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洋洋把集团高管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打听清楚了,与邓部长说得完全相符,确实不容易!
    方晟面露赞许之色,颌首道:“第二点呢?”
    “就是我要重点汇报的郁申长,从厂技术员到申长一路走来以朴实、节俭、亲民著称,包括以前住的小区门口老郁来面铺,每天只吃阳春面的美谈等等。可细细追踪其晋升线路,觉得其中大有推敲,”钟洋洋打开随身袖珍笔记本道,“一是他工作过的单位、部门往往是集团内部信访举报最多的区域,虽说前面总有干部挡子弹,很难说他每次都能脱掉干系;二是在历任集团高管当中郁申长以手紧、不喜铺张浪费、勤俭持家而闻名,从发票报销情况看也是,出差、开会、培训等公干事无巨细每笔开支都报销,毫不含糊……”
    听出话中的贬义,方晟笑道:“报费用确实是各人各性子,碰到心细的秘书还好点,领导和秘书都马大哈的话一年少报两三万、三四万很常见。认真是好事,只要不虚报、错报、拿假发票混水摸鱼就行。”
    “他主持渚固重型机械上市筹建工作时账务混乱到令业内惊愕的程度,具体到发票报销更是破绽百出,我亲眼看到有进口奶粉、尿不湿和情趣用品……那期间很多涉及国有资产转让、变现、重组等动辄数千万几个亿的决策,就由他和袁小泉会商后口头同意就完事,导致大量资产处置、财务运作、政策战略等存在违规操作,无会办纪要、无批复、无流程流转、无各节点审核把关,出了问题找不到协商人,发生损失无法追究责任!”
    “沈煜能听到反映后经过激烈博弈撤换掉郁磊,由所信任的张荦健接任?”
    “外界都这么认为,实质内幕更黑,因为一直以来沈煜能虽被架空,手底下人却没闲着,两派各尽所能地捞取私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那回是尹荣一派吃相太难看,把主导上市筹建高管与上市公司董事长两个位置都抢占掉,沈煜能急了眼准备掀桌子,”钟洋洋道,“尹荣等人意识到大事不炒,不得不作出妥协换上张市长。”
    “这么说张荦健的接任本质上是为了帮沈煜能捞取私利,手法更隐蔽而已?”
    “还要一分为二。尹荣等高管之所以同意张荦健接任而不是别人,主要看重他在大厂的清誉和表现,沈煜能纯粹出于赏识而非存在利益勾结。客观上,沈煜能和尹荣都认识到渚固重型机械不能再出乱子,必须安安稳稳完成规定动作,所以张市长更多起到牵制袁小泉,相互监督的作用。”
    方晟目光飘忽,神情捉摸不定,长长思忖后问道:
    “你分析退休干部的死,还有投毒案幕后主使是哪个方向?”
    钟洋洋措辞严谨地说:“初步排除张市长的嫌疑。”
    方晟打开抽屉取出一叠报告,道:“前段时间**部门对市府大院作了排查,有位老干部局有位名叫花晓平的中层干部从投毒案第二天起失踪,至今没有下落。调查其工作经历和家庭情况,他儿子三年前参加渚泉组织的公考,嗯,就是目前钟纪委进驻调查的那次考试,以高分录取进了固建区直机关。很凑巧,花晓平与张荦健住一个小区,当然根据小区物业和邻居反映两人从无接触。”
    “太过明显的线索。”钟洋洋平静地说。
    “对,你很聪明!”
    级别越高,方晟越难得当面夸人,把报告又塞回原处说,“专案组汇报时我是不太信的,追查的结果果然接不上扣,大量事实表明花晓平的确与张荦健从无交集,而投案那天花晓平表现中规中矩没有异常,准点下班回家,小区监控显示整晚他都呆在家里并无外出。”
    “咦,那他什么时候失踪的,小区监控也应该查到吧?”
    “又很凑巧,凌晨两点后小区监控主机死机,画面都停在同一时间不再运转,直到第二天上午物业才发现异常。”
    钟洋洋叹道:“监控故障、抑郁死、临时工,永远不变的套路,如果这样,我几乎可以断定张市长与投毒案无关。”
    方晟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浩瀚夜空沉思数分钟,道:“洋洋啊,你属于急智型的反应很快,脑子一转就能跟得上我的思路……但你考虑过没有,花晓平的失踪会不会是对手放的烟幕弹,故意把我们往歧路上引?”
    “方书计的意思是……”钟洋洋机敏程度真不是盖的,当即道,“花晓平确实与张市长毫无瓜葛,也没有投毒,可这只能说明花晓平的无辜,不能代表……张市长或许指使别人投了毒!”
    “在真相大白前,我不排斥所有可能性。”
    “我懂了,方书计,”钟洋洋也从座位上起来,“接下来我想得到您授权直接调取更多审计数据,郁和张两个方向齐头并进,不放过任何疑点!”
