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勤政殿。
    刘公公还在执勤,拿着一份密报进了勤政殿:“陛下,北线军报。”
    皇帝喝了口提神的茶,拿过军报看了一眼,稍微放心了些,军报中说北线虽有小动乱,并无大异动,我方军队士兵依然警醒以待。
    见皇帝面上缓和了一些,刘公公才凑近对方耳际轻声道:“袁大人已经就擒,现下在天牢。”
    “哼!一群蛀虫!”皇帝骂完又道,“传益安王!”
    刘公公:“是!”
    奇铭与言漠回到岩茗院,刚换好衣服,就听秋伯来报,说宫里来人了。
    待奇铭来到勤政殿,天色已经泛起微微的蓝光,等待旭日的东升。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到底怎么回事?”
    “父皇。”奇铭并未站起,而是请罪道,“儿臣潜入刑部时,见到三名剑客杀了赵情,儿臣有罪,没有抓到那三名剑客!”
    皇帝眉头蹙得更深了:“以你之见,袁尚书可是幕后主使?”
    奇铭:“以儿臣之见,袁大人很可能是被人利用了,还请父皇好好审问袁尚书。”
    皇帝若有所思,轻叹一声道:“姜二女的事情,朕知道了,姜彦请辞,朕让他去了江南视察,这件事情算过了。赵情的身份可查清了?”
    奇铭:“赵情与李含乃是北朔与中原的混血儿,利用与中原人相似的长相长期潜伏京中。”
    “......”皇帝明了道,“没想到竟是混血儿...”
    奇铭:“父皇,此姐弟二人均已死,没有人证,便失去了战争的由头,北朔那边...”
    皇帝抬起一手道:“军机要务你就别管了,事情到此为止,你也该收收了。”
    “......”奇铭一顿,继而道,“是,父皇,儿臣会尽快撤下安插在刑部的眼线。不过,还有一事,杀死李含的凶手并未找到,儿臣怀疑,凶手与那三剑客恐是一伙人,其背后...”
    “细作之间争功自相残杀也是常事...”皇帝打断道,“一个细作的死不重要。如今北线动荡不安,才是眼前大事!好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回罢!”
    奇铭收了内心想说的话,垂眸沉吟片刻,面上无波地作揖告了退。当他出了勤政殿后,脚步不由自主地慢起来...一贯的浅笑没能上线,躲进了天边亮起的一线暖色中...几步后,他的脚程又快了起来,他想快些回府,想到言漠,绷紧的嘴角又会不自主地松开来...
    皇宫另一角,暖光还未福及,冷峻的栏栅在凌晨的气温中散发着寒意...
    垂头丧气的袁啸进入牢房后,感觉哪里都下不去屁股...勉强选了一个还算平整点的地儿凑合地睡了一小觉,直到阳光终于赶走牢房的冷意,他也没有入眠,只好起身踱步。不想他起身抬眸一瞥,心更沉了!!
    自己的牢房那叫一个粗鄙简陋,再看看对门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对门牢房简直是金碧辉煌!!哪哪都泛着金光!!!
    没错!对面“住”着的正是前几日进来修养的金木桐少将!!!
    袁啸看看对面的豪华牢房,再看看自己的...哎呦!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见金少将起身,愁怨的袁啸忽而一转念,来到栅栏前展笑道:“听说集绣坊的丝绸甚好,颜色艳丽,花纹新颖,少将可有好好欣赏?!”言下之意就是,那几匹上好的丝绸就是我托人送的!
    “???”金木桐刚起身,还在醒神,眯眼看了看对方...他来京中不久,几个中央官员都还没混个脸熟呢!如何知道对面牢中讲话的是谁?!更别说还得知道,那话内里是个啥意思!!所以他回应对方的只有一阵莫名的沉默...
    当奇铭回到王府,天已经大亮,言漠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就拿着苍泣在院中练剑。
    “爱妃昨日如此劳累,怎么没有睡个囫囵觉?”奇铭浅笑道。
    “比我更劳累的可是王爷您!该睡囫囵觉的也是王爷您!”言漠语气不见好,揶揄道。
    殷嬷嬷起身来到岩茗院,正好听到这番谈话,藏不住地露出一个姨母笑来。
    “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言漠:“殷嬷嬷,你来得正好。上次我答应了那些官家小姐,替他们找到情郎。如今事情已经明了,我得给她们一个交代,你看,如何安排是好?”
    殷嬷嬷请示道:“王爷,奴婢见府内警戒未消,这女子宴...”
    “王妃要办,本王怎能阻止呢?”奇铭盯着言漠浅笑道,“女子宴依然设在前厅,爱妃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殷嬷嬷看了一眼用眼神白着王爷的王妃,笑着回道,“奴婢这就找秋伯准备去。”
    言漠收回眼神,跟着殷嬷嬷走了...
    见王妃消失后,陆九才上前道:“王爷,三剑客还需继续查探吗?”
    奇铭依然望着空荡荡的院门,语气微显无力:“不用查了,以免父皇多虑。府中还是保持警戒状态,让护卫们隐藏好身形,莫让外面现了端倪!”
