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被青白相接的竹林环绕着,院内还有一口靛蓝清澈的小湖,可谓是人间宝地。
    “属下参见主子。”
    看守庭院的只有一人,他蓄着满脸络腮胡,让人看不清真实容貌。
    奇铮知晓此地有人看护,但他并不认识此人。
    “起来罢。他怎么样了?”
    络腮胡恭敬回道:“和往常一样,没有苏醒的迹象。”
    说话间,奇铮已经步入小屋,开始观察室内。
    屋内除了门厅就两间卧室,其中大的那间向阳,里面正躺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你守在这。”
    络腮胡听话守在厅中,看着那三人进入房间,关了房门。
    奇铮顶着一脸好奇打量着这个瘦削的身形,问道:“他何时能醒?”
    “从我们照看他以来,已有数年...”白雪认真回道,“一直不见苏醒迹象...”
    “那就请大夫给他看。”奇铮懒懒地垂着眼眸道,“不管用何种办法,一定要让他醒来!”
    “郎中换了一个又一个,只能勉强续命。”兰雪补充道。
    奇铮听完陷入了沉默,若是让黄医女来,是不是情况就能有所变化?思及此,想起先前种种,他觉得莫名恼火!
    傻女人有什么用!
    他下意识暗骂一句,继而亮声吩咐道:“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找医术高明者,定要让他醒来!”语罢,他甩给姐弟俩一个不容违抗的眼神!
    “...是。”兰雪、白雪无奈领命。
    离开小木屋,奇铮三人下到峻山山麓地带,远远可以看到敞亮的平地雪景以及来时的那条大道。
    “驾!驾驾!!”
    听到驭马声,奇铮抬眸望去,不想正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形!
    同看的兰雪与白雪不禁吃惊!益安王妃背着大小包裹,这是要出远门?
    “走!”奇铮领头飞过,接连纵越闪影便追了上去!
    “!!”言漠感知到周围有人,一抬头看见一身月白衣袍,以为是狐狸!“吁——”
    衣袍翻折,雪花飞溅,奇铮稳稳落地,站定后转身,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作态。
    “锦哥哥?!”
    “小阎儿这是何去?”奇铮看到对方头上的绿色发带很是陈旧,而那熟悉的琉璃环却熠熠生辉。
    “......”如今物是人非,纵使言漠再想掩盖,也无法消除眼中的伤感...而经历小时候的那场分别,她却从未深深思念过锦哥哥,原来...一切早就有了变数,只是她后知后觉。
    “怎么了?”奇铮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落寞,上前靠近问道,“发生了何事?”
    “...锦哥哥怎么在宫外?”言漠看看兰雪和白雪,下了马警觉问道。
    奇铮故意垂了眸,佯装惆怅:“近来宫中发生了太多事,本...我出宫散散心。倒是小阎儿,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再抬眸,他已经给双眸染上了一层深情与担忧...
    “锦哥哥不用担心。”言漠暂时甩开那些情愁,扬起一丝笑意道,“我欲西行办点事,时日或许会久点...”
    “你欲远行,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一声。”奇铮再次上前,用自己的身形笼罩了对方。
    言漠下意识想后退,忽而又觉失礼,只能垂下眸光道:“锦哥哥身为一国之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你处理,我的事情无需挂心...”说话间,她看到对方的手缓缓靠近,好似怕惊到她,那双手靠得极为温柔,让人难以拒绝。
    “小阎儿...”奇铮轻轻扶住了言漠的双臂,“如今你的功力还未恢复,怎可一人上路?我担心你的安危...”趁虚而入的伎俩,他还是懂的。
    “锦哥哥多虑了...”言漠不动声色地拂下对方的手,“我会小心的。”语罢,她一拱手准备上马!
    “小阎儿!”奇铮抓住对方的衣袖,欲挽留道,“不用这么急着离开罢...我还有好多话...”
    “......”言漠沉默片刻后才道,“此去路途遥远,我得早些出发...锦哥哥该早些回宫,天冷了,多多保重!”语罢,她未有留恋,直接上马!“兰雪、白雪,护好殿下!”见那对姐弟垂眸点头,她才一喊驾,一骑绝尘而去!
    皑皑白雪素飞花,清冷无知。簌簌残木枯落叶,谁与无关。
    “曾几何时...”奇铮看着远去的背景,面色越来越冷,“你的眼中只有他了...”随着无声一笑,他邪魅狂狷地冷声道,“回宫!”
