮肤晒后修复功能也很强大,基本上每次晒黑了,过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江枫将程娆的行李箱放到一边,询问她:“最近感觉怎么样?”
    程娆舔了舔嘴唇,说:“我以为我好了,但前几天又开始了。”
    江枫拧眉,“是什么事情让你觉得自己好了?”
    程娆捏了捏拳头,对他说:“我跟别的男人上床了。”
    江枫:“谁?”
    他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程娆没回答,她觉得这个已经不在心里咨询的范畴内了。
    而且,之前江枫提醒过她,让她别跟尉赤走得太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程娆选择了沉默。
    江枫也清楚,自己这个问题问得过分了。
    程娆没回答,他也就没追问。
    停顿了几秒钟,江枫对程娆说:“你的情况不会因为你跟别的男人上几次床就缓解。”
    “……”程娆没话说。
    江枫:“我说过,你压抑太久了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跟欲望和本能作斗争,永远不可能胜利,物极必反,这些道理我都告诉过你。”
    “嗯。”程娆难得一次这么听江枫的话。
    之前每次江枫提起这个话题,告诉她不要压抑欲望的时候,她就会有非常剧烈的抵触情绪。
    然后,就会不断地提起萧野。
    她说她不会和除了萧野之外的任何男人上床,所以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情况都没好转过。
    人的欲望和本能很神奇,一直压抑不会让欲望消失,反而会成倍地膨胀。
    程娆的病,就是这么来的。
    平时在人前,她会刻意表现得很冷淡,让别人认为她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可是到了夜里,尤其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江枫给她出的主意就是让她再找一个男朋友。
    转移注意力,重新投入一段感情,是解决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
    无奈的是程娆不肯,所以江枫也拿她没办法。
    “应该怎么做,你都知道。”江枫走到程娆面前停下来,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下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放下过去。
    这四个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程娆抿着嘴唇没有接话,江枫已经从她的反应观察出了她的态度。
    同样的话他之前说过无数次,程娆对萧野的感情深,不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
    心病还须心药医,要克服病情,其实还是要看她什么时候放下萧野。
    “对了。”江枫主动转移了话题。
    他盯着程娆,对她说:“最好不要再跟着msf出任务了,对你的康复不会有任何好处。”
    “不可能。”一听到江枫这么说,程娆马上就给出了三个字。
    要她放弃出任务,根本不可能。
    江枫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
    这个提议他之前也给程娆提过了,当时她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江枫也猜到了程娆会是这个反应,停顿一下后,劝说她:“我知道这是你的梦想,但它不应该是你唯一的选择,你可以定期去孤儿院、敬老院,甚至是临终陪伴——”
    “不一样。”程娆再一次打算江枫:“你不会懂。”
    江枫知道程娆有些生气了,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她简单四个字,弄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饿了。
    “好了,那不谈这个。”江枫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晚上想吃什么,一起吃个饭吧!”
    程娆点头答应下来。
    关于梦想的话题,好像没有人可以理解他。
    刚才带江枫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继续出任务,程娆就想起来之前跟尉赤交谈的那一次。
    他问过她为什么要做无国界医生,她半开玩笑地说是为了梦想。
    当时她以为尉赤会嘲笑她来着,但是他没有。
    可能在这个方面,尉赤还是懂她的吧。
    因为他们做的事情,性质其实差不多,看不到未来,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无所谓未来,更无所谓生死。
    不一样的是,她的信念和动力是萧野,尉赤的信念和动力,应该是他的弟弟。
    **
    从机场和程娆分开之后,袁潇跟着李助理上了车,朝着兰亭别墅的方向行驶。
    上车之后袁潇一直低着头,情绪非常不好。
    她一个人坐在后排,低着头,焦虑不安。
    李助理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袁潇的表情,到底还是没忍住。
    “小袁,等会儿不要惹他生气。”
    李助理跟袁潇认识很多年了,有些话,他觉得还是提前提醒一下她比较好。
    袁潇自然听到了李助理的忠告,也明白李助理是为了她好。
    不过,这个时候她说不出来“谢谢”。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车子停在了兰亭别墅区。
