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和郭襄离开襄城前,原本少帅军在襄城里的护卫已提前准备了骏马和马车,还要随行保卫,但楚铮并没留他们在身边,吩咐其中两人直接去滇南提前打听所谓的无量山玉洞位置,另外三人带着车马去前方的小镇等候。
    这时他和郭襄坐船渡过汉水,绕过已插着宋军旗帜的樊城,向着南杨城奔去。
    南杨城离襄城有近百里路,沿途城镇俱已陷落,见地上的冰雪渐消,蒙古斥侯快马奔驰已不受太大影响,不时能看到十人一队的蒙古斥侯出没,与从樊城前出的宋军斥侯混战,双方打得极为惨烈。
    种种迹象表明,蒙古大军南下只是时间问题。
    连郭襄也察觉到局势的不妙,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师弟,这次蒙古鞑子会不会在近期进攻襄城?”
    楚铮若无其事道:“应该不会这么快,蒙古的百万大军都在向西推进,负责南攻的皇子忽必烈和汝阳王府,加起来不过三四十万兵马,冬天粮草积聚和运转都很困难,他们想大举进攻襄城,起码还要有两三个月的准备时间。如果这次我们先烧了蒙古大军前期准备的粮草,他们想进攻襄城又要再延后不少时间了。”
    “这样呀……”郭襄点了点头。
    她虽然有跟着郭靖黄蓉学习行军布阵、后勤保障、兵法韬略,但郭靖黄蓉从不会告诉她最新的局势情报,听到楚铮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了。
    楚铮见忽悠过去,暗地里松了口气。
    事实上情况远比他所说的要糟糕得多。
    不同于郭襄,他另有少帅军的情报网络,对局势的变化极为了解。
    前半个月前的樊城一战,固然狠狠地打击了蒙古的嚣张气焰,“王保保”被擒、在广场公开行刑,更是极大地振奋了襄城军民的士气和抗战决心,但也使得蒙古一方出离愤怒,视为奇耻大辱,加紧了入侵步伐。
    这半个月,北面而来的车马粮草不断聚集到南杨城里,加上先前的贮藏,哪怕保守估计,南杨城里也存够了二十万蒙古大军三个月所需的粮草,甚至还有几十门红夷大炮和数万枚炮弹,只等半个月冰雪彻底融解后,二十万蒙古大军就会南下,经南杨城直扑襄城。
    而目前整个襄城的军民不过几十万,除去老弱妇孺后,壮丁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万,其中训练有素的披甲兵士只有五万,加上前来相助的万余江湖人士,实力较之二十万蒙古精锐也是相差悬殊。
    蒙古大军一至,襄城怕会玉石俱焚,被夷为平地。
    眼前的局势实在已恶劣至极,若非如此,郭靖黄蓉也不会急急地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将郭破虏送走,还将郭襄托负给他。
    楚铮暗叹口气,他知道是劝不动郭靖黄蓉的,目前的少帅军在李阀的重压下也无法给予支援,自己只能冒险行动,来给予郭靖黄蓉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楚铮的目标正是南杨城的粮草火药,只要他能烧了毁了这些粮草和大炮、炮弹,蒙古大军缺少兵器粮草,大举南侵之势就起码要延缓数月,使得已得到少帅军物资援助的襄城、樊城有更充足的时间来训练兵士、备战守城。
    只要把大战拖到冰霜累累的冬天,襄城便又能平安地多熬上一年。
    所以这次火烧南杨城的行动,直接关系到襄城的存亡和郭靖夫妇的生死。
    楚铮不愿郭襄担心,更不愿她跟着自己冒险,才在她面前将这次行动的意义与风险大大的削弱了。
    两人的轻功都极高胆,很快就跑了近二十里,这时几乎已看不到宋军的斥候了,反倒是蒙古一方的斥候更加活跃。
    楚铮不愿打草惊蛇,拉着郭襄小心地避让着这些斥侯。
    他脑海里早牢记了郭靖黄蓉这些天来讲解过的襄城一带地途,又有太阳为方向标志,并不怕迷路。
    到了中午时份,两人来到了南杨城郊外数里的一个小树林。
    远远望去,通向南杨城的所有道路均设了重重关卡哨守,城外处处旌旗招展,营盘连绵不绝,楚铮按郭靖所授的察敌法分析了一下,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居然有超过三万蒙古大军驻扎在城外守卫!
