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宗实稳当当道:
    “郑雄老纠结这个干嘛?如果仅仅派6个人带编制过来,想防范很简单”
    “派人盯着他们?”屠郑雄摇头道,“守在泷口港的夏卫国老爹应该了解,技术出身爱认死理,做事还可以但搞这些玩意儿不听使唤。”
    “除了咱屠家的人,外姓一个都别真信!”
    屠宗实沉声道,“6个人先干段时间,明年初——白钰不是喜欢搞竞聘吗?管委会依样画葫芦在泷口港全员竞聘,6个人拆散开来,老实听话的留下其余塞到无关紧要的岗位去!”
    屠郑雄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老爹就是老爹,这主意高明!先凭姓白的给的6个编制把港岸办成立起来,以后慢慢调整最终都安排我们的人,嘿嘿嘿嘿”
    “当然郑雄也要注意防范外姓的同时笼络人心,”屠宗实道,“快到年底了,考虑比往年多发点奖金、福利。发的时候不要一次到位,分四五次,事先也不透露,这样干部员工更有幸福感。别发礼券、购物卡,要么现金,百元票子捏在手里亲切;要么实物,一箱一箱往家里扛,虽不值多少钱但是单位发的,在街坊邻居、丈母娘面前露露脸。”
    屠郑雄连连点头:“老爹说得对,我也明显感觉这段时间在港口威信有点下降,说话没以前管用,动不动就怕‘市里找麻烦’,说穿了不就是怕姓白的算账么?奶奶的!”
    “在老爹面前不准说脏话!”
    屠宗实指指儿子道,“以后在港口也少骂人,威信不是靠打打骂骂,关键在于人家跟你干有盼头。”
    “是这个理儿。”
    屠郑雄点头承认。
    透出落地窗看着港口星星点点的灯火,屠宗实陡地道:“那件事有进展?”
    “什么事”
    问了三个字屠郑雄悟了出来,拍拍脑袋道,“隐藏得很好,放心,来十万人把港口翻个遍也寻不出!”
    “没说人,我说那地方。”
    “地方哄过诈过吓过那父子俩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寻隐者不遇两个版本分别在郑家和柏家,唉,当年老爹以郑家女婿身份都没能进‘引凤楼’,我更别想了。”
    “可能心急了点,让郑家看出苗头,”屠宗实恨恨道,“吴伯、张益平研究几十年应该不会错,奥秘肯定在两幅画里;为何言之凿凿与柏家子弟有关,的确很奇怪,但建文帝故意绕那么大的圈子肯定有其道理,帝王之术啊。”
    “老爹,我们屠家三代人花了那么大代价和心血寻找宝藏,到底有没有必要啊?”
    屠宗实起身踱到落地玻璃窗前凝视着宁静如湖的港湾,良久道:“郑雄觉得我们屠家世代经营湎泷湾有必要吗?”
    “有啊,湎泷湾是屠家的祖业,每年赚”
    “若寻到宝藏立马就拥有上百亿身家,湎泷湾都可以放弃!”屠宗实目光里充满狂热,“你知道古代打仗要多少钱么?朱元璋考虑的是重整旗鼓夺回江山,想想地底下埋了多大体量的宝贝!古籍里透露的杂闻,他登位做皇帝前以马娘娘信佛为由命工匠塑造金像,对外宣称外涂金漆内中空其实都是实心足金,半米多高的金像塑了几百尊,按每尊将近一吨重剔除纯度折率也起码值两个亿!什么概念呀郑雄,那些个世界级富豪总资产才多少?为屠家家业和子弟后代,我们值得一搏!”
    屠郑雄却有自己的想法:“谁都想飞来横财,要不然吴伯、张益平也不至于混到副省级了还满心痴迷,但是老爹,这么浩大的宝藏能否吃得下来?就算历经千辛万苦找到,怎么运出来,怎么转出海外都是问题,很难不惊动外人,要知道***在这方面可不是吃素的。”
    屠宗实捋了捋稀疏的头发:“郑雄啊,你的想法很消极啊,年纪虽轻想法却比我这个年纪大的悲观。什么叫横财?说穿了就是不劳而获、不义之财,当然人人欲得之,但没点本事和胆量哪行?再说如今这些身家千亿的超级富豪,都凭商业头脑和能力水平么?错!凭的是关键时候敢于下注,哪怕押上身家性命。”
    “目前我们屠家日子还算不错,远远不是以前爷爷赤手空拳一穷二白”
    “你以为岭南大家族能罩屠家几代?”屠宗实森然道,“如果说爷爷那代人家是真心惦记着救命之恩,到我、你时期恩德渐渐淡化更多是利益捆绑。眼下来看都家还维持着昔日荣光,但树大招风,越往后越容易被惦记,等它自身应接不暇时还顾得上屠家?就冲这个远景屠家就应该未雨绸缪谋求退路。再说了,厚着脸皮央求人家的滋味好受么?我要有手握几百亿到哪个国家都是座上宾,困守港湾一隅有啥意思?”