    兰亭别墅区在洛城西边的城郊,环境独好,周围绿化做得好,也很安静,远离了市中心,没有闹市的喧嚣。
    袁潇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车门。
    下车之后,她看着面前这幢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眼眶有些酸胀。
    正走神的时候,李助理发话了:“小袁,进去吧,江总在等你。”
    袁潇回过神来,轻轻地点点头,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门上是指纹锁,她不想敲门,所以试了试自己的指纹。
    没想到,刚碰上去,门就开了。
    算一算有五年多了吧,江铭城竟然没有换过密码。
    袁潇刚一进去客厅,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袁骆,以及他身边的徐洁。
    徐洁也有五年多的时间没亲眼见过袁潇了,虽然袁潇时不时会跟袁骆视频聊天,但是手机里看着总归是不如真人看着舒坦。
    瞧见袁潇之后,徐洁马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袁潇面前,抬起手来扶着她的肩膀,“我们圆圆回来了啊……瞧瞧你瘦的……”
    真真切切听到奶奶的声音,袁潇的眼眶也有些红。
    她放下行李箱,扶着徐洁坐到了沙发上。
    袁骆瞧见袁潇之后,也没再打游戏了。
    他放下手柄,“姐,回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来这边的?”袁潇问袁骆。
    袁骆摸了摸脑门,“啊,也就前天吧,姐夫去接我们,就过来了……”
    “……”袁潇动了动嘴唇,本来想纠正袁骆的话,但是想着徐洁还在,就没说什么。
    袁骆那边提起了江铭城,徐洁也就跟袁潇说起了这个事儿。
    徐洁拉住袁潇的胳膊,语重心长地对袁潇说:“我看小江对你挺好的,他帮了我们这么多,你也就别跟他闹别扭了,他都跟我说了,让你回洛城,进医院工作,也是为了你好……我们都在这边,你一个人待在国外也不方便是不是?”
    袁潇没说话,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江铭城果然还是这么奸诈,拿捏着她的死穴,可劲儿地踩。
    他明知道她活到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奶奶的想法,所以就卑鄙地利用老人家来达成他的目的。
    平时不管徐洁说什么,袁潇都会第一时间答应。
    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袁潇环顾四周一遭,都没看到江铭城的身影。
    于是,她问袁骆:“他人在哪里?”
    “姐夫在楼上书房呢,你快去找他吧。”袁骆给袁潇使了个眼色。
    徐洁听到袁骆这么说,像是想到什么正事儿一样,“是啊是啊,快去瞧瞧小江吧,他应该也很想你。”
    想她?这可真讽刺。
    不过,她确实应该上去瞧瞧江铭城了。
    有些话,他们必须得说清楚。
    袁潇从沙发上起来,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这里她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每个角落都很熟悉。
    停在书房门口,袁潇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抬起手来敲门。
    敲了三下之后,她听到了江铭城的声音:“进来。”
    袁潇捏住门把,推门进去。
    刚一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烟味。
    许久没闻过这个味道了,袁潇有些不适应,咳嗽了两声,脸色也不太好。
    袁潇走到办公桌前停下来,没说话,定定地看着江铭城。
    她的眼神有些哀怨,江铭城自然看得出来。
    不过江铭城那边倒是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吸了两口烟,将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笑盈盈地看着袁潇,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那样子,就像是在喊一条小狗。
    这个认知从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袁潇的心口紧缩了一下。
    她没动,就保持这个姿势站在原地。
    江铭城倒是也没生气,她不动,他便主动站起来,走到了她面前。
    在袁潇面前停下来,江铭城抬起手来,右手的食指贴上她的脸,轻轻地蹭了两下。
    他的指尖还带着烟草的味道,很难闻。
    “又瘦了。”手指一点一点向下移动,描摹着她面部的线条,目光紧锁在她脸上,眼神赤裸。
    袁潇觉得,他这样像是在打量一个商品。
    “还晒黑了。”过了十几秒钟,江铭城又开口了。
    袁潇了解江铭城的个性,他不是那种会随便发脾气的人,但是,他要是真生气了,会很可怕。
    他不会把情绪爆发出来,而是会变着法儿地折磨她。
    上一次他们两个人不欢而散,她到现在还记得。
    想必江铭城一定也记得……
    想到之前的那场争吵,袁潇有些紧张,嘴唇干涩。
    她动了动嘴唇,“让我奶奶和我弟弟先回去吧,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要让他们参与进来了。”
    “哦?”江铭城听完她的话之后直接笑了,“那如果他们不在这边的话,你会乖乖跟着李冉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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