    方晟点点头,温和地说:“注意安全。”
    钟洋洋离开后,方晟本想继续批阅些文件,脑子里却乱糟糟坐不下去,索性叫上肖冬、鱼小婷步行回宿舍大院。
    “上次整理洋洋第一阶段调查材料,文笔那个精炼简洁,措辞那个严谨**,这辈子是赶不上人家的水平了。”
    路上走得沉闷,肖冬打开话匣道。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把优点做到极致便能掩盖短板和不足,所以叫做瑕不掩玉嘛。”方晟道。
    “真可惜方书计在顺坝时间太短,是顺坝老百姓没福分,也是我的遗憾,如果那时候再跟在您后面多学阵子,肯定大不一样。”
    方晟喟叹道:“每个地方的主要矛盾不同嘛,顺坝是真黑呀,黑到县***了可想而知当时压力有多大,要是再给我一年时间,把通向清树的第二条山路打通就好了。没有如果啊,什么事都没有如果……”
    蓦地想起了明月,透着灵气和质朴的少妇,曾经让自己反复经历“吃与不吃”灵魂拷问的山里女孩。
    最是红河那个有些暧昧的晚上,当她软若无骨躺着脸颊不知因高烧烧红还是难掩羞涩和期待,霎时方晟有股自信,若和身扑上去她不会反抗,相反烈火遇干柴燃起熊熊大火,必将度过一个迷乱混沌之夜。
    肖冬却不知“主子”已**到爪哇国,犹絮絮叨叨道:“您主持选拔雾都镇领导时拔尖的三位,蔡雨佳、姚俊都跟随您远走高飞,王丰在常务副镇长位置上干了六七年没挪半步,一怒之下辞职下海和潇南师范大学校友合伙做股票,对了还有明月,反正顺坝留不住人才当然也就发展不起来……”
    肖冬说肖冬的,方晟想方晟的,各怀心思直到别墅前分手。
    进了屋鱼小婷终于绷不住,卟哧笑道:“多少年了肖冬嘴碎的习惯还没改得掉,人挺好就是偶尔婆婆妈妈。”
    “人无完人,完美无缺的秘书反而令人恐惧。”方晟边脱外套边说。
    “咦,感觉你在说钟洋洋?”
    “你有同感?”
    “好像你从开始起就蛮欣赏他,怎么变了?”
    “太聪明了,聪明得不象一个秘书,”方晟若有所思道,“我想大概是窦晓龙并没有竭尽全力帮他,而大肃那班同僚也极度排斥他的原因。”
    “钟洋洋适合干什么?”
    “可能更倾向于政法方面,纯粹的体制大概不适合他……”方晟微微摇头,似乎并不看好窦晓龙秘书的仕途。
    鱼小婷饶有兴趣问:“点评一下你身边那些秘书谁好谁坏?”
    “秘书没有好与坏之分,而是其性格能否成为一名优秀的秘书。”方晟纠正道。
    “行,哪位最优秀?”
    鱼小婷不耐烦道。
    方晟瞅瞅她,眨眨眼道:“难道……我们不应该先冲个澡吗?”
    “各冲各,免得你象前晚站那儿就……”
    “**问题其实与我们平时工作一样,要经常换位思考,才会有全新的感觉和认识。”方晟故作深沉地说。
    鱼小婷忍俊不禁道:“我从未见过把**跟工作联系到一起的。”
    “起码有两个共同点,一是必须从心理上接受才能做得更好;二是很多时候换工作并非为了钱,而是想获得新鲜感……”
    方晟嘴上说得快,双手动得更快,瞬间摸遍她冰凉的***……
    如鱼小婷所说又没能好好洗澡,反而如贾宝玉似的弄得到处是水,方晟也是自作自受,事毕还得跌跌绊绊把软成棉花的她抱上床。
    影视误导观众啊!
    影视里面的男人不管高矮胖瘦,浪漫起来拦腰一抱就把女友抱在怀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床。
    现实生活中,如鱼小婷身高一米六八体重只有一百斤左右已经算苗条,抱在手里却没那么轻松,从淋浴房到卧室不过十多步险些把方晟的老腰折断啰。
    “卟嗵”
    方晟和鱼小婷同时滚落到床上,仰面长长叹了口气,道:“不服老不行啊。”
    “话说女朋友们都有半个月以上没进宫被临幸吧?”
    在她面前方晟从不玩虚的,实话实说:“官越做越大,自由的空间越来越小,彼此都不方便……我身边真的只有小婷了。”
    “不想换工作?”
    “哪有中年人频繁换工作?除非下岗。”
    “倒也是,”鱼小婷失笑道,“冲完澡了,正式点评点评你的秘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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