    郭襄也有相当的兵法韬略知识,不由咋舌道:“小师弟,蒙古鞑子守卫如此森严,我们根本进不去呀。”
    “嗯,情况比想像要还要复杂些。白天是没法子了,晚上我摸进去看看,你和东方白在这里等我。”
    郭襄担心道:“小师弟,要不还要算了吧,光看外围就守卫得如此严密,城中怕更是高手如云。”
    但楚铮又怎能退缩?
    他宽慰道:“师姐放心,区区数万蒙古兵士算得了什么?听说辽国有个南院大王萧峰,在数十万大军中生擒敌酋,别人能做到,我自然也能做到,不然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岂非浪得虚名?”
    郭襄知道小师弟向来不喜什么“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此时居然用来哄自己开心,不由卟哧一笑,也不再强劝,只是再三叮嘱他小心为上。
    入夜,明月当空,楚铮换上轻便的紧身黑衣,留下东方白在树林里和郭襄相互照应,自己施展幻绝身法,悄然摸入拱卫南杨城的蒙古连营之中。
    一路只见蒙古营寨守卫得当,明哨暗哨交错重叠,实在是第一流的精锐之师,换了别人怕偃旗息鼓、打起退堂鼓了。
    但楚铮心知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务必功成,便仗着艺高人胆大,施展出天下无双的轻功,悄无声息地闯过了数座营寨,来到南杨城外。
    伏在某处雪地凹陷的暗处,只见城头火光通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得比当初的樊城还要严密。
    楚铮耐着性子伏在雪地阴影处观察了近一个时辰,才把握住一次守兵换防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攀越城墙,进入到城内。
    这南杨城内依然是戒备森严,不时有巡逻队伍走动,重点路口还设了关卡路障,各处高地均有人放哨,如此严密的部署,直连苍蝇飞过都别想逃过守兵的耳目。
    可见这南杨城的守将也是极谨慎极有才能之人。
    放眼天下,能在这样严密的守卫之下潜入南杨城的,估计除了楚铮后再无第二个人。
    楚铮这时已不再依赖双眼,而是放出精神力,监视着身边方圆百丈的距离。
    现在以他的修为,已能勉强使出以神识来代替双眼的“心眼3.0”了,只是距离还不能超过百丈。
    凭借着“心眼3.0”,加上蒙古守兵终究是人不是机器,是人就会有松懈倦怠的时候。楚铮有惊无险地绕整个南杨城转了一圈,大概摸清了形势。
    诺大的城池里,投降的汉奸伪军不过只有三四千人,全是充当苦力,而蒙古兵士已超过两万。
    东北角的所有民房已改为营房,用于驻军休息。
    其余区域分别被改为三处大粮仓,各自相隔里许,成千上万升米麦、成千上万担草料,在各种临时修建的仓库中堆积如山,所有路口都有重兵把守,各类防火措施颇为完备,接近仓库处更是禁止明火,只能使用有罩子的特制灯笼,光线不算明亮。
    这对楚铮来说反倒是个便利,凭借着“心眼3.0”,他夜色中直接摸进了三处大仓库里转了一圈,连火药、大炮、炮弹的存放之处也找出来了。
    此时他有如壁虎般粘在屋檐的阴暗处,盯着远处的大粮仓,哪怕有人从他身下走过,就算举起灯笼仔细看也不容易发现他的踪迹。
    不过他的脸色极为凝重。
    因为楚铮已发现想靠自己一人之力,放火烧掉这几个大仓库,几乎是天方夜谭,绝无可能。
    唯一的机会就是引爆秘密藏在三处大仓库下方地窖里的火药炮弹,但这数十万斤火药爆炸起来威力何等可怕,整座南杨城怕会震塌大半,楚铮自己也没把握能在这样的大爆炸中能活着逃出去。
    他掏出自己的储物锦囊,一件件东西地检查。
    火烧南杨城是他在襄城期间就计划好的事,自然事先做过充足的准备。
    储物锦囊里不缺猛火油、火把、打火石之类的引火玩意。
    但几处存放火药的地窖相隔颇远,哪怕楚铮能混进去炸了其中一处,另外几处也会立时被惊动,自己除非硬闯,不然别想再炸掉那几处的火药了。
    问题是这里有足足数万兵马,一旦陷入重围,楚铮武功再高、神照长生真气再生生不息,也决无可能杀出重围、点燃炸药的,能在真气耗光前逃出南杨城就算是幸运了。