    陆九:“是!”
    下午茶宴,官家小姐再次齐聚益安王府,言漠单独会见了各家小姐。
    “许小姐,你仔细看看,他可是你的情郎?”言漠指着一个木质胚模问道。
    “怎么会是...”许小姐不敢相信道,“会是木头人?”
    言漠:“此人诡计多端,擅长易容,这只是他万千面孔中的一副而已。他已经骗过不少人,许小姐莫要伤心了,此人不值得。”
    许小姐捂着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几次后才平复道:“谢王妃解了小女子心中的困惑!如此一来,终于可以放下了...”
    言漠笑道:“许小姐客气。”
    几人下来,小姐们都是连连道谢,终于明白自己芳心给错了人,可以收回了!
    直到...白小姐出现,在言漠面前扭捏道:“其实...王妃,小女子的情郎是邓家三小公子...当日小女子没敢直接说出口...他本与我定了情,谁知梦香楼的苏姑娘一出现,他就甩手不认账了!小女子心里苦呀....”继而她寻死寻活,哭簌簌道,“苏姑娘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小女子哪里比不上了!邓三公子仗着家世好,长得俊俏,就将我拿捏得死死的!让我好不伤心呀...呜呜呜....”
    “.......”言漠微微惊讶,不禁嘴角抽抽!竟然还有人遇到的不是李含!!
    分别站立在言漠两侧的齐运与岚伯纷纷扶额,心道,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清官都难断情事!大当家也不例外呀!这可怎么办?!!
    确实...言漠拧着眉毛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叮!心中来了一计!!
    不多时,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屋外的流光下...
    一惊白影相思源。
    东暖玉颜似月轮。
    噙笑意绪深几许。
    眼底风光怎堪还。
    本哭泣不止的白小姐被来人的魅力之风吹了个春心荡漾!!犯着花痴立马移情别恋,觉得自己先前那是眼瞎,邓公子的俊俏不堪一击!!这才是绝世美男!!!
    进屋的奇铭微转眼线,浅笑依然,对着白小姐颔首以示礼貌。
    白小姐:“哎呀~怎么办...小女子要害相思病了...”
    言漠笑道:“还想那邓公子吗?”
    白小姐红着脸,扭捏道:“不了不了!王爷才是真正的风姿卓绝...邓公子怎么比得上嘛~”说罢还偷瞄了好几眼~不好意思地小跑着出去了!!
    见小姐们陆续都走了,奇铭才卸下浅笑,一脸不爽道:“你让本王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言漠微微痞气地笑道:“人嘛!吃过好吃的,就对普通的咽不下嘴了!你就当多救了个白姑娘呗!”
    “......”奇铭不悦地盯着对方...继而又笑起来,“如此说来,爱妃尝过本王的魅力,对他人也是咽不下嘴了~”说罢他轻笑出声,抨击着他人的心房!
    一记白眼加冷光!暗中发射!不想它们全数淹没在了益安王那自信的笑容光能圈中!!
    停息一瞬,言漠继续发射狠厉眼光!它们嗖嗖嗖地又被光能圈吞没了!!!
    较量着的两人表情天差地别,还越拉越大!一个是极为不爽!!一个是笑颜如花!!
    齐运看着暗自较量的两人,面目变得五味杂陈...
    待大家回到岩茗院,益安王还要处理公务回了副屋,主屋中只剩下言漠、齐运与岚伯。
    岚伯惋惜道:“这些小姐就是深居简出,见的男子太少了,才会容易落进情网...”
    言漠:“也不能怪她们啦!包括沈小公子也是,毕竟李含姐弟俩基因好,生得一副好骨相,想易容成多好看都不难!简而言之,都是基因惹的祸!”
    “嗯?什么是基音?”齐运与岚伯同时疑问道。
    “嗯...”言漠思索了一会道,“就是齐先生你爹娘长得不好看,所以你也长得不好看!”
    “!”齐运生气,用手指撑起自己不算太大的眼睛自恋道,“我这样的美男子哪里寻去?!”
    岚伯与言漠都轻蔑地偷笑了一声!
    岚伯笑道:“王妃说的,不就是遗传嘛。”继而他轻叹一口气道,“不管如何,骗婚案终于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齐运依然用手撑着眼睛,歪着脑袋道,“说起来,好像王爷对大当家也是...”骗婚两字他没敢说出口!因为对面大当家的气势太吓人了!!他只好老老实实地放下手,嘿嘿笑着缓和气氛...嘟哝着,“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言漠一脸不是滋味!狠狠白着对方!!
    翌日一早,峻宇雕墙的皇宫笼罩着一层严肃的气氛!
    朝堂中,群臣得知袁尚书因旧布防图一事下狱,纷纷参奏袁啸的各种不轨行径!趁机落井下石!!气得皇帝想跺脚!!!
