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田太后几乎不吃不喝的熬着,元丰帝跟庞贵妃也忧心的很,可这种事该说的该劝的都劝了,若是田太后自己想不通,其实旁人怎么说都是多余,庞贵妃天天的往慈宁宫跑,也没能让田太后从小佛堂里出来,心下也是疲累不堪了,正好元丰帝过她这里来用膳,她便轻声叹了口气:“天气炎热,太后娘娘天天在佛堂里熬着,只怕长久下去不是个事儿。”
    不说别的,身体就先撑不住。
    元丰帝说起这件事也有些心烦和为难:“已经劝过好些次了,其实母后就是心里过不去,觉得自己害了景明夭折横死,好容易找了些安慰,结果却又是田循谋算设计,你说她心里如何能过意的去?”
    庞贵妃给他添了一碗汤,低声道:“那臣妾待会儿再过去看一看,也顺带再说说避暑的事儿,太后娘娘不去,成何体统?”
    太后都不去,反倒是嫔妃大臣们跟着去,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元丰帝嗯了一声,又问起十一公主来:“珠珠怎么样,听见田循的死讯,没找苏邀的麻烦吧?”
    “看圣上说的。”庞贵妃忍不住笑着埋怨一句:“说的好似您自己女儿当真是个蠢死的,我早就已经跟她说过道理了,她若还是去找苏邀的麻烦,那这趟避暑行宫的事儿,臣妾都不愿带她去。还好,这次她知道不对了,虽然难过,却没迁怒谁,还过来问了臣妾,觉得田循的急病太奇怪。”
    知道动脑子就是好事了,元丰帝对女儿总是多几分容忍的:“她能知道事情不对就好,怕就怕当真一片天真烂漫,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还不是都怨您?”庞贵妃大着胆子嗔怪:“您对她太过宠爱了,让她以为这天下都是好人,哪里还知道动脑子?”
    说起这个,元丰帝同样有些后悔,他放下碗筷有些惆怅:“你说的是,是朕太过纵容她了,可这世上,哪怕是皇帝也有许多顾不到的事儿。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应该是知道的,朕的姐妹们自然都是真正金尊玉贵的公主,可是再往上一代,你看看妖后底下那些公主们?一个个的虽然说是金枝玉叶,可是成亲的事儿都能被太监们糊弄!”
    李氏对废帝其他的孩子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自然而然的,其他人对于废帝的那些公主也不会有多在意。
    可更可恨的是,那些人不仅忽视公主,太监竟然还和那些望族合谋,将公主婚事当成筹码,收受人家的钱财,把公主胡乱嫁出去。
    有一个公主竟然是嫁给了一个痨病鬼,婚后没过几天,那个痨病鬼就死了。
    还有的公主受宫女太监辖制,根本无法和驸马亲近,宫女太监反而两头收受好处,成了真正的大王。
    元丰帝说的这些事,庞贵妃哪里会不知道?她急忙安抚元丰帝:“圣上圣明烛照,是有道明君,废帝哪里能跟您相提并论?便是咱们的宝珠,也绝不会是废帝那些公主可以比的。”
    “未必。”元丰帝目光灼灼看着庞贵妃:“贵妃,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你该知道,朕也不是能随心所欲的。”
    若真是能够随心所欲,皇后不会死,太子太子妃不会死,他的儿子们也不会被人挑拨为了这个位子自相残杀。
    他顾不到的地方太多,总有地方可能被人钻空子。
    所以他要让萧恒去历练,哪怕是看着萧恒摔得头破血流,他也尽量冷眼旁观。
    现在,轮到十一公主了。
    庞贵妃默默地应了一声是,她不是没对皇后和太子的位子动心----如果庄王他们都可以,为什么她的儿子不行?
    这是她当初的想法。
    可她越是在元丰帝身边呆的久,见的东西多,这个念头便越是弱了-----元丰帝践祚至今,犹自还有这样多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居心叵测之徒,皇位这东西,得稳当了才该去想一想争的问题。
    若是都坐不稳,争来争去,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她郑重对元丰帝道:“圣上放心,臣妾心中有数,绝不会把宝珠养成一个凡事都靠旁人的人。”
    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担当,能保护自己的能力。
    元丰帝嗯了一声,两人正说着话,翠姑姑小心的在外头禀报,说是慈宁宫来人了。
    最近田太后那副样子看的庞贵妃都心惊,听说慈宁宫来人了,她下意识就觉得怕是田太后出了什么事,急忙站了起来:“快让人进来!”
    连元丰帝也是眉头紧锁,等到田妈妈进来,他立即便问:“是不是太后有什么不好?”
    田妈妈却急忙摆手,有些焦急的噗通跪在地上解释:“圣上,贵妃娘娘,太后娘娘说,想把苏县主留在慈宁宫住一夜,明儿再让她出宫去,让老奴过来禀报一声,也免得贵妃娘娘担心。”
    庞贵妃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田妈妈是来报这个消息的,差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好端端的,田太后怎么会让苏邀到慈宁宫住一晚上?
    要知道,从前田太后对苏邀的态度自来是冷淡中带着疏离,恨不得苏邀离得越远越好的。
    连元丰帝都颇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田妈妈将苏邀在小佛堂中的那番话说了:“太后娘娘便说,请苏县主陪她在小佛堂再待一会儿,苏县主也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
    元丰帝摆摆手,打发走了田妈妈,侧过头对庞贵妃笑着说:“看见了吗?这小丫头颇有些意思。”
    庞贵妃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立即也跟着笑的和煦:“可不是,不过说到底,我倒是觉得苏邀身上更难能可贵的品质不是聪明,也不是有意思,是她的真诚,你待她好,她待你自然便会很好,哪怕不能做朋友,她待你也是好的,现在这种人,太难得了。”
    到了他们这个位子,等价交换的事情做的太多,便会觉得感情的可贵。
    元丰帝自己听着也笑了:“你说的是,还是小姨她教导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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