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陈帆每次醒来,都能看到林秀婉,有时她不在身边,也能很快赶过来,给他洗脸,让他刷牙,给他喂粥,喂他吃药。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非常配合。
    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
    陈帆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只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每次醒来,身体都会变得虚弱一些。
    这个人生体验系统给他安排的结局,未免太残酷了一些。还不如生一场重病,直接暴毙更好。
    现在这样,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场折磨。
    陈帆能够看得出,他每一次醒来,林秀婉的神情都会变得更加沉重,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
    第四次醒来的时候,他听到有水声,转头一看,见到房间城放着一个沐浴用的大木桶,刘安提着小桶,正往里面倒入热水。
    刘安见他醒了,很快将林秀婉找来。
    陈帆坐起身后,一支沾了牙粉的牙刷递了过来,他接过手,眼睛却看着那个大木桶,叹气道,“洗澡就算了吧。”
    林秀婉将杯子送到他嘴边,让他含了一口水,说,“你多久没洗头了,自己闻不到臭吗?”
    这是他们隔了一年后,第一次正经的对话。
    他都这样了,哪有心思洗头。
    陈帆刷了牙,林秀婉拿过一条热毛巾,仔细地帮他将脸擦干净。
    这时,水已经放好了。刘安过来搀扶,他问,“不洗行不行?”
    “别让他泡太久。”
    林秀婉叮嘱了刘安一句,就离开了房间。
    刘安说道,“少爷,快点,一会水就凉了。”
    陈帆咬着牙,慢慢挪动双脚,放到床底下,踩着实地后。一手架在刘安的肩膀上,一手撑着床沿,站了起来。
    还不等他站直,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往刘安那边倒去。身体瘦小的刘安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撞倒了一旁放着的凳子,发出嘭的一声响。
    不等刘安喊人,门已经被推开了。林秀婉和小青冲了进来,看见这一幕,赶紧上前,将陈帆扶起来。
    他喘着气,听着身旁压抑的哭泣声,不敢转头去看,低着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啊。”
    …………
    第五次醒来时,陈帆看到床边多了一副木制的轮椅,房里还多了一位老者。
    这是林秀婉找来的大夫。
    老者问了他不少事情,他也没隐瞒,一一答了。
    老者问完后,就走了,至于说了什么,陈帆就不清楚了,只是喝的药换成了另外一种,更苦了。
    房间里,也多了一个赵刚,他要下床时,就由赵刚来搀扶。
    之后几次,又换了几个不同的大夫,问的话,大同小异,喝的药倒是没换。
    陈帆能感觉到,身体状态越来越差。
    他知道,自己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知第几次醒来,陈帆感觉到脸有些痒,迷迷糊糊间,听到旁边有哭泣声,侧头看去,见到林秀婉伏在床边,有几缕头发,拂在他的脸上。
    他的心堵得厉害,抬起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
    林秀婉身体一僵,哭声顿止,过了一会,才抬起头,用浓重的鼻音说,“我帮你洗漱。”
    “别忙活了。”
    陈帆拉住她的手,说,“推我到院子里走走吧。”
    不一会,赵刚进来,扶着他坐到轮椅上。离开了这个充满了中药味的房间。
    院子还是那座院子,跟一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林秀婉推着他,来到一棵小小的树苗前。
    这棵树苗,是一年多前,他们两个亲手种下的。
    这会正是早上,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陈帆看着那棵树苗,轻声道,“我就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生怕打扰到他们。
    过了一会,陈帆见她不出声,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接着说道,“对不起,上次,那样说你……”
    “你知道吗?”
    突然,林秀婉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不知从哪里飘过来,“你就是混蛋。”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小气的男人,这么记仇,这么小心眼,你就不是个男人。”
    “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说你喜欢我,你倒是说呀。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玩玩而已?”
    “你有正式表白过吗?你有正式追求过我吗?凭什么我就要答应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活该单身一辈子。小公爷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说到后面,已经是泣不成声。
    不知何时,陈帆的头,已经无力地歪到一边,
    过了一会,刘安他们发现有些不对劲,都走了过来。
    林秀婉突然平静了下来,说道,“照顾好你们少爷,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说完,就往外走去。
    小青连忙追了出去,问,“小姐,要去哪?”
    “皇宫。”
    …………
    小青陪着林秀婉,去了皇宫,直接去找皇后。
    林秀婉让她在门口等着,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期间,里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小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终于,她看到小姐出来,却看见小姐脖子上有一道伤口,大吃一惊,“小姐,你受伤了?”
    “我们回去。”
    林秀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在宫女的护送下,离开了这座皇宫。
    回到自家的马车上,忍了一路的小青终于问道,“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秀婉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你的卖身契,以后,你就不再是我林家的婢女。”
    小青颤声道,“小姐,您不要我了?”
    林秀婉摸摸她的脑袋,说,“我要嫁人了,我想跟他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不想你跟过来。”
    小青听到嫁人二字,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哭求道,“小姐,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侯爷要是知道了……”
    林秀婉摸摸怀里的东西,说,“这是皇后赐婚的懿旨,我们这是名正言顺。”
    “小姐……”小青已经说不出话来,哭得成了个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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