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方子安被一阵吵闹之声惊醒了过来。爬起身来,侧耳细听,似乎有人在屋外吵嚷了起来。刘老把头和他的徒弟也被吵醒了。
    “好像是有人吵架,是万老哥的声音。”刘老把头道。
    方子安也听出来了,万大海的嗓门响亮,一听便知是他。却不知在吵闹什么。三人忙出了厢房来到门外院子里,辨别出声音是从小院外边传来的。
    “你们这帮混账东西,天天盯着我们作甚,一群无赖东西。苍蝇一样让人厌烦的很。”万大海的声音从小院东边坡上随着海风清晰传来。
    “万大海,你个老东西说话当心些,你骂我们什么?苍蝇?那你个老东西便是一坨屎,不然老子们干嘛围着你转?什么叫做天天盯着你?你当你是光屁股大美人儿么?值得老子们天天盯着你瞧?还不是你给脸不要脸,不肯答应我们少东家,你以为老子们愿意在这天天看着你么?钱塘县临安府中的妓院酒馆不比你家这破院子好?告诉你,你不帮咱们少东家做事,那便别想帮任何人做事,也别想安生,老子们便天天盯着你。”一个尖利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你们这几条狗,惹毛了我,我用鱼叉叉死你们。”万大海怒道。
    “呦呵?你有胆子便试试。照着老子这里来。不敢么?哈哈哈,就知道你不敢。吓唬我们?当我们吓大的?老东西!我们少东家说了,你发了毒誓的,敢答应别人出海的话,便任由我们处置。少东家说,只要你敢出海,着我们便砸了你家院子,烧了你家渔船。嘿嘿,这都是你自找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够胆便冲这里刺,刺呀你倒是。不敢了么?哈哈哈哈。”一群人大声笑着,肆无忌惮。
    “啊!我不管了,宰了你这狗日的。”万大海怒吼着。
    “孩他爹,千万别做傻事,咱们不理他们便是,咱们回去,千万别动手啊。不然咱们一家子便完了啊。”万大海的老婆惊恐的哭叫声传来。
    “不好,要出事。”方子安听到这里,低声叫着飞步出了院门。
    刘老把头急的气喘吁吁往院子外跑,他徒弟伸手扶他时,刘老把头一把推开他喝道:“还不去帮忙去。”
    那后生连忙应了,三步并做两步冲了出去。
    方子安沿着围墙飞奔往东,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下的几个人。万大海手里攥着柄鱼叉对着几个着短褂的汉子横眉怒目,他老婆抱着他的腰哭叫着往后拉,那几名汉子插着腰蔑视的哈哈大笑,场面乱成一团。
    “呦呵,还来了帮手呢。怎么着?真要动手是么?万老头,你真要是敢动手,那爷们可就一点也不客气了。只要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老子们拆了你们的家,打断你们的骨头。”为首一名汉子看到方子安和另外一名后生飞奔而来,以为是帮手,顿时变了脸,冷声恫吓道。
    方子安快步来到近前,沉声问道:“万老伯,怎么回事?”
    万大海气的脸色通红,怒道:“便是昨晚我跟你们说的那帮人,早上我坐这里喝茶闲坐,他们便像是苍蝇一般又出现了。三言两语便吵起来了。真想一叉子戳死这几个无赖。”
    对面那汉子怒骂道:“个老东西,再骂老子,老子们可对你不客气了。没种的老东西,给你戳你又不敢戳。老不死的怎么不去死?害得老子们天天得来陪着你。你惹毛了老子,老子迟早宰了你这老东西。连你儿媳妇孙子孙女全给宰了。你三个儿子都出海了是么?我诅咒你三个儿子都死在海里喂鱼去。”
    万大海气的七窍生烟,这几个无赖显然是要成心气死自己,说出这些恶毒的诅咒和威胁的话来。万大海怒吼连声,挺起鱼叉往前冲,那老妇人大哭着死死抱住万大海的胳膊,整个个人都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万大海不要冲动。
    方子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帮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若只是简单的骚扰倒也罢了,但现在看起来,这帮家伙有些丧心病狂,言语恶毒的诅咒和谩骂,这么下去万大海迟早要被这伙人给气死。
    “几位,你们当适合而止。这般欺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你们觉得有意思么?堂堂七尺男儿,却欺负老弱,嘴巴上羞辱谩骂他人,不觉得羞耻么?”方子安沉声道。
    “你他娘的是哪根葱?你是这老东西的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干系?来打抱不平么?”领头那大汉皱着酒糟鼻子骂道。
    方子安道:“我就是路见不平,我和万老伯也没什么关系,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欺负人的言行。”
    “小子,劝你少管闲事。这事儿你还真没资格管。这是万老头跟我家少东家发了誓赌了咒,内里的事情跟你无关,你也管不着。你要是强出头,可休怪老子们对你不客气。”那汉子嗔目怒喝道。
    方子安冷笑道:“怎么个不客气法?我倒想见识见识。”
    那酒糟鼻大汉怒骂道:“小子,你别嘴硬,老子可没跟你开玩笑。”
    方子安猛然厉声大喝道:“说的好像爷爷我跟你开玩笑似的。一群无赖东西,当大宋没王法么?跑来作威作福对老弱百姓耍威风,跟个娘们一样耍嘴骂人,算什么狗屁玩意儿。”
    “哎呀。小杂种还来劲了。说我们欺负老弱是吧?好,老子们便来教训教训你这个青壮的。兄弟们,给我上,给我摁在地上让他叫亲爷爷,磕一百个响头。”酒糟鼻子大汉大声怒骂道。
    两名汉子闻声立刻窜了出来,朝着方子安便逼了过来。万大海忙道:“公子这事儿跟你无关,你跑便是,不要吃眼前亏。”
    方子安哈哈笑道:“跑?就这几个货色,我会怕他们?”
