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事到如今,你还不愿说出真相吗...”国主的面色,哀莫大于心死...
    太后只管摇着头,极力辩解道:“不是的...国主,是黑成王的人,真的是黑成王的人...是他们害死了余白秋!是他们!!”
    “传守卫司长!孤一定要问清楚,当年到底是谁...是谁害死了小秋!”
    “国主且慢!”言漠阻拦道,“此事不宜惊动守卫司长。”见对方一脸疑惑,她继续道,“当年动乱,太后虽然掌控了大权,却无兵权,若太后让守卫军替自己办事,事情容易宣扬出去不说,也是给了守卫司长一个有利把柄。”
    国主:“益安王妃,此话何意...”
    “国主,我猜测,死于黑市的利南很可能就是那个靴子官兵!”
    言漠直接给出结论!
    除了奇铭,众人难掩一脸的惊骇:“!!!”
    言漠:“虽然我不知道扼花任务的具体细节,但是执行此项任务的是太后的女兵云。
    女兵团到处乔装混入以查探各方消息,这就需要她们假扮各种身份,那,女扮男装,也未尝不可。”
    太后一听,浑身一僵!
    言漠:“我看了其他密文,有关女兵的死亡都有详细记录,唯独这个云,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死字。
    而且,有几个女兵死亡后,还被特意割掉了后颈的一块皮肉。
    这让我想起,利南后颈处的文殊兰纹身。
    当年的云很可能没死,拿着先王后的金簪与珠宝辗转入了黑市,成了如今的利南。
    当日看到欧嬷嬷的尸身,我就一直纳闷,欧嬷嬷明明有猴子替她偷东西,为何还要自己进入利南的舱室?
    如她信上所说,她是向利南询问金簪的来历。
    若在此间,她发现利南的身形轮廓与当年的官兵相似,那就更要问个明白。
    她与利南多半是因此才起的冲突,致使两人双双殒命。”
    “可是,二皇嫂...”铂王后疑惑道,“既然你怀疑利南就是当年的女兵,那她的身手应该不错。欧嬷嬷一介宫女,没有武艺,如何与之抗衡?”
    言漠:“听老宫人们说,欧嬷嬷入宫前曾是驯兽师,素日里见她也是体力旺盛者。她常年与行动机敏的猴子打交道,比起常人,她的反应能力应该略胜一筹。而且,欧嬷嬷带着猴子进黑市,猴子也能成为她的助力之一。鉴于此,我认为,她有一定的能力,可以与利南抗衡。”
    铂王后明了地点点头,感叹道:“真没想到...梦到先王后的,竟然不只我一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国主眼中闪着一点希望,“那小秋,小秋她没有遭受那些...”
    言漠:“刚才所说,都是我的猜测而已,欧嬷嬷已然去世,利南也死了,两人死亡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而先王后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有太后最清楚。”
    众人跟随言漠的话语,齐齐看向闵洋太后...
    “不...不是的...你胡说!”太后只管否定着,“是黑成王的人,就是他的人...与哀家无关...无关啊...”
    “既然太后不愿说。”奇铭感应到外头的轻微动静,眼神微动,“本王帮你一把!”说完,他一闪身!
    只见一抹纯白剑气远赴高空,几声铁器相交的声音快速闪过,益安王就抓着两名女兵回到了前殿内!
    因为行动迅速,奇铭全身上下都被外头的雨滴打湿,衣角处的水滴就着他的行动轨迹,甩出利落的扇形,打在地板上啪啪作响!
    “啊!”太后因为此番变故,惊吓地向后跌坐而去!
    两名女兵被奇铭扣押地死死的,怎么挣扎都摆脱不开...
    “齐先生,检查她们的后颈。”
    远远站定的齐运听到命令,赶紧松开小玉公子的手,上前查看...
    只可惜,他查验了很久,就是不见任何端倪,他讪讪地看向王爷与大当家...
    对此,言漠也很在意,她蹙眉想着,太后能够驱使女兵多年,一定用了特殊手段,能让人死心塌地追随,无非就是因为那三样:理想、性命、利益。
    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性命!
