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赵靖忠递上来的考卷,陆凡神色如常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而后,嘴角间隐隐带上了一丝笑意。
    “状元,便选他了!”
    此话一出,王延等人顿时叹了口气,神色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之前对于那宁毅究竟有多看好,如今对于对方,他们就有多么排斥。
    宁毅的答卷并非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了令他们感到害怕。
    尤其是那传销之法,虽然对方在考卷上只是简单的表述了几个要点,但王延等人依然感觉到背后有几分凉飕飕的。
    对方在操控人心方面,实在是太恐怖了,这种人物若是日后进了朝堂,对于大乾来说,究竟是好是坏,谁也不好说。
    宁毅若是不得势也就罢了,若是在朝中得了势,以其在算计人心方面的造诣,日后这大乾朝堂,谁人有把握能将其压制?
    只不过,无论他们心中究竟如何想,但此刻已经无能为力了。
    很显然,宁毅此人,早已简在帝心,而且陛下已经亲自将其点为了状元,这时候再多说什么已经无济于事,只会平白令陛下对他们升起不满之心。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御花园中,宁毅等人头戴乌纱进士巾,身穿青边深蓝色广袖罗袍,腰系饰以黑角的青鞓色革带,手持槐木笏板,静静地等待着。
    除了他们这些考生外,不少没有参与批阅考卷的文武官员也是聚集在此,等待着阅卷结束,等待着陛下召见。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钟声响起,而后有太监扯着公鸭嗓子道:“吉时到,百官率考生觐见!”
    文武百官没有丝毫停顿,在接到旨意后,便排成队列,向着太极殿方向走去。一众考生紧随其后,一个个紧张而又兴奋,对接下来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憧憬。
    太极殿,百官鱼贯进殿,分列两侧,给皇帝站班。一众考生们则是在殿外等候,等待着最终结果。
    而此时的太极殿前,已经林立着手持金瓜、宝顶、旗幡等各种各样象征性多过实用性的武器的金甲卫士,在檐下还有装备黄钟大吕等全套乐器的宫廷乐队,此刻乐声大作,恢弘而又庄严。
    在乐声中,民政部部长,文官一把手王延走出太极殿,立在众进士的面前,展开一个精美的黄册,清清嗓子道:“诸位考生听宣。”
    考生们顿时神色一凛,而后忐忑的看向前方。
    “……皇恩浩荡、开科取士,为国抡才,出身莫问。今大乾科举第一次殿试结束,由陛下策试天下考生,钦赐一甲进士及第三名,二甲进士出身九十七名,三甲同进士出身二百一十名,如下……”
    宣读到这里,王延眉头微皱,目光在一众考生身上不断逡巡着,直至看到宁毅的身影后,他才心情复杂的继续开口。
    “殿试一甲第一名……宁毅!”
    此话一出,两边的侍卫们顿时齐声喊道:“一甲第一名,考生宁毅觐见……”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直至不少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后,宁毅方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从队列中走出。
    其实在考试结束后,他也是心里七上八下的。
    虽然他自认为已经猜到了几分陛下的心理,但他所给出的方法,未免有些过于阴损,缺了几分堂皇大气,陛下那里,未必就会真的能看上。
    好在,自己赌对了,状元之名,总算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大乾第一次科举的状元郎,这个名号,绝对意义非凡,毫不客气的说,这个第一名,绝对可以为他在官场中节省十年熬资历的时间。
    “状元郎,请跟下官进殿谢恩吧。”
    宁毅深吸一口气,在一名中年文官的引领下,亦步亦趋的来到了太极殿中。
    在轻如游丝的乐声中,他躬身向着正前方躬身一拜,山呼万岁,然后被引到左班正六品品级的地方站定。
    如此,宁毅心中大致明白,仅仅只是殿试结束,他如今状元的身份,便已经相当于正六品的文官。
    至于后续如何安排,那就要看陛下的心思了。
    “宁毅!”
    正在心中不断盘算着未来的道路该如何走时,大殿上首位置,云遮雾绕的龙椅上,皇帝陛下突然开口了。
    宁毅一个激灵,连忙出列,“微臣在!”
    “你的考卷朕看过了,考官一致不看好,而唯独朕青睐有加,点你为状元,可知是为何?”
    深吸一口气,宁毅沉声道:“陛下仁慈,心系大乾百姓。”
    这句话,倒也并非是奉承,他在答卷上给出的两个方案,虽属阴谋,缺了堂皇大气,但却无需动刀兵,可尽量减少大乾军民的伤亡,在他看来,这一点,应该是打动陛下的主要原因。
    大殿中迟迟没有声音响起,不少官员,眼角的余光隐晦的看向宁毅,见他言辞诚恳,情真意切,不由得心中不断嘀咕起来。
    陛下仁慈?
    这话,说说就行了,这个新晋状元郎,该不会真的这么认为的吧?
    尤其是殷澄等跟随陛下起家的亲信,此时更是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是在强忍着笑意。
    当年的陆阎王,如今在新一代年轻人的眼中成了仁慈之君,这话怎么听,都感觉有些别扭。
    宁毅一直弓着身子,迟迟没有得到陛下的回应,倒也并不着急。
    上一次在御书房中与皇帝接触过后,他心中已经大致有所了解。
    这位未来极有可能一统天下的乾帝,不是话多之人,甚至在他看来,陛下说话就跟有冷却时间一样,等候片刻,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朕若给你权力,由你来主导传销之事,你可有把握?”
    等候片刻,皇帝陛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刻,宁毅没有丝毫迟疑,沉声道:“回陛下,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可完成,前期需要不短的时间来准备以及铺垫,陛下若想短时间内见到成效,微臣可没有什么把握。”
    对此,陆凡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道:“既如此,你便先在民政部供职吧。”
    “王延!”
    “臣在!”
    “明国使者可还在帝都?”
    “回陛下,还在!”
    “明日启动与明国的联盟谈判,你为正使,宁毅为副使!”
    说到这里,陆凡的眸光落在了宁毅身上,“你需要准备什么,需要铺垫什么,大可放手施展。”
    宁毅心中一喜,但还是连忙回道:“陛下,明日与明国使臣谈判,臣恐怕会言辞激烈过分一些,若是惹得明国震怒,两国交兵,臣恐怕.........”
    陆凡不等他话说完,不在乎地袖袍一挥,“放手施展即可,能谈就谈,谈不拢就打,朕这里,为你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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