    “儿臣也有本参奏。”太子行礼道,“贱民户籍一事,袁尚书教唆下属仓促办理,导致大片冤民流落贱民户籍,失去田地!这是证据。”
    丞相见机也将手中的证据呈上:“这是老臣经年收集的袁尚书卖官鬻爵的证据,出售职位多为户部官职。”
    “连着京畿布防图一事!统统当廷提审!带袁啸上来!!”皇帝怒道!!
    太子归位后,四下寻了寻,发现末位站立的匀世康丝毫不动,现下正是弹劾袁啸的最佳时机,匀长史却依然不动...
    “罪臣参见陛下!”袁啸刚到旭雄殿门外,便一脸悔悟地跪地高喊,“臣有罪不过一死!陛下息怒啊!!若是为了臣气坏龙体!臣之罪,便是重过最高的山!!深过最幽暗不见底的海河!!”说着说着他情真意切地流下泪来!!边爬边来到堂阶之前!!
    那些参袁尚书的大臣们,个个或多或少都露出鄙夷之色!!
    “你自己说说!你有何罪?!”皇帝冷声道!
    “罪臣有眼无珠!贪慕虚荣!!错信了他人!!”袁啸痛心疾首道,“三个月前,此三名剑客来到罪臣府上,带了一卷画说是礼物,想投靠我门下,当个守门的...罪臣真的不知道那幅画竟还藏了这样天大的秘密呀!!前些时日,这三人不辞而别!罪臣也没想到他们竟是细作呀!!!”
    因为三剑客事迹败露,钱一守暂时洗脱嫌疑,本出不了军营的他被皇帝召来旭雄殿议政。
    “贼人为何将假布防图给袁尚书你呢?”钱一守开口道,心里还怀着疑问,五年前的布防图是怎么流落出去的呢?
    “陛下。”匀世康适时出声,恭恭敬敬地欠身出列道,“微臣有个大胆的猜想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讲!”
    “陛下,赵情偷的是京畿布防图,那三剑客给的也是京畿布防图,这两批人很可能原先就是一伙的!他们在京中定是潜伏多年,走遍京城大街小巷,目睹守备分布情况,默默记下再做绘制!然后将图悄悄送予袁尚书!为的就是引起朝中内乱!”匀世康语气诚恳,请愿道,“如今北线蠢蠢欲动,此乃敌方一石二鸟之计!不!应该说是一石三鸟之计!幸得沈尚书聪明,用假的图纸防贼!京畿布防未有泄漏!而此时,赵情只要将一切推到沈尚书头上!不管将那图说成是真的,还是沈尚书给的,或是沈小公子从中帮忙偷的,都是为了引起陛下的怀疑!何况赵情一死,死无对证!户部、兵部尚书都受到牵连,一时间,朝堂必乱!!外族可就有了趁人之危的机会!!!”
    “......”太子听及此,望向匀世康的目光越发变得复杂起来...
    袁尚书一听,很是感激地回望匀世康!真是救星呀!!
    皇帝思索了一阵道:“匀爱卿说的...不无道理。”
    匀世康见势不错,继续道:“沈尚书向来忠心耿耿,为何偏偏在此节骨眼出事,微臣觉得赵情的口供甚是可疑!何况沈尚书就沈小公子一棵独苗,都能亲自绑上旭雄殿请罪!可见其行事磊落!若是早有预谋,肯定先将儿子藏得远远的,再行不可告人之事!!万一败露,儿子的命总能保住!沈家的香火才能延续呀!!”
    皇帝听完,更觉有理,点着头道:“此事确实有些冤枉沈爱卿了...吴尚书,你怎么看?”
    吴照被点名,只好站出来行礼道:“陛下,细作向来狡猾,所言虚实参半,匀长史一番话确实醍醐灌顶,有理有据。微臣也觉得沈尚书是被冤枉的,这肯定是细作的奸计!”
    洪尚书见气氛缓和了些,也温言行礼道:“陛下,沈小公子年纪尚小,蒙昧无知,正是细作们的最佳目标,臣恳请陛下明察开恩,免了他的牢狱之灾。”
    皇帝故作动容,沉吟片刻,语重心长道:“来人,传令下去!将沈氏父子都放了,沈尚书官复原职,守护京畿布防图有功,赏宝剑一把。沈小公子虽有过,念其年幼天真,就在府内禁足两个月!”
    “谢陛下——”谏言的几位大臣齐呼!
    见此的袁尚书心中更是燃起了希望,垂眸不语,等待时机,只要有人出来说句话,说不定他也能脱罪重获自由!
    匀世康转着滴溜溜的眼珠,走到袁尚书身旁再次请命道:“陛下,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
    “陛下——”弹劾袁啸的群臣们抢先一步,纷纷跪下请愿,“袁尚书劣迹斑斑!恳请彻查!!”有些人,说罢还极为不友好地瞟了一眼匀长史!
    “微臣也恳请彻查袁大人!”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匀世康也跪地请愿道,“只是,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先将袁大人收监候审!”说得极为真心恳切!谦卑虔诚!!
    眼下北线战事随时都会燃起,皇帝也无力查办袁啸,正想发话,就听外头来了一声报!
    大家站着的,跪着的纷纷回头看去!!
    “报——紧急军情!!!北线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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