    “原来老爹想得这么深远!”
    屠郑雄幡然醒悟,“老爹提醒得对,求人的滋味太难受,前阵子我被姓白的逼得焦头烂额,求爷爷告奶奶结果怎样?都跟在后头骂姓白的不对,可就是没人出头。”
    屠宗实伤感地说:“你才受这点委屈就要不是逼于无奈,你会叫‘屠郑雄’?把人家的姓夹在名字里,你以为爷爷和老爹心里好受?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放弃努力,一本万利的事值得去拚!”
    “明白了老爹,我会在两个方面都加派人手,加大投入,争取近期有所突破。”屠郑雄道。
    不约而同,屠家父子陷入久久的沉默。
    周一上午十点,卢小晨亲自陪同6名市港务局人员来港口管委会报到。思想工作从周六做到周一凌晨五点,卢小晨嗓子都说哑了,头上多了不少白发,可谓磨破了嘴皮操碎了心。
    最终同意转入港岸办的6位当中,2位科级干部没几年退二线,这次权当为领导和同事分担压力;3位习惯于坐办公室,很担心等到后面被编入港务督查大队跑外勤,不如早点寻个安稳去处;剩下1位年纪轻些,冲着收入提高和卢小晨所暗示的前途。
    管委会党群工作部(正工处)事先得到吩咐,迅速办理好相关手续后由大清早就等在那儿的副主任夏卫国领着前往泷口港。夏卫国是办实事的人,周五得到消息后就在泷口港安排好港岸办的办公室,桌椅、电脑、网络、盆景等都摆放着整整齐齐,相当于拎包入住。
    下午,管委会负责正工的殷副处长带齐所有材料来到省港务厅。周五市常委会后管委会已电话沟通过,省港务厅以前也没碰到过类似操作,但市直机关编制转到管委会,整个湎泷市编制并无影响,省厅自然乐见其成。至于设置泷口港岸办,省厅认为湎泷港没向省里要编制,内部二级部门和岗位怎么组合都无所谓。
    一路绿灯。
    周二上午殷副处长又带着全套材料到最后一关省编办,这就是双线管理的弊端,所有手续都必须跑两遍。
    “不对头,你们这样搞法不对头!”
    编办领导迎面泼了盆冷水,严肃地指着材料说,“全省编制都被你们湎泷搅乱套了,不能这么搞!”
    “没没乱套吧?6个编制在湎泷市内部调整,总量不变,对全省没影响啊。”殷副处长诧异地说,
    “怎么没影响?”编办领导生气地说,“现在涉及港口的公务员编制总额多了6个,行正机关公务员编制少了6个,可十年前申委省正府就有要求‘港口公务员编制冻结原则上只减不增’!十年间全省这些多港口好不容易把公务员编制减掉2个,你湎泷港一口气给我增加6个,怎么办?”
    “这这这”
    殷副处长顿时懵了,呆呆看着对方瞠目结舌,半晌问道,“是啊,怎么办?”
    编办领导更恼火:“你们出的难题倒问我怎么办,我说——凉拌!把材料拿回去!”
    殷副处长哪肯真的回湎泷,灰溜溜捧着材料站在楼梯角落打电话如实汇报。
    问题逐级反映到管委会主任徐宫城面前,倒吸口凉气,隐隐觉得九成九又是白钰挖的坑!
    没敢直接向屠郑雄汇报,而是拨通市委组织部长闵学君手机转述了省编办领导的意见。
    闵学君也大吃一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道:“省里的确有港口公务员编制只增不减的规定,所以常委会讨论内部解决,从市直机关划转6个编制给管委会,操作应该没问题可可可我也没想到省编办还限制全省港务系统总额,那怎么办?”
    徐宫城哭笑不得:“我找你讨主意,你却反过来问我学君啊,手续办到这一步断断没有撤回头的可能”
    “对对对,市常委会都形成决议了!”闵学君道。
    “省编办态度很坚决,肯定不让增加编制,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请屠书记出面私下协商,我怕说了挨骂;一是请白书记出面,通过正式渠道与省主要领导沟通,老实讲6个编制也不算多大的事儿,公对公比较好,你认为呢?”
    徐宫城怕挨骂,闵学君何尝不怕难堪?白钰与屠郑雄,都是难打交道难说话的主子。
    但此事关系到6位公务员入编大事,推也推不掉,何况自己从管委会出来,于公于私都得帮着协调。
    “好吧,我找白书记汇报一下,这事儿真有点麻烦。”闵学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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