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天行对于秦泽此刻的转变极其不满,可是他反映的情况却更加重要。
    周天行只能加入参详,哪怕明知道一旦勘破其中奥秘,秦泽可能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因为,眼下来说,邹阳和袁采薇正在进行的阴谋,危害显然更大。尤其是,邹阳还窃取了天机成的星纹武器图纸,如果他成了,籍由这星纹图纸造出什么更可怕的武器来,那么这罪孽,等于是天机城的,等于是杜若的。
    这是杜若无法承受之重,周天行也不会坐视杜若去背负这样的责任。
    “邹阳若真的与袁采薇合谋,那么这件事,一定是对他们双方都有利,而且是天大的好处,所以,他们才能一拍即合,否则,彼此敌对的双方,绝对不会走到一起去。”
    “不错!”
    “袁采薇想完成她胞兄的遗愿,让臻水袁氏,名扬天下。邹阳,想打破世家垄断,建立他心中的大公世界。他们两个人的愿望,都需要力量,一股强大的力量。”
    “不错。”
    “邹阳在发现甘星石具备让人变成异人的力量后,二十多年来,一直在苦心研究这个。泰山之巅,他成功地让千八百号人拥有了异能,可惜接下来的一切,宛如一场闹剧,最后剩下两百多人,如你所说,又被他亲手毁去。那么,如果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他想干什么?”
    “我找你来,就是问你,我想不到。”
    “方法可能有很多种,但是都不现实。尤其是对一个二十多年来,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天上星辰的人来说,他已经脱不出自己思想的桎梏。
    更重要的是,前不久他刚刚偷走了我天机城的星纹武器图纸,可见,他的主意,依旧打在甘石星带给人的异能上面。”
    “有道理。”
    “袁采薇呢,凭借寻常手段,她一个女子,很难把一户人家变成世家。其实但凡成为世家的,不但子嗣众多,而且一定有人且有多人在朝中任职,任要职,才有希望成为世家。袁采薇一样都不占,那就除非拥有特别强大的力量,异人,也是一种力量。”
    “不错。”
    “可是这里就有一个矛盾。既然邹阳依然想利用异能异术异人,又为什么要亲手毁掉两百多个异人高手呢,那些人虽然品性各异,毫无纪律,至少是站在他一边的。”
    “我说过了,他觉得这些人是烂泥扶不上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把他们干掉了,就像是你烧了一窑的瓷器,发现全烧坏了,你只能砸了。”
    “砸了之后呢?”
    “重烧呗!”
    秦泽说完这句话,突然一愣,对面的周天行也愣住了。
    突然,二人异口同声地道:“他想再造异人。”
    周天行想了想,又摇摇头:“甘星二十一年才出现一次,他现在……如何能制造得出新的异人?”
    秦泽指了指周天行道:“你忘了你和我了?我们两个,就不是通过甘石星获得的异能。”
    周天行深吸了口气,道:“陨石?哪里还有陨石?邹阳又发现了……更大的陨石?”
    秦泽想了想,道:“不像!一块人头大小的陨石,最后也不过成就了你我。如果是更巨大的陨石,那得何等庞大?再说,他来洛阳干什么?难不成那块陨石在洛……”
    周天行突然道:“停!让我想想。”
    周天行急急思索一阵,缓缓地说道:“他在来洛阳之前,去天机城窃取过星纹武器图纸。而星纹武器拥有异能,是因为可以把拥有天星之力的五彩石,镶在那星纹武器上。”
    秦泽吃惊地道:“五彩石?难不成剧太恒当初撒了谎,他并没有拿出全部的五彩石,他还有?”
    周天行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依据现在的线索,我只能猜测到这里。”
    秦泽道:“可是,就算如此,袁采薇来洛阳做什么?这里边有她什么事?”
    周天行沉声道:“需要查!查清楚,他们两个都在干什么,只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再想推测出他们想做的事,便也不难。”
    秦泽目光灼灼地道:“好!我去盯邹阳的梢。”
    周天行沉声道:“袁采薇交给我。”
    两个人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拳对拳,用力地碰了一下,秦泽拔腿便起。
    周天行随之站起,说道:“梁琳姑娘之死,我也为她哀伤。可死者已矣,而不管是袁采薇也好,邹阳也罢,他们身边的人,却未必人人该死。你真要……变成一个血手人屠?”
    秦泽慢慢转身,看了周天行一眼,道:“莫名其妙的慈悲!还记得你我刚刚拥有异能时,一起杀回臻水?只那一次,死在你我身上的,便不下七八十人,今日还来妇人之仁?”