    滋滋——
    言漠一凝神,直接亮出微红剑气,直抵一名女兵的咽喉,释放杀气...
    经过纯白、微红剑气的轮番蹂躏,女兵早就疲软了,沉寂了不过几息的功夫,那人便招了。
    “我们都吃了衷心丸...每月太后都会给解药。若是擅自离守,衷心丸会慢慢发作,脖颈后面就会显出花型纹身...此毒影响心脉...进而影响功力。
    所以擅自逃脱者,武艺会越来越不济,就算没有被其他姐妹追踪灭口,也只剩...十多年的寿命...”
    难怪欧嬷嬷能与利南抗衡...原来,利南已经命不久矣...
    言漠如此想着,收了剑气,剩下的只能交给国主自行处理。
    “母后...事已至此,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您可以告知孩儿了吗?”国主已经悲不自胜,声音哽咽...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余白秋有什么好的?!”闵洋太后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一个余家庶女,谋逆之后!你为何死死抓着不放?!!”
    “孩儿只想要一个真相...”
    “真相...”太后死硬道,“真相就是黑成王的人害死了她!”
    “既然母后始终不愿说...”国主失魂落魄地起身,如今,他能想到的,只有用自己的生命做要挟,因为在母后眼中,谁都没有儿子重要,“那孤只好亲自下去问问小秋...”
    “国主?!”铂王后一见,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二皇兄一把拦下!
    “国主!”太后见无人阻拦,拼命跑上前去!却被益安王妃用密文布条一捆,摔倒在地!!
    眼见儿子一个冲刺,就要撞上柱子,她一边匍匐,一边大喊:“国主不可以——”
    国主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减缓脚步!
    言铭二人死死盯着,关键时刻,他们还得救人!
    幸得这场心理博弈,终究还是太后输了!
    “你以为黑成王是怎么死的?!”太后怒吼着,试图阻拦儿子!
    嗖嗖!言漠听到太后松口,掷出另一手的密文布条,缠住了国主的腰身!
    咚的一声!国主依旧撞上了柱子,但因腰上的拉力,撞击力道有所减缓。他顶着额头上的红包,转过死灰般的脸,定定看着自己的母亲...
    铂王后见此才转换了一口气,恢复了呼吸,紧紧盯着国主...
    “就在他进门的那一刻,看到床上的那一幕,愣神了!这才有了破绽,将他一击毙命!”太后深知,这次,儿子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只好和盘托出,“余白秋作为余孽之后,就算不死,也当不成王后!这样的家世,于你何益?!哀家自然要趁此,铲除绊脚石!!
    亚珍那个贱奴!趁哀家不注意,拿走了余白秋的金簪逃了!害得哀家到处搜寻金簪,生怕哪天被你找到,得知当年的真相...
    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呵呵...”她半跪在地,自嘲冷笑两声,“没想到,沉寂了十年,却因一个嬷嬷,东窗事发...
    哀家设计的扼花任务乃是连环扣,一来羞辱余白秋,逼其自杀,二来诱捕黑成王...
    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女人,哀家让亚珍打扮成敌军士兵的模样,放她进秋实殿,就是为了顾全你的颜面,让女子动手,没让男人碰过余白秋。
    她自愧难当,跳楼自杀,都是罪有应...”
    “这有什么区别?!!!”国主早就听不下去了,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打断了对方,“她死得这么惨,名声有损,孤的颜面何存?!!”他不解母亲为何这般对他,“从您要伤害小秋开始,就是在孤的心上扎刀!孤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国主!”太后再次重申道,“若嫁给你的是余白春,就不会有宫变一事!光凭这点,她就不配!不配当你的王后!!”
    “呜呜...是我害了你,小秋...”国主已经泣不成声,“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我与母后之间的矛盾...却害得你受此大辱,含恨而终...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都是我的错...”
    铂王后静静看着,得知一切真相后,她的内心也是波澜起伏。说起来,自从她来到南焦国,母后向来宠溺,她不曾想过,这位疼爱自己的母后曾做过这样泯灭人性的举动!