    益安王府。
    不过换衣修整的一会功夫,等陆九再出来的时候,发现王爷竟把王妃赶走了!
    汇报完玶妃之事,他看着一言不发的王爷,已经腹诽了不下百遍!
    “不做事就给本王出去。”
    陆九嘟着嘴,内心极其不满,正想耍脾气告诫主子...
    “嗯嗯嗯...”
    “属下带他下去。”高一赶紧捂住陆九的嘴,将之拖了出去。
    出了院子,陆九顶着一身的火气破口大骂:“都是你们!传什么王爷爱慕黄姑娘!!王妃都被气走了,这下你们满意了?!”
    “眼下最不好受的,一定是王爷...”高一无奈道,“你看王爷那模样,像极了我们刚来的时候...”
    “哼!”陆九依旧生气,腹诽着,那也是王爷自找的!
    “陆九你忘了...”高一一边回忆一边道,“你我都是十年前入府的,嗯,大概是六、七年前罢,自从王爷从葵州回来,我才算第一次见到他真心笑,此前,除了应酬假笑,王爷何曾笑过?”
    “......”往日涌现,陆九的气好似消了些,确如高一所言,那时候的他可从不敢腹诽王爷,葵州之行后,他才觉得王爷并非难以亲近...
    哎呀!王爷,您可让我省点心罢!
    陆九差点就想跺脚,忽觉那动作太女人,他只能狠狠转身,带着心中的祈盼,忿忿离去!
    高一看着对方远去,不禁摇头,随后往大门处一看,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封止大哥!”他疾步迎上前,拱手行礼,“东风尊人。”
    “带我们见王爷、王妃!”封止一下马,领着东风尊人就往岩茗院行进。
    “呃...”高一很是为难,只道,“王爷在副屋。”
    黄府。
    黄太医听闻坊间传言,本不当真,但当他听闻有人见到益安王妃出城,忽觉这次益安王竟是来真的!
    “女儿你放心,为父不会让你嫁给益安王的!益安王此人心思难测,他与益安王妃之间虽未大婚,却是不清不楚了近一年!如今,他言而无信,将王妃赶走,足见他的心性!”
    “女儿与益安王,素来并无交涉...”黄若羽觉得好生奇怪。
    “他就是为了和太子唱反调!”黄太医很是气愤道,“他要争就让他们争去!何故牵连你啊...”
    黄若羽越听越难过:“太子呢?殿下可有反对?”
    “哎...为父今日进宫之际,并未见到太子殿下...”
    “女儿要进宫见陛下!”黄若羽有些失魂落魄,觉得此事唯有皇帝可以解决!
    黄太医本想阻拦,见女儿终未死心,他改变了主意,派人护送黄若羽前往皇宫。而他自己则是坐上马车去了另一处。
    一炷香后,黄若羽刚到皇宫大门,不想扭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女见过殿下。”
    奇铮脚步闲适,却斜着眼珠,冷着一张脸:“黄医女是特意等在这的吗?”
    “小女前来觐见陛下,不知殿下在宫外。”黄若羽抬起伤情的眼神,历经上次,她冷静后想了想,觉得太子那是有意扮演坏人,此刻,她依旧怀揣着一丝希望,“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奇铮轻轻瞥了对方一眼,让兰雪、白雪等在原地,便领着黄若羽来到一棵松树下。
    “有关益安王的传闻,殿下可知?”
    奇铮扯扯嘴角笑道:“应该是益安王与黄姑娘的传闻罢?”
    “小女与益安王并无来往,望殿下知悉。”
    “嗯,本宫知道了。”奇铮冷冷应承完,转身欲走,忽而想到小木屋中那个瘦削的身形,不过眨眼功夫,他收了一身的漠然,佯装踟蹰模样,悠悠回身,“本宫知道,与益安王之间的争斗,本与姑娘无关...”
    黄若羽见对方陷入无奈与伤感,就觉得十分揪心...
    “...让姑娘为此费心,十分抱歉...其实,只要黄姑娘与本宫保持距离,益安王便不会为难你...”
    “殿下...”黄若羽因见到真实的太子而感动,不由红了眼眶,“小女也想远离这一切...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这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殿下是未来的君主,会有后宫佳丽三千,小女不求其他,只希望可以守护左右,这也不可以吗?”
