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遥遥相望。
    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但却有一股看不明的气机在两人之间来回流动。
    这股气机来往奔驰之际,甚至还能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花草树木来回摇摆,舞动不止。
    约摸过了三四分钟,依旧没有人说话。
    只见那老僧,朝着村口的黑袍人微微颔首示意。
    而后,他转身朝着义庄神庙之中走去。
    黑袍人也没有半分犹豫,矮身一跃,从村门口跃入了村子。
    几经纵跃,直朝这半山腰上的神庙跃来。
    只几下而已,黑袍人便已跃到了半山腰。
    先是看了一眼这不合常理的‘义庄’,又转身朝着身后山下远处看去。
    仔细观看了许久后,这黑袍人才缓缓转过了身,举步走入了义庄之内。
    进了义庄,黑袍人停在前殿。
    只见老僧已走到了后殿的倒坐佛像下方。
    他面对着佛像,背对黑袍人。
    垂首抬掌,躬背弯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颂经之声。
    “哼!”一声冷笑从黑袍人喉间传出,“念经?为了我?”
    “大可不必!我是来求长生,脱轮回的。就算你是本地山神,所念经文怕是对我也起不了作用。”
    黑袍人话音落下,那似有若无的念经声也停了下来。
    只是随后,同样一道冷哼传了出来。
    “非也,非也!”和尚摇了摇头。
    冷笑接着从那黑袍人喉咙里传出。他边笑边道:“若不是为了,难不成是为了山下的村民。”
    “非也!”和尚还是摇头。
    他这一摇头,黑袍人的身子猛然轻轻躬起。
    一脚迈前,双手平伸成爪。
    乃是狮子搏兔之状。
    只需出手,必是雷霆之势。
    沉重的声间也从黑袍人的喉间传出。
    “那是为了谁?难不成是为了你自己?”
    终于,和尚微微点下了头。
    “然也!这经,正是为了我自己而念!”
    “哼!”冷哼再度传出,黑袍人的语气已带有了极为明显的厉色。
    “为了你自己而念?莫非你罪孽深重?”
    “还是你即将要做罪孽深重之事?”
    “两者,皆是!”终于,和尚在淡淡然说话之际,缓缓转过了身。
    和尚转身的刹那,一声炸响轰然传出。
    黑袍人化作了黑影,不过只是眨眼而已,便扑至和尚面前。
    一掌拍出,竟是带起了奔雷之声。
    力大至极,更是直奔和尚的面门。
    和尚脚步未移,身躯未动。
    只是含笑偏头。
    “嘭!”
    又是一声炸响,黑袍人的手掌贴着和尚老朽的脸皮,直越而拍到了和尚身后的佛像之上。
    眼见这黑袍人连掌都未撤,另一只手便呈爪之状,直抓向自己的咽喉重处,和尚不急不慢地开了口。
    “老僧念经,既是身负杀孽,也是因为我既将帮助一名苟活了千年的野心家,堕入真魔之道!”
    话音落下,黑袍人的手也瞬时停下。
    而他的手,也恰好卡在了和尚的咽处。
    手虽停,但力未怠!
    只需要这黑袍人手抖动一番,定能将和尚脖子的骨头断作两截!
    凝重且疑惑的声音自那黑袍人口中传出。
    “你说,你要帮我?”
    “没错!”和尚无比坚定地点下了头。
    似是觉得已然吃定了和尚。
    黑袍人轻哼了一声,收手站立,身子也已挺得笔直!
    他微昂着头,若居高临下般地向那和尚看去。
    看了许久,疑惑声自黑袍人喉间传出。
    “你知道我是谁?”
    和尚缓缓点头。
    “先生这些年,行迹的确隐藏得很好。”
    “只不过一年前,我遭逢大难,堕入了无间。”
    “幸得世尊庇佑,不仅苟活了下来,还知道了这世间隐藏的不少密秘!”
    “恰好,先生这些年的所做所为,也是我所知晓的秘密之一。”
    “不可能!”黑袍人果断摇头,“这些年,我细心隐匿踪迹,从不与人接触。”
    “人世间,早就没有了我的名字。我更不曾在世间留下任何秘密。你不可能听说过我。”
    闻言,老僧摇了摇头,抬起了干枯的手掌,合掌于胸前。
    抬掌之际,黑袍人似乎就被老和尚那干枯如老树树枝般的手掌所吸引,低头朝着他的双手看了过去。
    同时,老和尚的声音亦是随之传出。
    “老先生的确没有和人接触过。”
    “但这些年来,和异物接触的次数,可不少啊!”
    话音落下,诡异的一幕产生了。
    只见到老和尚的双眼,突然一眨。
    可是眨眼之际,他的眼皮却并没有合上。
    而是在眼眶之内,伸出了第二层内眼睑!
    在闭合之际,更是垂直合上。
    这,分明是两栖类动物才有的内眼皮!
    “你?”这一幕,也落到了那黑袍人的眼中。
    他顿了顿。
    而后略有些吃惊,但又略带着好笑地开口道:“不死秘术?你竟中了不死秘术!”
    “非也!”老和尚摇了摇头,“不是不死秘术。而是那昆仑山巅的嫦娥仙子所使的金蟾秘术!”
    老和尚挑嘴轻笑:“这金蟾秘术虽予我不死,但却也将我化作了怪物。”
    “可惜,这金蟾秘术也比不上不死秘术,我也不过是半残不死而已。”
    说罢,老和尚又朝着眼前的黑袍人一笑。
    “金蟾月宫,嫦娥秘处。老先生不止到过,呆的时间也不短吧。”
    “那金蟾仙子,记你可记得相当牢啊。”
    说罢话,老和尚便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黑袍人!
    黑袍人迎着老和尚的目光,站立不动。
    “呵!”又过了许久,黑袍人咧嘴冰冷一笑。
    笑过之后,他抬起了手,将脸上那木制的恶鬼修罗脸谱缓缓取下。
    一张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自兜帽中露了出来。
    不仅仅只是皮肉毫无血色而已。
    连他的头发,眉毛、睫毛、汗毛,甚至连双眼的瞳孔,都是苍白苍白的!
    而且远不止只是白而已。
    脸上的五官,看起来十分僵硬!
    表情无比麻木!
    毫无生气!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张死去不多久的死人脸!
    ‘咚’
    一声轻响,木制脸谱被黑袍人扔在了一旁。
    “哼!”冷笑自他的喉咙间传出。
    这笑声,充满了得意与不屑。
    语气倒是十分明显,可他苍白僵硬的脸上,就是看不出一丝动作,也不见一丁点神态变化。
    “既然你认得我,便应该知道我欲行非人之举。”
    “你是个僧人,也要帮我?”
    黑袍人僵硬的脸上,嘴一张一合,除此之外仍不见任何动作。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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