    同时,她又不得不庆幸自己是中原的六公主,没有这样尊贵的身份,母后又怎会百般宠溺于她...
    言漠看着母子反目成仇,不禁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如今揭开真相,于谁有益呢?有的时候,真相才最伤人...”
    听到呢喃的奇铭转头看向言儿,眼中五味杂陈,面对这番景象,他的内心也是触动的...没错,有的时候,真相才最伤人...比如母妃的死因,比如父皇对他的戒心,又比如...
    这一夜的倾盆大雨宛如国主心中的悔恨与伤绝,不吐不快...
    事后,国主下令,将闵阳太后囚禁于冷宫,终身不得再出。
    言铭一行人回到文舒殿后,都没有心情补眠,只有玉凌州因为年岁小,沾床就呼呼睡去了...
    “大当家,还想呢...”齐运见言漠心情低落,前来安慰。
    “都十年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又再次被揭开...”言漠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天色一点点泛亮,“袒露真相,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齐运:“那不一样,大当家,你想啊,你揭开这个伤疤是为了把里面的余毒给清干净,这样伤口才会真正愈合!”
    言漠兀自轻叹一声,自说自话道:“希望如此...”
    “嗨!”齐运也一起坐下,看着外头感叹道,“亏得当年亚珍犯了这个致命错误,拿走了先王后的金簪...她化名利南,窝踞于黑市,日子一定不好过,以为多年过去,没人会认得金簪就拿出来变卖,谁知,直接落入了太后手中!更没想到的是,天底下还有个仗义的欧嬷嬷!”
    “只可惜...欧嬷嬷的尸身沉了东海,寻不回来了...”
    “可是,大当家,经你一闹,也算了了她一桩心愿,真相浮出水面,先王后可以正名了。”
    “死后之名,有何重要,人都没了...”言漠惋惜道,“可怜先王后不明事实,就那样了结了性命...太后为国主谋求深远,我能理解,可我不明白,太后竟能为此,不惜伤害、摧毁一个深爱国主的王后...世间情爱,在权谋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雷雨过后,整个王宫都陷入了静寂,悲伤的洪流隐隐环绕着,映衬着灰暗的天色...芭蕉叶上的雨滴好似在感叹人间的悲情,悄悄滑落,浸入泥土之间,为滋养来年的春花暗暗埋下期许...
    万籁俱静之下,唯有一人的声音好听又清晰。
    “爱妃何出此言?”
    纵使天光暗淡,奇铭眼底的琳琅流光依旧熠熠生辉,让对上目光的言漠一时忘了,要收回神思...
    见王爷来了,齐运很识趣,滴溜溜地转着小眼珠默默退了出去...
    “我不是沈国主,你也不是先王后。他们的悲剧,绝不会在你我身上应验。”
    今日见到国主因情悲绝,奇铭忽然感悟,与其耍手段施展“若离”,不如好好陪伴所爱之人,有什么是说不开的呢?
    “言儿,这些时日,你为何总躲着我?”
    言漠:“......”
    “国主已经告诉我了。夜探洋安殿,是你的主意,你怕连累我,还让国主对我保密。可是,就算只是名义夫妻,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夫妻一体。哪怕你单独行动,也是无法绕开我的...”见对方始终不语,奇铭更放缓了语气,柔情道,“言儿,我不是怪你。只是,我不明白,近来,你有何种打算,何种想法,都不愿与我说...”
    面对情意绵绵的狐狸,言漠露出了愁帘疏雨般的眼神却不自知...她知道对方是敞开心扉前来开诚布公的,但正因如此,她更不能逾越那道自垒的心墙...
    柔肠难禁,密誓难断,百样愁绪百样焦。
    沉香金炧,绸缪风韵,万种思量万种倾。
    “王爷莫不是忘了...”想起先前的危机,还有墨玉带来的消息,言漠幽然起身,说得断情绝爱,“你我之间,不过一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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