    这女人是有多傻?
    奇铮腹诽着,偷偷收了眼神中的鄙夷,十分惋惜道:“黄姑娘深谙医道,绝非池中之物,不该埋没在后宫之中...本宫是在为姑娘的医术惋惜...”
    原来殿下是为我思虑良多...
    黄若羽红着脸,壮着胆道:“殿下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小女的医术愿为殿下使用!”
    “你真的想当本宫的贴心人?”奇铮放射着触动的眼神,问道,“上次,本宫那般对你...”
    “小女知道,那是殿下用苦良心!”黄若羽肯定着,“上次,小女也说了,愿意陪伴殿下左右...”
    眼眸一垂一动,奇铮将感动演得淋漓尽致,抬眸对上黄若羽深情的目光:“本宫确实需要黄姑娘的医术。”说着,他凑近对方,悄声说了几句,弄得黄若羽小鹿乱撞不说,脸红得好似烧透的晚霞...
    兰雪与白雪远远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安,主人这是要作甚?随后,姐弟俩看到主人招手,他们恭恭敬敬地上前准备候命。
    “竹林中那位...”奇铮语重心长托付道,“以后就交给黄姑娘了。”
    兰雪与白雪:“!!!”
    益安王府。
    奇铭听完封止所言,面色越发凝重...
    “王爷。此人已和匀大人接头,匀世康背后之人是谁,是这一切的关键!”语罢,封止环视了一周,还是不见大当家,有些担忧地问道,“王妃呢?得尽快告诉她!”
    想到那封奇怪的留书,奇铭的心绪很乱,眼下,他还有很多疑问未解。
    “王妃不在府中,此事先不要告诉她。”他捏捏鼻根道,“继续密切监视匀世康,切勿打草惊蛇。”
    “是!”封止应了一声,继而诧异问道,“王妃不在府中?”这时,他环顾着才发现候命的高一、高二好似面色有些难看,“她去哪了?”
    “本王已与她和离,她走了。”奇铭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王爷!”封止不敢置信地叫道,“听闻与芽征一战,王妃功力尽失,您怎么可以...”
    “以后你会知道原因的,帮本王安抚好客院中人。”
    封止一脸愕然,他不在京中的这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一旁一直闭目静静聆听的东风尊人终于睁开了眼睛,该传达的封止都替他说了,而京中关系之复杂,他也不甚清楚,剩下的交给王爷便可。
    但听闻益安王妃不仅功力尽失还离开了王府,他还是有些惋惜的,毕竟那个女娃娃拿走了宝剑苍泣。
    益安王与王妃,严格来说,连婚都没成,哪儿来的和离?
    俗话说,婚姻大事岂容儿戏。可看王爷前前后后玩得挺溜,他不禁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王爷真是个始乱终弃之人吗?
    奇铭感觉敏锐,正想对上目光,不想东风尊人先移开了。
    “此行辛苦,我与封止兄弟先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王爷。”
    奇铭:“......”
    封止被催着,刚出了房门,就见秋伯前来传话。
    “王爷,黄太医到访。”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奇铭感叹着,摆摆手让秋伯将人请进来。他知道事情一旦闹开,躲是躲不掉的,便整了整仪容,前往大堂会客。
    “老臣见过王爷。”
    “黄太医。”奇铭点头以示回礼,请对方入座。
    “老臣为何而来,想必王爷清楚。”黄太医开门见山道。
    “黄太医放心。”奇铭安抚道,“坊间那些不过就是流言,本王对黄姑娘并无爱慕之意。”
    “老臣知道。”黄太医一脸明了,打足底气道,“黄家不过医药世家而已,不足以支持王爷的野心。但还是兴起了这样的流言蜚语,想必是王爷有意为之。”
    奇铭停下了喝茶的动作,望向对方。
    “于王爷而言,姑娘家的声誉是什么?”黄太医再生气,也尽量做到不卑不亢,“姜姑娘、梁姑娘之事还历历在目,如今王妃入了府又走了。
    老臣就那么一个闺女,不求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求她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王爷与太子之争,不该牵连小女,还请王爷高抬贵手。”见对方依旧不语,他大着胆继续道,“若是王爷非要个由头和太子争,老臣这有个比小女更合适的把柄。”
    奇铭不禁蹙眉:“黄太医此话何意?”
    “很简单,老臣想和王爷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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