    说话间,两名汉子已然冲到了近前,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挥拳直击方子安的面门。拳头生风,似乎用了全力。方子安骂了一声,双手伸出,双掌张开,篷篷两声响,两名汉子的拳头半路上便击打在了方子安张开的手掌心里。
    两名汉子一愣,同时缩回拳头想继续击打,但他们却发现,拳头居然缩不回去了。方子安的手掌收拢,紧紧地握住两名汉子的拳头,铁钳一般的钳住了他们的拳头。两名汉子连番用力抽回,却发现拳头像是长在对方手里,纹丝不动,压根也抽不回来。
    “哎呦,邪了门!”两名汉子大声怒吼,用尽力气往后抽拳,方子安猛然松手,两人大力用空,蹬蹬蹬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拉扯的力道太大,坐在地上尚不足以卸去气力,倒翻了一个跟头打了两个滚才算是卸了力。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呆呆的发愣。
    “干什么?玩什么花样?他娘的,做戏么?”酒糟鼻汉子嗔目怒骂道。因为那两个汉子的动作看起来太假太浮夸,酒糟鼻子大汉以为他们是在做戏,大声怒斥道。
    “不是的……”两大汉委屈的要解释。
    酒糟鼻子大汉却已经不听他们的解释,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了。但见他双手握拳,叉步而上,双拳握紧时发出咔咔咔的骨节爆响之声,手臂上青筋暴起,一双拳头大如砂钵一般,看起来像是个练家子,凶恶之极。
    “小子,你自找的。老子今儿可得好好的教训你。”酒糟鼻大汉的声音尖利的很,跟他高大的形象形成极大的反差。
    方子安忍不住笑道:“你声音怎么那么尖利?你是在宫里当过差么?”
    “什么?”酒糟鼻子大汉楞道。
    “老大,他骂你是太监!”一名汉子提醒道。
    “草你娘的,老子要你的命!”酒糟鼻子大汉怒吼着跃起在空中,一只砂钵大的拳头借着前冲之势砸向方子安的脸。他不相信方子安会用巴掌攥住自己的拳头,所以他依旧用挥拳攻击的手段验证自己的想法。
    显然他想的没错,方子安确实没有把握攥住他的拳头,因为那拳头太大了。但是方子安却依旧出了手。他身子往下沉,脚下扎了马步,右拳猛击而出,目标正是在身前放大的对方的拳头。
    “这小子找死么?咱们老大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铁拳’阿四,他居然敢跟咱们老大对拳?疯了不成?这小子手怕是要废了。”其余几名大汉见此情形,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
    “篷!”双拳对击,和想象的场景一样,血肉横飞中夹杂着筋骨断裂的声音。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随着海风飘荡出很远,一个人一屁股坐下地上,抱着血肉模糊的拳头大声惨叫。那个人不是方子安,而是那酒糟鼻子大汉。他的拳头像是砸到了铁墙上面,右手四根骨头全部断裂粉碎,肌肉和静脉也被砸的撕裂。十指连心,这一下痛彻心扉,几乎要昏倒过去。抱着手上的拳头大声惨叫的同时,脸上一片惨白,汗珠滚滚而落。
    “什么?老大居然对拳没对得过这小子,怎么可能?”旁边的汉子们都楞在当场。
    方子安手上也是血肉模糊,但那不是他的血。一片血肉模糊之中,有黑亮的光芒在手指间闪动,那是精钢指虎反射的光亮。方子安虽然不惧怕跟人对拳,但有指虎在手,还跟人血肉相博么?岂非是傻。
    方子安并没有因为一拳击倒对手而罢休,飞身上前,开始拳打脚踢。除了那个酒糟鼻子的大汉,剩下的这些人其实个个都是普通汉子,没什么功夫之人,在方子安手下不堪一击。在方子安的拳脚之下,一个个鬼哭狼嚎满地打滚,被打的鼻青脸肿。
    万大海夫妻两个以及后面赶来的刘老把头和他的徒弟,四个人都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如泥塑木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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