    楚铮忽然想起郭靖传授他的《九阴真经》,不由眼前一亮。
    《九阴真经》是一套包罗万像的武学,光是内功就称得上是神级,不过九阴真经上所载的内功偏阴柔一路,楚铮现在身怀四大神功,自然没必再练。
    除了内功外,《九阴真经》上面还有几样极高深的武功,包括“蛇行狸翻”身法、“白蟒鞭法”、“九阴白骨爪”、“摧心掌”、“大伏魔拳”等。
    但《九阴真经》真正最吸引楚铮的是上面的几篇特殊功法,一个是“易筋锻骨篇”,能加速内功的修炼进度,使得内功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一个是“疗伤篇”,能治疗极重的内伤。
    还有就是“移魂大法”,能用来对付心志不坚、或者心有邪念的人,对其下“暗示”,在特定情况下自动激发,使之按“暗示”的内容行事,事后还会失去中了移魂大法期间的所有记忆。
    楚铮现在琢磨的就是“移魂大法”,“移魂大法”效果惊人,尤其是以楚铮的精神力和内功修为,根本就不怕被反噬。
    唯一麻烦的是施术需要与目标人物一对一、面对面、眼对眼地施法,整个过程最快也要一分钟。
    但在目前的形势下,“移魂大法”是最合适也最有用的法子了。
    楚铮打定主意,再次潜入到仓库之中。
    仓库中堆满了粮食和干草,里面只在某些关键地方隐藏着三个身手不高的武林高手,以作最后的警示和防备力量,而通往藏有火药的地窖入口,还有四个一流高手把守。
    这看在极为严密的守卫在楚铮这里毫无作用。
    楚铮凭借着鬼魅般身法,轻松便将这七个一流高手尽数点倒,然后举起他们掉落的特制灯笼,对他们一一施法,让他们在听到信号时便放火点燃地窖里的火药,还有四处在仓库里放火。
    初次施法花了楚铮不少时间,加上个别人意志坚定,楚铮直接召唤出何澜儿,以蛊毒侵蚀其心志,才完成了施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楚铮还潜入地窖,亲自做了几条引燃线,浇上猛火油,确保点燃后能最大限度地将炸毁地窖里的火药。
    最后将事先准备好的引火材料交给七个高手,楚铮才解开他们的穴位,在每人耳边轻轻一弹,这七人便从催眠中清醒,完全没察觉刚才自己已失去了意识、中了催眠术。
    如是者楚铮在几处埋有火药的仓库里游走施术,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才准备妥当。
    楚铮摸到一处高楼之上,脚下已倒下两个昏迷的蒙古高手。
    他运足真气,高呼道:“楚楼钧在此,蒙古鞑子们,日后敢再犯我汉人疆土,杀我汉人子民,必遭天谴,有如今日——!”
    声如洪钟,远远传了出去,方圆十里尽皆可闻。
    ——原本楚铮想挂上李阀的名号,引起蒙古与李阀的猜忌内斗,但想到那汝阳王府的绍敏郡主足智多谋,这样的嫁祸之计未必有效,反倒徒增李阀的抗蒙名声,不如干脆报上本名,反正他与蒙古已是不死不休的大仇,同时也能震慑蒙古势力。
    果然,他这一喊,如同捅了马蜂窝,立时引起无数的惊呼与骚乱,黑暗中处处亮起了火把,不知多少人叫马嘶,精锐尽出,纷纷向着他的方向汇聚而来。
    眼看着街头巷尾全是蒙古兵士,忽然间东南仓库处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整个仓库处冒出火红的蘑菇云,四周所有的建筑物轰然倒塌,正在汇聚的蒙古兵士死伤无数。
    紧接着西南、西北的几处仓库也接连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火光与巨响直接震塌了大半座南杨城!
    火光冲天,哭喊声与惨叫声尽数被淹没!
    楚铮选择的这处高楼离几个爆炸点极远,依然被震得摇摇欲坠。
    楚铮尤嫌不够,趁着城里内外大乱,四处点火,将残余的粮草点燃大半,凭着他鬼魅般的身法,根本不用担心被混成的蒙古兵士围困。
    等他离开南杨城时,南杨城里处处是火海,火势之大,估计十多里外都能看到这片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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