    秦泽呼啸一声,化作一阵狂风不见了,只见那门帘儿剧烈地摇晃着。
    周天行那句“当时是你在杀人,你已动手,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话还不曾出头,秦泽已在他眼前消失的干干净净。
    周天行不由得苦笑一声。
    ……
    袁采薇登门拜访上官府大获成功。
    她事先做了种种准备,摸透了洛阳各大豪门背后的大势力在朝堂上的位置、处境,再加上对要拜访的人充分了解,性情、脾气、喜好……,如此有的放矢,自然无往而不利。
    上官家如今也是朝廷重臣,当然,跟一手遮天的霍家是不能比的。因此,召开一次盛大的雅集,召集天下文人雅士,以诗词歌赋粉饰太平,想必会投上所好,增加上官家主在皇帝心中的影响力。
    毕竟,刚刚经过连番的血腥,皇帝中了阴人奸计,连太子都逼死了,受巫盅案牵累的朝野人物不下数万,长安城中已是血流成河。
    这个时候,搞一次盛大的文人雅会,对朝廷来说,也是一种气氛的缓和。
    可是,长安城里,血迹未干,把这场盛会放在长安显然也不合适,而放在洛阳,仅次于都城的所在,影响犹在,但不会让人有不适感。
    这个分寸,把握的恰恰好。
    尤其是上官家听说汝南众世家乃至东郡众世家皆攘臂响应,信心就更足了,上官太仆的亲弟弟当场承诺,办!
    朝廷那边,他有十分把握,把事情报给兄长,可以获得允许,这样朝堂那边一旦有人非议,自有他的兄长去摆平。
    而洛阳这边,上官家负责出面,联络一些可以联络的权贵,结合汝南和东郡世家,向天下人发出倡议。
    向来文人好名,尤胜于武人,而一旦入了豪门法眼,有人撑腰,要想出仕也就更加容易,因此,举国上下的文人,除非走不开的,否则都会星夜兼程,赶往洛阳。
    就算不够资格进入雅集会场,只在外面站上一站,回到故乡也是资本与荣耀。千里万里的,谁知道他在洛阳雅集大会上,是个什么处境?
    袁采薇回去的第二天,由上官氏、汝南袁氏、东郡田氏牵头,三方世家联手,向普天下文人墨客发出邀请,要在洛阳金谷园召开盛大雅集的消息,便经由车船店脚衙,商贾和游人,迅速向天下传去。
    袁采薇是想举办一场盛大的文人雅集?如果她做为汝南代表,以袁家的身份出面,成功举办这次盛会,的确能给袁家带来莫大的荣耀。
    可是,袁家人丁单薄啊!
    这个袁家,当然指的是臻水袁氏,周天行可不相信她会为汝南袁氏做嫁衣。
    臻水袁氏说来说去,不过袁采薇一人,而且还是女子,她不能出仕为官,就算抱上上官家这条大粗腿,袁家又能风光几年?袁家没有子嗣后人,靠一个过继过来的孩子,还不知道他将来如何发展。
    周天行百思不解。
    此时,他曾在铁匠铺后院儿里,石桌上摆着一簸箕榆钱儿饽饽,一只大茶壶,三碗粗茶。
    墨璇坐在对面,苦思半晌,两眼一亮道:“你看,会不会是这样,她要召开雅集,天下文人才子全会赶来洛阳,对吧?那其中,也未必都是富有人家,或者曾经富有,现在已经没落了的。袁采薇会不会从这些人中,选择一个招赘为夫婿呢?”
    杜若坐在周天行旁边,道:“赘婿哪有资格做官,还是没用啊。”
    墨璇道:“赘婿不能做官,可他们的孩子可以啊。她只要一结婚就开始生孩子,努力生,连年生,一年生一个,就算只生七八个吧,二十年后……”
    墨璇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这想法太扯淡,讪讪地闭了嘴。
    周天行道:“不可能,因为,如果仅仅是这样,邹阳是不可能从中获取任何好处的。他们二人既然合谋,那么结果一定是,既对袁采薇有利,又对邹阳有利。”
    杜若开玩笑道:“那也许她是打算生上七八个孩子,然后过继一两个给邹阳呢。”
    话刚说完,杜若自己也笑起来,鼻子一皱,仿佛荡漾的春水,笑得无比俏皮。
    周天行看得心中一荡,情不自禁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于是那春水涟漪不见平静,反而更是荡漾开了。
    墨璇眸中闪过一抹艳羡之色,轻咳一声道:“注意点啊,还有旁人在呢。”
    杜若向她扮了个鬼脸儿,对于墨璇,她已情同姊妹,亲的很。
    周天行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还是要结合邹阳那边的情况,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杜若道:“阿泽那边,一直没有送回消息么?”
    周天行摇了摇头。
    墨璇想了想,严肃地道:“如果两件事真有关联,那么袁采薇正在大力促成的洛阳金谷雅集,一定和邹阳的阴谋也有关系。金谷雅集……什么时候召开?”
    周天行道:“元宵节,祭太一神之大典后,于城郊金谷园,通宵达旦,雅集盛会。”
    杜若目光一闪,道:“那么,我们必须在正月十五之前,破解这个秘密了。”
    周天行沉默了片刻,道:“我相信阿泽,以他的韧劲儿,要想办什么事,一定办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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